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李拙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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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北城的城門開啟的時候,總是車水馬龍,絡繹不絕。因為趙國並不是傳統的農業國家,對於商人也有更多優待,是以邯鄲南來北往的商人要多於其他國家,更何況邯鄲交通條件便利,是以商賈雲集,往來如市
這就和秦國有根本的區別,商鞅變法之後,秦國推行重農抑商政策,大力推行農業,對於商業則多有壓製,是以商人們對於趙國的熱愛,還是要強於秦國的。特別是這裏還有中原難得一見的草原特產,更是中原各族的最愛。
李拙和家將們隨著隊伍,慢慢的往城裏挪去。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來邯鄲,但是前幾次要麽是跟著兄長,要麽是跟著父親,這樣獨自一個人的行程,還真是第一次。他本性就十分的跳脫,又算是半個大孩子,對於新奇的東西總是充滿了興趣,是以雖然尚未進城,但是一顆心卻早就進入了邯鄲。
“少將軍,我們還是趕緊找地方歇息吧,明日還要進王城拜見君上呢。”為了能夠製服這匹小馬駒,李衍專門安排自己的老管家陪同李拙南下,因為算起來,這位老管家可是李拙的父親李山的部下,也就是李拙的父輩了,又是看著李氏兄弟長大的,是以對於李拙來說,也算是一把降魔杵。
“郭叔,切莫催我。”李拙一臉興奮,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小商小販,身邊玲琅滿目的攤貨商品,嘴都合不攏了,這些東西在邯鄲或許是平常,但是在代郡,可是非常稀有的,是以他左挑右撿,忙的不亦樂乎,“兄長交代,來邯鄲,當去鄗城將軍廉武的府上拜見,此時,也正好挑揀一些禮品。”
“少將軍準備今天就去廉將軍府上?”老管家將馬匹交給身後的家將,自己也走到李拙身旁,看著他挑選東西。
“恩,今天去吧,今日若是不去,改日拜見了君上,恐怕就沒有時間了。”李拙說著,將自己挑選的東西遞給已經滿臉樂開花的老板,微笑說道:“就這些了。”老板接過東西,忙不迭的給他過稱交錢。本以為東西不多,價格不貴的李拙,著實被老板的報價嚇了一跳,剛要爭辯,還是老管家眼明心亮,趕緊交割了錢物,拉著李拙離開了攤位。
“郭叔,你攔著我幹嘛,那個小販絕對是奸商!”李拙說著,就要掙脫郭叔的拉扯,要和奸商理論一番。
“少將軍息怒,這邯鄲和代王城想比,所費不知幾何,若以代王城的物價,考究邯鄲的物價,就非常笨了。”郭叔說著,將李拙推上了馬,細心的解釋道。
“這倒是為何?”李拙顯然不明白。
“將軍您想。代王城所產,無非鳥獸野味,虎狼之皮,山形險惡,土地荒蕪,耕種者甚少,是以其價格,若以當地來說,是不貴的。”
“邯鄲呢?”
“邯鄲則不同,這裏是趙國都城,天下百貨集聚於此,並由此行商於中原各國。然其中間的轉運之苦,所費錢財,自然要折算在價格裏。是以若一張狼皮在代王城出售價格為二十錢,到了邯鄲,四十前都未必能夠買到。”郭叔牽著他的馬,對他慢慢解釋道。
“原來如此。”李拙點點頭,想了想說道:“難怪大兄常說,以糧食轉運之所費,若十鬥粟從都城起運,到了代王城,能有七升到了那裏,就算是謝天謝地了。”李拙點頭說道,繼而蹙眉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不在各地搭設糧倉,自我補充軍糧儲備,非要千辛萬苦從都城調運糧食呢?”
郭叔聽完,趕緊示意李拙噤聲,看了看周圍都是普通百姓,眼神仔細打量著周圍的人群,然後轉身小聲對他說道“少將軍此言可休要再提!這裏是邯鄲,可不能亂說話的。”
“為何?”李拙不知為何,提到糧食,郭叔反而有些害怕,這有什麽忌諱不成?
他還是少年心性,完全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其實,每個郡縣都有自己的糧倉,隻不過倉儲量是非常少的,勉強應急而已,其根本還是從都城往其他地區進行押運護送。這其中的齷蹉,倒不是因為趙雍的黑暗,而是很多國家都在實行的辦法,一來,是防止將領有不軌之心,二來,就是這樣做,至少能夠保證都城死守到援軍到來,便於反攻。
是以雖有轉運之苦,卻必須執行下去。李拙此次來邯鄲,李衍多次說他可能留在邯鄲任職,必須學會和他人打交道不落下口實。是以郭叔才讓李拙小聲點,防止隔牆有耳。
李拙似懂非懂,倒也不是那個人不知輕重之人,見郭叔言辭嚴肅,也就放下了心中的疑問。這種政治上的齷蹉心思,對於他來說還算是一個難題,是以他也不再想太多,又去一個商鋪挑選了東西,向廉武家走去。沒成想剛進巷子口,就看見一個年輕人,被四五個年輕人圍著拳打腳踢起來。
年輕人顯然不大,也就和李拙年級仿佛,但是衣衫襤褸,本人也是麵黃肌瘦,再加上年歲尚輕,是以被幾個人推搡來去,拳打腳踢,完全無法承受,隻得護住自己要害,不讓自己受到更嚴重的傷害,手掌卻緊緊握住,不肯鬆開。幾個人一邊打,一邊還罵罵咧咧,簡直不堪入耳。
李拙少年心性,又好強任俠,見年輕人被人欺負,想也不想就縱馬而去。他雖然年紀輕,但是馬上功夫還算是非常了得的,麵對胡人尚且不懼,何況是麵對這幾個混混。隻見他縱馬奔到幾人麵前,對著目瞪口呆看著自己的幾個人,一個縱身從馬上跳下,直接踢向離他最近的一人,那人本就驚訝的看著李拙,是以李拙發飆,他也沒有注意,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下,被李拙踢到了一邊。
眾混混見兄弟被打,回過神來,嚎叫著就要教訓李拙。但是李拙何許人也,怎麽能任由這些小嘍囉傷害自己,是以一會一個直拳,一會一個肘擊,頃刻間就將幾人打的滿地找牙,哭喊饒命。
李拙冷笑的看了幾人一眼,趕緊將那個被打的年輕人扶起。年輕人顯然傷的不輕,身上臉上都是瘀傷,青一塊紫一塊的。他臉色非常難看,嘴唇因為好久沒有喝水,都有些裂口,他扶著李拙的手臂,虛弱的說道:“感謝壯士救命之恩。”
“你且勿要激動了。”李拙看著年輕人,確切的說,還不如自己大的孩子,關心的問道,“你可還能行走?若是不能,我可以幫你回去。”
“不敢勞煩壯士了。”他說著,將手掌攤開,李拙一看,竟然是半塊粟餅,正在驚訝,隻聽他說道:“其實這樣怪我,沒有錢物購買,但是饑餓難捱,隻得偷他們的食物。被他們追打,也是活該的。”
兩人說話間,郭叔帶領家將已經感到,聽到年輕人的話,心中已經了然,他對年輕人說道:“既然如此,我看還是將財務給他們吧。”他看了一眼李拙,示意他不要犯渾。
李拙聽年輕人說完,知道這次還真是冤枉這些人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人家事主都沒說什麽,自己卻先理虧了。但是他天生倔強,依然恨恨得說道:“雖如此,然而欠債不還,就拳打腳踢,為了生計不得已而為賊,就要被人唾棄,一點都不懂寬恕。”
眾混混心聽,心涼了半截,心想自己這次是遇到混世魔王了,講理都講不通,但是對方實力強大,還帶著家將,自己明顯處於下風,為了保命,不住的求李拙像放屁一樣,將他們放了。李拙雖想拒絕,但是郭叔在旁邊勸他息事寧人,不要太過聲張,那個年輕人也是不住的勸他,將責任都歸於自己頭上,李拙沒有辦法,隻得放他們走了。
“那個,粟餅之費用,改日定當送到府上。”年輕人望著幾人離開的樣子,神色難堪的說道。
他不提也好,一提完,幾個人跑到更快了,唯恐李拙以此為借口再收拾自己,很快就消失在巷子口,將所有的尷尬都留給了李拙和年輕人。
“感謝將軍救命之恩,他日所有差遣,定當全力以赴。”說著,他深深朝李拙鞠了個躬。
“別別別,我隻不過適逢其會而已,莫要放在心上。”李拙不好意思的拒絕著,像是想起了什麽,從自己的貼身荷包裏,掏出幾枚錢幣,交予年輕人到,“這裏有幾枚錢幣,你可以先用著,若是不夠,可去城中驛館找我,我定當幫助與你。”
年輕人按著李拙的錢幣,久久不言,然後猛地攥住手掌,將錢幣牢牢握在手中,對李拙說道,“大恩大德,永世不忘。改日若能踏足趙國,定當十倍報答今日之恩。”
“這就沒必要了。”李拙說著,縱身上了戰馬,對馬下的年輕人說道,“相逢即是有緣,若再相見,定當會宴相邀。我有事,先走一步。”說著,對他拱拱手,催馬前行。
年輕人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突然想起了一個重要的事情,他朝著李拙離開的背影,大聲喊道:“吾乃蘇秦,將軍且記住了。”
然而,回答他的,隻不過是噠噠的馬蹄聲,和漫天的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