第四十章 齊之臨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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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馬車,速度飛快的奔馳在大道上,駕車的馬夫駕駛技術非常了得,即使大道上行人很多,依然非常從容的保持速度,絲毫沒有減速。

    與此同時,馬車內的三人卻依然感覺不到顛簸。特別是其中最年輕的那個,他坐在馬車的正中,下麵鋪著軟墊,前麵放著幾案。他的身後,手中捧著一卷竹簡,正看的津津有味,他的身後,還安放著一個格子書架,每個格子裏都放著幾冊書簡,有的還放著帛書,看來主人的身份,非常尊貴。

    少年的麵前,一個中年人正端坐在前,一臉的愁眉苦臉,一會想對讀書人說話,卻又欲言又止,一會又看看窗外,或者看看馬車車簾處,那裏一個和讀書少年相仿年紀的年輕人,他穿著短打,束著頭發,露出裏麵塊壘分明的肌肉,很明顯,這是一個打手。

    趙爵看著窗外風景變幻越來越快,心思越來越惆悵,終於鼓足勇氣,對讀書少年說道:“君上,臨淄即在眼前,您還是回去吧,賄賂田嬰之事,吾一力承擔,定然不負君上所托。”

    趙雍頭也沒抬,回答道:“你以為孤是來遊玩的嗎?齊之於趙,亦是大敵,此番來臨淄,孤就是要看看齊國的風土人文,山川形勝。何況,孫武子曾言‘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是以孤此次前來,就是要‘知彼’的。是以,卿勿複多言了。”

    “君上雄心壯誌,雖古之聖人上不可比。”趙爵一頂高帽先送了出去,“然而,齊,虎狼之國也。百姓乃東夷遺族,不通華夏。遂經呂太公、齊桓公抵力推行教化,然而教民煮鹽墾田,行商致富,其性偏利,不以禮之為尊。故臣以為,君上踏足齊地,恐落入險境。如此,趙爵身死尚不足論,然趙國之社稷,怕就亡於臣等手上。如此,則臣雖百死則莫能贖罪也。”趙爵越說越委屈,心想自己怎麽攤上了這麽一個事呢?當初說好了就我一個人來,結果君上非要跟著來。

    最後趙爵沒辦法,這種私帶君上離開都城的事情,他可承擔不起,隻能去找了趙雍的三個師傅。但是不知道趙雍說了什麽,本來堅決反對趙雍離開邯鄲的三人,都齊齊表示支持。是以,他隻能帶著趙雍來到臨淄。不過這一路上依然希望他能改過自新,重回邯鄲。雖然自己是趙國宗室,不至於因罪滅族,但是就算讓他自己死,他也不高興啊。

    “卿之所言,已然是曆史矣。”趙雍抬起頭,仔細的將書簡收好,放到後麵的格子裏,端起壺衝泡了茶水,注入到兩人麵前的漆器杯中,淡然笑道:“如今齊國之強盛,非隻以武力相爭,而兼具教化之功。隻一事就可得知,即所謂臨淄之稷下學宮。其各種思想匯流如海,聖哲名士各逞風流,是以天地肇始之後之第一盛世。如此之盛景,誰敢言齊之蠻橫?”

    趙爵雖是趙國宗室,但是見識才具,都隻能說是中人之資,比起肥義、趙豹這些人,還是有差距的。但是他善於言辭辯論,為人也有些圓滑,是以這次使齊賄賂田嬰,趙雍就想到了這位先生。

    “雖如此,陷君上與死地,死罪矣!”趙爵無奈的搖頭苦笑道。

    “無妨。已到齊地,相信此地民風淳樸,不似域外。況且,我此刻獨自回去,卿就保證無奸邪小人於路上作梗嗎?”趙雍狡猾的說道。

    於此,趙爵也就無話可說了。隻得麵色嚴肅的看著扮作幫傭的趙廣,寄希望於此肌肉男能夠保全兩人平安。

    趙廣看著趙爵嚴肅的樣子,得意的抖抖自己的肌肉,那樣子好像是說,“交給我,放心吧。”

    於是一行人在車內聊了半晌,卻沒有感覺到車子正在慢慢減速。不一會,坐在車內的三人就聽見外麵馬夫的說道:“君上,先生,臨淄到了。”幾人時才驚覺,這車子已經到了目的地。可見這馬夫的駕馭之技,非常了得。

    趙廣為趙雍撐開車簾,後者踏著黑舄鑽出了車門,站在馬車上,眺望著近在咫尺的臨淄城門。

    臨淄的建築,和邯鄲是不同的。一大一小兩個城池,就將齊國的風度表現的蔚為大觀。城牆約有十丈寬(西周時期,一丈約為2米),高有四丈左右。

    城牆以土塊堆砌而成,表麵光滑入鏡,不易攀爬,高大的城牆頂部,有連續凹凸的齒形雉堞,通過垛口,可射箭和瞭望,下部有通風孔,用來保護牆體,也可以照應環繞著城池的三尺深的護城河。

    城牆之上,一座三層高的城樓俾睨眾生,是整個城門的重要建築物。一般情況下,第一層是指揮部,一般是城門守將辦公的地方,第二層是藏兵樓,也就是兵士休息的處所,到了第三層,就是所謂的箭樓了,也就是城樓的主要防禦工事,一般情況下,這裏駐紮著弓箭手,平時根據守將的命令,選擇駐紮在樓內或是在城牆上。

    從城樓左右延伸各四十丈(約為八十米)左右,就會有凸出一部分的城牆。這部分城牆約有十丈寬,凸出城外六丈左右,呈斜麵建造,以閣樓聳立其上。這就是所謂的敵牆了。這種牆的好處就是負責進攻城牆的死角,再加上弓箭手的駐紮,完全可以做到“箭雨傾盆”了。

    趙雍下了馬車,跟著趙爵往裏麵走去。城門口的兵丁,顯得精神抖擻,麵色紅潤,一看就知道,他們的生活條件不錯。這也讓趙雍留了心,從此可以看出,齊國的軍隊戰鬥力保持的不錯,至少沒有出現守城士兵鬧饑荒的情況。

    這樣的軍隊風貌,配上這樣的堅固城池,想要攻打下來,確實需要點時間。至少不是易於攻取的地方。而且不像邯鄲那樣,幾乎沒有任何防禦工事。

    趙雍他們進了東城門,過了檢查口,就進入了臨淄的內城,整個眼界就豁然開朗了起來。

    隻見麵前就是一條寬約六尺的大道,而且一眼望去,直通西部,想來如果沒有什麽特殊建築阻擋,這條大路當非常比值,東西相同。於此同時,前方不遠處,還有一條南北向的大道,和這條大道交叉成十字,趙雍不禁想到,如果臨淄整體都是這樣的話,那麽整個臨淄的格局就會顯得非常齊整。

    走進內城,趙雍漸漸發現,臨淄之內的商業區非常多,而且冶鐵、手工業也分部比較廣,可見整個臨淄城,其商業是多麽的發達。最讓趙雍驚奇的,就是整個城池,竟然還有排水係統。這個時候的城池,還沒有所謂的柏油馬路,所以整個地麵都是夯土夯製而成,天一下雨,整個地麵就泥濘不堪。而臨淄城發達的排水係統,則保證了整個臨淄城在雨季來臨時,加快地麵排水,同時,也為了防止敵國水灌臨淄的進攻策略。

    “君上,天色已晚,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趙爵在趙雍耳邊悄聲說道。

    “言之有理。對了,你不可再叫我君上,否則萬一被有心人聽到,定將惹起滔天災禍。”趙雍小心翼翼的說道。

    “那該如何稱呼您。”

    趙雍想想也是,總不能沒有稱呼吧。他摸著腦袋,實在不知道該怎麽稱呼自己,總不能胡亂叫個名字吧,萬一流傳出去,可就太丟人了。

    正在他苦惱的時候,身後卻響起了一陣車軲轆的聲音,他轉身望去,卻見一個老漢,推著一輛車,上麵擺滿了酒甕,飛奔著朝著自己推來。看見趙雍看他,再一打量他身上的服飾,心想是遇到了貴人。他趕緊雙手拉著車,慢慢的給車減速,然而速度太快,車子依靠慣性還是直衝衝的朝著趙雍飛去,眼看就要撞到趙雍身上了。

    這道把趙雍嚇了一跳,心想難道有人認出了自己,要殺人滅口了嗎?沉思之際,身後的趙廣挺身而出,一個大步越過趙雍麵前,伸手就去擎住那車板。然而車上的東西太多,慣性太大,就算是他和車夫一起使勁,依然無法立刻停下車子,終於趙廣退了三四步之後,車子停了下了。

    老漢驚魂未定,趙廣就非常生氣了。如果不是自己眼疾手快,趙雍這次就因為交通事故被迫在臨淄住下來了,這對於一位國君來說,是非常危險的。於是他停下了車子,二話不說,撐著車板躍了過去,一把抓住老漢的衣領子,凜然喝到:“你這廝,車子推這麽快,是要殺人嗎?“

    老漢被趙廣一拎衣襟,整個人懸空了起來,心想此人定然是力量非常大,也必定是剛才穿著華服年輕人的打手,自己還真倒黴。一邊告饒不已,一邊還想著掙脫趙廣的束縛。

    趙雍倒是沒什麽,隻不過驚魂一下,讓自己有些擔心是遭遇了綁架或者暗殺。不過看來這一切都是誤會,正要去勸阻,卻聽得一旁,一個仙樂似的女聲說道:“這位壯士,這位老丈也是無心之舉,煩請勿要再過為難與他,如果需要賠償些金銀,我替他付了就是。”

    周圍一圈人,剛剛還在為老丈緊張的要死,心想這次得罪了貴人,定然是要花錢打點的了。沒想到情勢急轉直下,硬是出現一人要接下這個梁子,而且這個人還是一位女子,如何讓眾位看熱鬧之人不更加燃起內心深處的八卦之火呢,於是紛紛看去,然後齊齊吸了一口氣,驚訝的想到: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