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且怒且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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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即使在尋找草藥的這麽些天裏,金戎也從未忘記過,枕頭下麵還壓了那麽一本《紮衝注》,隻是當時的他,打不開。現在依然也,打不開……

    古樸的封麵上隻有“紮衝注”四個大字,看起來並無異常,但是想要翻開它一窺究竟,卻並不是那麽容易。似乎被一種若有若無的力量封印,金戎知道,那是禁製。實力或者別的什麽方麵沒有達到它的要求,就無法打開。

    於是每日清晨,少年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這本《紮衝注》翻上一翻,可惜不能打開。現在又多了第二件事,對著右腕的金色小魚兒喊上一喊,可惜沒有回應。好像回到了龍角峰上一樣,每日練習,從不成功。金戎笑了笑,罷了罷了,就當重溫舊日吧。

    還有一件事必須先辦妥,金戎收拾東西,往天水峰而去。

    天水峰通體碧綠,樹叢茂密,最特別的是,峰頂有一眼山泉奔湧而下,頗為壯觀。金戎往山峰半腰而去,師父的話還猶在耳邊。“冰絲綾?以後這種事情你自己做主登記在案即可,還有,戎兒,以後這些小事你就不要太上心,多把心思放到修行當去。”

    木質的寶盒紋路環繞,隱隱還能聽到裏麵冰絲綾盤旋傳來的嘩嘩水聲,水元素濃鬱不可言狀。金戎一邊捧著冰絲綾,一邊若有所思的想,莫非元素出體的事情師父已經知道了?他暗暗覺得奇怪,卻始終沒有頭緒,索性隻往天水峰上行去。

    ……

    ……

    空蕩蕩的房間裏,隻有一張木床,上麵僅僅鋪了一層純棉床單,一雙單薄的棉被上,擺放了一個小小的枕頭。一副小木桌椅相對,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樸素的不像個女孩子的房間。

    這裏,卻是徐甘的世界。

    她平日不愛與人多交談,連修行也隻在自己的房間裏。

    大門一關,這裏就是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

    徐甘沒有任何愛好,除了修行。

    但她最近修行的很不順,不是別的原因,正和金戎一樣,因為——心魔。

    並且漸漸難以壓製,心魔發作的愈加頻繁。

    水係心魔是為“怨。”

    怨,恚也。

    且怒且悲。

    空間驟然緊縮,四周一片虛幻。

    仿佛一瞬間從窒息的水麵浮起,徐甘自冥想驚醒。

    無法動彈。

    就像被人點了穴,哪怕一根指也無法移動。

    一絲一毫的距離,此刻都仿佛海角天涯。

    空氣變得濕黏,感官變的遲鈍。

    有什麽梗住了喉,想要呼救卻不能發出聲響。

    隻聽得到自己努力呼吸的喘息。

    “呼~哈~呼~哈……”

    有什麽聲音,忽遠忽近,從遙遠的,未知的,陌生的遠方,穿過風和原野,穿過虛無縹緲的黑暗,從虛掩的門縫溜了進來。

    “哈哈哈……”

    “姐姐,你來抓我呀”

    “姐姐,我們玩躲貓貓好不好?”

    “大隱隱於朝,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這就是你名字的由來。”

    “小銀子,快回家吧!”

    “姐姐,我們快回家吧!”

    “……”

    銀瓶乍破水漿迸,水泉冷澀弦疑絕。

    如同如泣如訴的琵琶發出一聲脆厲的淒鳴,一瞬間悲聲大作。

    “小銀子,你快走!”

    “孩子,走!”

    “小姐!小姐!走!走啊!”

    “姐姐,姐姐~啊——”

    一聲稚嫩的尖叫劃破長空。

    ……

    不!不要!住!求求你!求求你們!

    動不了!動不了!

    隻能硬生生地聽著!

    那淒厲哀嚎,始於劍影刀光。

    那痛苦呻吟,終於漫天烈火。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那紅磚綠瓦,變的灰敗而成影斑駁。

    那蒼翠欲滴,變的萎靡而化為灰燼。

    那來自故鄉的聲音,卻不帶著一絲溫度,冰冷的去往仿佛地獄的終點。

    “呼~哈~呼~哈~”

    如雨下的,不僅僅是虛弱的汗水,還有不能停歇的眼淚。

    倐兒,壓力頓失,一切化為虛無。

    徐甘發現自己終於能動了。

    但,她不敢。

    炙熱的烈日被隔絕在窗簾外麵。

    隻有極少數微弱的光線透過細窄的窗縫,布下一片陰影。

    那陰影裏,站著一個人。

    那人從陰影裏一搖一晃的走出來,微微跛。

    徐甘拚命的睜大眼睛,卻隻能看到一片黑暗一張猙獰的麵具。

    麵具越來越近,隻有被逃生本能支配的軀體,卻突然雙緊緊抱頭。

    “嗡~”劇烈的耳鳴。

    被雙拚命按壓的頭腦被無形的外力入侵,意識逐漸被擠臨顱腔邊緣,快要脫離身體。

    模糊,一把赤紅長劍舉起。

    徐甘閉上眼睛,世界恢複到一片黑暗。

    等待,最後的降臨。

    ……

    ……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睜開雙眼,壓力突然一鬆。

    沒有了耳鳴,沒有了猙獰的麵具,沒有了赤色的長劍,隻有門外不斷傳來的敲門聲。

    “呼~哈~呼~哈~”

    “咚咚咚!”

    “徐甘師妹,打擾了!”

    不管門外是誰,徐甘知道,這次的心魔,終於過去了。

    ……

    ……

    金戎一向很有禮貌,敲門都隻敲聲。他的眼眸低了低,“敲門一次要敲下!”還是母親在世時教的。

    須臾,門終於開了,雖然隻開了一半。

    “徐……”

    金戎的嘴角上揚,準備打一個親切有禮的招呼,但他的微笑,頃刻間止於唇邊。

    徐甘麵無血色的出現在門口,遮蓋了門後僅有的微弱光線。大滴大滴的汗順著她的鬢角流下,眼角的淚痕還未幹。

    “徐甘師妹?你怎麽了?”

    即使從心魔發作逃了出來,卻像被掏空了一樣,渾身依然沒有絲毫力氣。但徐甘不願示弱於人,隻冰冷道“拿來。”

    金戎明白她指的是冰絲綾。他雖然關心,但不能過分關心。因此他的眼睛裏還溢滿了擔憂,卻隻遞過木盒,不在言語。

    一個半斤不足的木盒,卻好似千斤之重。徐甘接了過來,還往下沉了沉,才收於懷抱好。

    “謝謝。”

    “別客氣。”

    “辛苦了!”

    “應該的!”

    ……

    沉默了片刻,金戎終於道“無旁峰還有諸多事宜,我就回去了,你快進去休息吧。”

    徐甘隻想快速而低調的回應一下。但她太疲憊,太悲傷,更憤怒一切都隻能化作無能為力的,緊握又鬆開的雙拳。

    因此她隻能勉強的點點頭,卻不想頭剛剛低下來,隻覺得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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