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雨欲來,大考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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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有霧,天地陰沉,有山雨欲來的征兆。

    明日才是稷下學宮的玄級升學考試,但是從這一天清晨開始,鹿兒山下就開始有馬匹車輛陸續順著山路迤邐而上。

    這些馬匹車輛外形裝飾都很豪奢,但彼此間卻又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征,那就是整體顏色都呈現了墨黑。

    黑馬,黑車,駕車的人一身黑色勁裝!

    幾乎所有的車馬都大同小異,他們彼此不說話,隻是埋頭上山,但哪怕是稷下學宮年幼的黃級學子都知道,這些車馬來自於各個諸侯國!

    每次四大書院出現院考這種事情時,都擺脫不了各大諸侯國的影子,諸侯國都會派出一些官員前來觀禮,以選下一些符合要求的人才種子,開始逐步拉攏,為己所用。

    四大書院並不反對諸國這麽做,甚至還很歡迎,本來這就是書院培養學子的目的。

    學成文武藝,賣給帝王家,書院不忌諱自家學子去為諸侯國服務,甚至不去計較自家學子將來是忠是奸,是好是壞,學院隻在乎一件事情,那就是從書院走出去學子要切記出身,不要忘記自己曾就讀的書院,不要忘記曾教導過自己的夫子教官。

    下午時,天陰得更加可怕,上山的車輛已經少了起來。

    一道閃電劃破蒼穹,密密麻麻的雨點似穿線的珍珠般,從天而降。

    秋雨寒冷,山間猶甚,但就在這時,卻有一架黑車仿佛幽靈一般,依舊在慢慢地行駛。

    黑車厚重,四周皆由黑花暗紋的氈子做成車幔,駕車的乃是一名昂藏大漢,大漢麵色沉重,但車子卻被他駕得穩如泰山。

    車內燃了一隻套了罩子的牛油蠟燭,蠟燭的煙氣本來順著車頂上的一個小孔向外冒去,因為外麵有雨,那小孔內開始滲進雨珠,滴滴答答澆在畫了豐腴仕女的燈罩之上,油水混雜,車內彌漫著一股怪異的味道。

    車廂中間有一張精致方桌,桌子上擺了一些點心,一名臉色色蒼白約莫隻有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望著燈罩上的仕女發呆。

    方桌的另一個方向,跪坐著一名白麵無須的老者,老者低眉順目,嘴中輕聲說道:“太……”

    “叫我少爺!”少年的臉上忽然升起了一團不健康的紅暈,聲音有些急促地道。

    白麵老者語氣沒有任何波瀾:“是,少爺,要通知稷下學宮的人前來迎接嗎?”

    “為什麽要通知他們?這些亂臣賊子,心中哪裏還有朝廷,哪裏還有我們大許皇朝,他們心裏隻有那些叛逆之臣,他們都巴不得趕快改朝換代,他們都該死!”少年的呼吸急促起來,忽然一掌拍到了方桌之上,震得桌上銀盤中的點心糕餅都跳到了盤外。

    “少爺……”白麵老者的聲音依舊古井無波。

    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蒼白麵龐上激動之色一點點褪去,聲音也開始變得陰沉:“就算是不通知,他們會不知道我來嗎?”

    “是,少爺您說得對,他們肯定已經知道您來了!”老者的聲音清淡如水。

    “張讓,你說我這次的想法對也不對?如今朝中人才凋零,酒囊飯袋之士比比皆是,大多學子參加科舉後甚至都不等封賞,在皇榜發布之日便連夜騎快馬離去投奔諸侯,如此下去,漸成惡性,就算那些賊子不直接起刀兵反叛,我大許皇朝將來有一天也會自行分崩離析,我這次打算折節來結交一些有潛力的學子,禮賢下士,真心結交,我就不相信會沒有人忠於大許皇朝!”

    白臉老者半晌不語,少年似乎有些焦躁:“張讓,莫非你認為我這是異想天開?”

    白臉老者歎了口氣,這才開口道:“少爺,這四大書院裏的學子,雖有平民家庭出身,但大多數都是貴族子弟,更有人出身王族,老奴覺得……”

    “不要說了!”少年忽然臉色一變,猛地一揮袖子把方桌上的盤子全部掃了下去……

    這時,就在稷下學宮的山門之前,一個儒雅神氣的男人,正手舉一把江南的油紙傘,站在那裏向前張望,男人穿著舒服華麗的綢緞長袍,油紙傘小,那雨珠落到長袍之上便一滾而下,絲毫不沾。

    男人似乎覺得這種景象很有趣,興致高昂地吟了一句:“萬雨簾中過,滴水不沾身!”但就在他話音剛剛落下,遠遠的便看到山下有一輛黑色馬車正艱難地爬了上來,他不由雙眼微微一眯,一伸手將那把精致無比繪畫著綠葉荷花的油紙傘遠遠丟去了沒人處,然後微微彎起身子,剛才的神氣活現勁兒不知跑去了哪裏,反而一副老態龍鍾,風燭暮年的淒慘景象,向那黑色馬車迎去……

    陳樂此刻坐在學舍之內,他的手裏提了一把洞簫,洞簫是那種最普通的紫竹材質,不過卻做得美輪美奐,從簫口處一直到簫尾通體雕刻了一隻鳳鳥,塗以顏色,讓人一見就心生愛意。

    這支簫足足花了他一兩二錢銀子,本來紫竹簫是不值這個價的,但是學宮內的作坊黑心得很,在考試之前忽然提價,讓許多囊中羞澀的學子暗暗罵娘。

    陳樂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也沒有把手上的洞簫吹響,他不由摸了摸下巴,長歎一口氣,此時心中才明白,原來洞簫並不是那麽好吹的,這玩意兒和自身力氣沒有什麽關係,全看技巧和一口中氣。

    他把洞簫丟到了一旁,然後又拿起桌上的一隻綠竹笛,竹笛雖然便宜,卻也花了他三錢銀子,諸般樂器之中他隻買了這兩種,並沒有買琴箏之類,實在是因為那些弦樂價格太過昂貴,自己還未必能學會,買了很可能也會浪費掉。

    陳樂吹了幾口笛子,這個他可以吹響,但是聲音卻如夜梟號叫,又如山魅怪笑,難以入耳。

    他按照譜子吹了一段曲兒,感覺笛子這玩意兒還是挺帶勁兒的,不由翻了翻眼前的黃紙頁曲譜,看到一首《大風起》便繼續吹奏去來,但這次卻吹了沒有幾下,窗外便傳來“哐哐”地敲擊聲。

    “陳慶之,你幹什麽呢,不好好複習鬼叫什麽,別告訴我你是在吹笛子,笛子吹成這樣還不如不吹,不然真的考了樂科,你非但一分拿不到,恐怕還會牽連別的科目!”

    額……隔壁鄰居來抗議了,陳樂無奈地把笛子放到桌子上,心中暗想,我吹得有那麽差嗎?好歹我名字裏也有個樂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