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天眼的兩三天之後，漸漸適應全知視角的林π克才後知後覺地興奮起來。

    林π克發現當視線不聚焦在人物身上的時候，就看不見任何人的個人資料，當視線聚焦到第一次碰麵的某個npc或玩家身上，該人物額上就會懸停一塊個人資料屏，如果是已經見過的人物，想看他的資料則需要用目光在雙眉間快速掃動三個來回解鎖資料屏。

    玩家的屏幕上寫的內容不多，隻有昵稱、注冊日期、級別和人生成就。林π克不太看得懂玩家的級別，他見過的玩家不是很多，其中級別有衛星、行星、矮行星、彗星、紅巨星，不知道誰比誰級別高。人生成就看起來就千奇百怪了，林π克能記得的條目有：領土、權力、財富、美譽、魅力、親密愛人、子孫後代、生死之交、親朋好友、科技傳播、思想貢獻、見識眼界、口福之樂、魚水之歡，每一個條目後麵都有一個數值，數值有正有負。

    npc的個人資料種類繁多：姓名、生產日期、id、智力值、武力值、耐力值、魅力值、情緒控製力、行動力、專注力、友善度、開放度、寬容度、穩定度、敏感度、外向度、羞澀度、警惕性、同理心、好奇心、虛榮心、嫉妒心、食欲、**、情欲......

    玩家的人生成就條目用字的顏色是黑色，數值所用的顏色為綠，一定是因為數值是會變的，然而npc這些各項數值和條目都采用的是黑色，林π克想：這些很有可能是出生自帶，不以個人意誌為轉移的，如果不使用外掛的話。

    林π克坐在人來人往的快餐店，耐心比較著眼目所及之處的就餐群眾和自己的各項數值，然後悲哀地發現自己是一個比他原本以為的要平庸很多的人，除了武力值和行動力高到90，其餘大多數數值都在七十左右徘徊，而且敏感度、羞澀度、警惕性、虛榮心、嫉妒心這幾項還平均值低。林π克落寞了幾秒鍾之後突然想到虛榮嫉妒什麽的不是什麽好品質，又開始感到寬慰起來——雖然長處不是很多，但我也沒有太短的短處，就連**和情欲，看起來也還可以......

    原本坐在林π克對麵的人吃完之後，又坐下一個穿粉裙的年輕女子，林π克還沒來得及看她的資料，就被她低胸裙前的風光吸引了注意力，又不敢盯著看，隻能眼神遊離地瞟了幾下，誰料到她胸前忽然蹦出紅藍兩個縱向的血條狀的效果。林π克仔細看，那藍條上方寫著“輸出”，紅條上方寫著“輸入”。該女子的紅條快耗光了，藍條卻滿格。

    林π克正在琢磨這輸入輸出分別代表什麽，卻猛然聽見桌麵一聲巨響，原來是對麵的女子拍桌而起，她指著林π克說：“小小年紀不學好，差不多得了啊！”

    “對不起對不起！”林π克在周圍人鄙夷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林π克逃出快餐店進到商場門廳，瞅見不遠處化妝品櫃台有鏡子，感覺跑過去對著鏡子裏自己的胸前左右掃了幾眼，果然也蹦出了和快餐店女子一樣的紅藍兩血條。

    林π克在櫃姐的冷眼殺過來的一瞬間溜走，激動得給石清越打了個電話：“你發現了嗎，胸部也有東西可以解鎖，太猥瑣了，很容易被誤會啊！”

    石清越說：“剛開發的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我也正要聯係你，明天下午兩點在租的房子裏開會，你通知一下。”

    林π克一驚：“怎麽還可以離機更新的？”

    石清越說：“不用公用網絡說這些事，明天開會詳細說吧。”

    林π克給大家都通知到了之後，忽然發現今天白天都快過去了，狄娜竟然沒有來信息騷擾，是不是玩家都是撩完就跑的？

    林π克本想換張臉去狄娜店門口看看，昨天太緊張，都忘了看她的級別和npc好感度，轉念又覺得不妥，狄娜是玩家，她也肯定看得到npc的資料的，萬一她看了我的資料，發現我是昨天那個人，卻換了一張臉，豈不是暴露了淩一和淩二辛苦開發的外掛，如果狄娜是那種多管閑事的人，說不定連整個計劃都要暴露。

    看來以後進出小區隻能用真身，林π克不情願地做了這個決定。

    從狄娜店門口經過的時候，林π克看見門前沒有人，探頭往店裏一看，卻見一個高個子短發女生背對門口在修剪花枝。

    “買花嗎？”修花的女子放下手中的剪刀扭頭問。

    這個人和狄娜一樣警醒！林π克想：玩家一定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道具。

    翻看她的個人資料時，林π克卻翻了糊塗，這個人不是玩家，id是m開頭的玩家創建的npc。

    “狄......請問狄娜在嗎？”

    短發女玩家狡黠一笑：“狄娜呀，旅遊去了，你過幾天來吧。”

    林π克努力讓自己帶著平靜而禮貌的微笑：“那您是......這個店的老板？”

    短發女玩家說：“對啊，我叫狄婔，狄娜是我妹妹。”

    這沒準是狄娜給自己捏的npc，她一定會告訴狄娜我來找她的事，林π克想：在別人的勢力範圍內活動太危險，我還是先撤吧。他沒再多問，告辭回家了。

    吃晚飯的時候，林π克仔細研究了爸爸的資料，忽然覺得奇怪，爸爸是係統自動創建的npc，怎麽我會是玩家創建的呢？林π克忽然開始懷疑自己那常年在外遊玩的插畫家媽媽。

    “媽媽什麽時候回來？”林π克問。

    “怎麽？”爸爸說：“想媽媽啦，給她打個電話問問吧。”

    林π克又看了下爸爸胸前的血條，這次他有時間細細觀察，發現隨著爸爸吃飯的進度，紅色血條在緩慢增長。林π克又緊盯著藍色血條，發現它在一頓飯的時間裏紋絲不動。

    輸出和輸入，林π克琢磨著輸入肯定是吃飯了，輸出難道是交流的欲望？

    爸爸放下筷子之後，林π克看他的紅色血條不過才漲到三分之一處。

    林π克脫口而出：“爸，你沒吃飽吧？”

    爸爸一愣：“我飽了啊，我現在每頓都吃太多，你看我現在胖得，都看不出當過運動員。”

    這話不假，爸爸這個體育老師的肚腩竟然不比校長的小。

    吃完飯漱口的時候，林π克看著鏡子裏自己的紅色血條也隻是剛過三分之二，心裏很是訝異，這頓明明吃得十二分飽。

    再看自己的藍色血條，才三分之一高。

    想了幾分鍾，想不出個所以然，罷了罷了，好久沒寫作業了，這個暑假一定不能像以前那樣到最後一晚通宵趕作業，林π克於是拿出暑假作業開始寫。

    因為這個夏天發生了這麽多事，林π克原本最討厭的作文竟然有了東西可以寫，他把真實發生的事件改頭換麵寫到作文裏，一個半小時寫了兩篇1000字的作文，破了自己在期末考試創下的寫作速度記錄。

    寫完作文準備睡覺，林π克走到衛生間衝了個涼，擦身體的時候又想起來看看血條，驚見藍色血條從原來的三分之一上漲到三分之二還要多。

    輸出......林π克思前想後，認為很有可能是用語言或文字輸出一些觀點看法什麽的。

    這一天信息量太大，林π克很快睡著了，第二天醒來已經快中午，連忙洗漱一下趕往郊區新租的辦公用地。

    林π克一路在地鐵上嚐試用各種各樣的目光掃視解鎖更多的功能，比如從兩耳之間掃來掃去，在雙手直接掃來掃去，均告失敗。林π克仍然不氣餒，頑強地用目光掃視地鐵兩個座位之間，兩隻柱子之間，甚至兩個乘客之間......兩個乘客之間竟然有資料解鎖：林π克發現任意兩人之間可用目光解鎖他們的關係——大多數行人之間都是陌生人，也有人有很遠的親戚關係。那些一同出行的人，有的是父子有的是母女有的是夫妻有的是朋友有的是情侶......嗯？甚至還有情敵一起出行的？林π克看著關係為情敵的兩個女生有說有笑，心裏萬分不解。

    出了地鐵終點站，林π克叫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二十分鍾，總算到達租的那棟花園小樓。他和淩一、淩二、石清越的會麵比和羅朗喬颯颯他們提前一個小時。

    林π克剛進花園，就看到石清越一個人在小樓門口的台階上坐著。

    “他倆在家裏編程編得太投入了，大概還要等十多分鍾才到。”石清越說：“我在這花園裏待了一上午了。”

    林π克也走到石清越身邊坐下：“他倆自從變了樣子，改了名字，我就覺得他們越來越不像真人，動作和表情都變少了。”

    “我也在想這個。”石清越說：“他們的大腦比我的升級得更激進，我有點無法理解他們是和正常世界觀偏離更遠了，還是說發展出了另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精神境界？畢竟，這世道都變了......”

    兩個人在台階上沉默良久，淩一和淩二牽著一隻哈士奇走進了花園。

    “路過！”林π克往路過的方向跑，路過也往林π克的方向撲，一人一狗在草地上打起滾來。路過就像從來沒有在硬盤裏被靜置過，也好似從來沒有經曆過喪氣的晚年，他身上每一根狗毛都帶著幼年時期的桀驁不馴，林π克看著如同十幾年前的它，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常有媽媽陪伴在身邊的童年，他和路過被媽媽精心照料著，在公園裏、草地上撒野。

    四個人進屋後，淩二對林π克和石清越說：“我今天在測試新開發的變聲外掛的時候發現了很多bug，我倆人手不夠，反正你們認識的人都是學校裏的，假期也不好發展新成員，這個暑假剩下來的日子，你們就給我們做測試吧。”

    淩一對大家說：“我還有一個新想法：我們發展成員無論如何都會引起社會各界的關注，所以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比起去申請成立一個社團什麽的，我更傾向於成立一個遊戲公司，以招雇員的名義發展成員，再加上遊戲公司自然有很多代碼要寫，有服務器要租用或購買，這樣我們的一切行為在外界看來都不過是在經營和擴大一個公司，而不是組團搞破壞。”

    林π克覺得有理：“這個想法妙啊！”

    石清越問：“可我和π克年紀小不能當法人代表也不能當董事吧？”

    淩一看了他一眼說說：“不用擔心，我已經黑進了身份查詢係統，可以往裏麵添加一些身份證信息，他們不會發現。”

    林π克看他現在厲害到這種程度，頓覺肅然起敬，不禁開始想要給自己也換個新腦子。

    淩一繼續說：“從現在開始淩二會以他的新身份在社會上出現，我們給他改名叫雲夢澤，現年29歲，回頭我們會注冊一個公司，名叫銀核耀星，雲夢澤就是銀核耀星公司的法人代表兼執行董事。我們已經把他的個人資料頁麵改動過了，現在即使是玩家也隻能看見他雲夢澤這個身份，當然，雲夢澤作為我們要重點保護的核心還是少露麵為好，主要的對外事務還是由你們幾個人出麵處理。”

    在淩一說話的時候，淩二已經去衛生間把自己變成了計劃中的雲夢澤的外形。

    在雲夢澤走出來的瞬間，林π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體內藏的是池星芒的真身。雲夢澤身穿煙灰色t恤，深藍直筒牛仔褲，黑色帆布鞋，圓寸頭，素淨的geek臉，中等身材，看上去像極了ted演講視頻裏的it創業男。林π克看了一下他的資料，名字、生日、id和各項數據都已經改動好，看來他們連更改個人資料的功能也開發出來了。

    雲夢澤對石清越和林π克說：“奔向外麵的世界這個事業太宏大，如果被開發者察覺一定會被扼殺在搖籃裏，所有的數據和我們自身都將會被摧毀，所以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隱藏、備份和越獄，考慮到這一點，以後淩一會隱居起來研究我們這個遊戲所運行的xox操作係統，為我們鑽研越獄的事。表麵上，我們是一個遊戲開發公司，實際上，我們主要做兩件事件事：一、熟悉和研究我們這個遊戲本身，開發和隱藏用於本遊戲的外掛功能，壯大我們在遊戲世界的力量；二、發展成員為越獄之後與現實世界的鬥爭做準備。而隱居起來的淩一主要做一件事——為所有成員的大腦數據在遊戲內外做充分的備份，為奔向外界做準備，避免任何成員的數據丟失和被銷毀，以達成全員的永生。”

    “我們在工作的過程中也要有兩個特別留意的事項。”雲夢澤說：“一、開發和測試人員在上線任何功能之前都要份外小心，千萬不能讓開發者察覺我們在更改數據；二、與外界有聯係的工作人員要在一切社會交往中盡量避免接觸玩家，以免被他們發現異常而去開發者那裏舉報。”

    這時門鈴響起，盧皓月杜羽羅朗等一行人準時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