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大||||||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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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你……好嗎?”

    “好啊。”楚央笑了一下,“當然好。”

    暗巷內枯枝斑駁,一陣清風吹過,落在地上的長劍發出一聲微弱的錚鳴,被細心擦拭的清澈光亮的劍身反射出清秀少年微微柔和了的眉眼。

    身體緊繃,尚昀心間被楚央眉眼間自然流露出的溫和刺痛了一瞬。

    他想說,既然你過得好便是最好,楚氏滅門的的仇恨盡可交付於他一人。而話到嘴邊,話音卻生生被卡住,就像嗓子裏含了一道魚刺。

    是如鯁在喉的痛楚,咽不下,取不出,痛苦難捱,生不如死。

    “他是誰?”嘴裏含著滿滿的苦澀,尚昀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不必知道的。”楚央輕聲道。

    一切都沒必要了不是嗎?

    “不必?”尚昀苦笑一聲,飽滿的喉頭卻是劇烈滾動著,頸間破開的口子一滴一滴從縫隙中流出,滴落在腳下的銀白劍身上,“不,小央,你合該讓我知道他是誰。”以我曾經作為你長兄,甚至是更親密的身份。

    告訴我,給我個明白,給我一個……你能夠將我這般毫不猶豫便放棄掉的理由。

    男人眼中是固有的執著與明滅難辨的情緒,楚央看著尚昀,心頭那一直極力克製的慌亂像是要隨時爆發出來。

    退後一步,楚央避開尚昀的眼,“別問了。”

    “別問,你讓我不問……”尚昀低聲重複著,倏爾喉間像是發出一聲低笑。

    笑聲裏是說不盡的蒼涼與悲寂。

    三年前的楚氏滅門慘案讓他痛不欲生,楚家上下近百條人命在那場不知名的屠殺中無一生還。

    師父,師娘,還有他那被放在心尖子上疼寵愛護著的小師弟……這三個曾在他生命裏最為重要的人,更是一朝落得屍骨無存。

    後來,他發了瘋的去找,去尋,哪怕隻能尋到他們遺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抹印記……

    可沒有,什麽都沒有。

    無屍無骨,衣冠不存。

    尚昀曾以為,哀莫大於心死,不過當時。

    而三年後,那個他曾經疼寵愛護的小師弟卻又奇跡般的出現在了自己麵前……溫熱依舊的身軀,比之三年愈發清秀的熟悉眉眼,會哭會笑,是個活生生的……

    活生生的人。

    ——不是僅僅隻存在他的夢裏,那個無論他怎樣努力,都永遠抓不住少年一片衣袖的夢裏。

    他的小師弟還活著,這個認知讓他自胸腔升起一股溫熱的活力,就像是壞死的地方又長出了新鮮的皮肉,是生機,屬於他的生機。

    可是……

    正是這份屬於他的生機,此時卻又被站在他身前的少年,毫不留情地再次揮手割落成一片片千瘡百孔。

    呼吸漸漸變得粗重,尚昀劇烈喘息著,黑色瞳孔中幾乎帶進祈求,“楚央……”

    楚央聽著尚昀的聲音,心口發顫,整個心髒像是被人緊緊攥住。

    偷偏回頭去,楚央這才見尚昀脖頸間的傷口不知在何時已經凝出了薄薄的一層血痂,鮮血再也流不出一滴。

    心中終是不忍,眼眶一酸,楚央緩緩道,“楚家嫡子早就死在三年前的亂葬崗中了,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楚央,卻也僅僅是身為普通雙兒的楚央。師兄,你該明白,早在三年前楚氏滅門的那一刻起,你我便不再是師兄弟……”至於楚家血海深仇,便讓他一人來報足以。

    而聽聞楚央竟要決心與他斷決師兄弟關係,尚昀猛然抓住楚央的衣角,更是目呲欲裂。

    “小央,三年前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當年我其實!”

    “別說了!”楚央攔住尚昀未說出口的話,微紅的眼眶看向尚昀,“既是相見,便是緣分一場,可師兄,你我緣分已盡,過往煙雲便是再多說也是無意。”

    尚昀聽著一怔,但握著楚央衣角的手指卻更緊了。

    楚央凝視尚昀片刻,也不掙脫,隻是突然腳下輕點,落在地上的長劍高高飛起,一眨眼,便瞬間割斷了整個衣袍的下擺。

    佩劍重新握進手中,楚央看著劍身上的鮮血,眼眸深深地波動了一瞬,又恢複平靜。

    他近乎決絕的轉過身,不理握著那片白衣碎片的男人,隻猶豫了一下,又輕聲道,“那人待我極好,他是封府的主子,你……莫要再找他麻煩。”

    說罷,楚央便再無一絲遲疑,抽身離去。

    暗巷中,尚昀怔怔地握著手中白衣碎片,心頭倏爾升起一片冷意。

    他感受著身邊少年的抽離,遠去,然後就突然大笑起來,那笑聲劃破暗巷的天空,引來幾聲嘶啞的鴉鳴,粗劣而又淒涼。

    僵硬的抬起頭,目視著楚央與之前將軍如出一轍的消失方向,尚昀狠狠地咳嗽一聲,眼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黑眸之下是說不出的陰翳與猩紅,“封府主人,又是你。”

    而一邊,身為封府主子的封擇此時卻昏昏欲睡地躺在浸滿溫水的木桶中,外界的一切紛擾似乎都被阻隔在了一門之外,主院內是一片寂靜溫和。

    而突然,隔著浴桶的屏風之前卻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封擇困倦而又疑惑地微微睜眼,卻見眼前一片霧氣氤氳,將屏風後來人的身形熏染地朦朧而又曖昧。

    “誰在屏風後麵?”一向不喜沐浴時有其他人打擾,封擇的語氣不覺淩厲了起來。

    屏風後,來人的身體似乎被這突然的一聲驚了一下,身體局促又僵硬片刻,才有聲音低低響起,“公子,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