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大||||||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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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擇喊“停手”的一瞬間,沈念遠以為自己看見了死亡。由灰轉黑的世界,以及眼前男人如鷹似隼般犀利又飽含凜冽殺意的眼神,就像是浴著鮮血而來的死神,一刀斃命。

    五爪並攏緊扣於脖頸上的疼痛其實並不太明顯,但心髒驟然緊縮的刺激卻讓沈念遠有種即將血流殆盡的無力感。

    “古越!”封擇看著古越並沒有放開沈念遠的動作,而沈念遠掙紮的力道逐漸變緩,心頭便打呼不妙。

    一個箭步上前拉住那如鐵箍一般堅硬的手臂,他一眼對視上古越泛著血氣的眸子,“放手!”

    古越眼珠一轉,黑沉而冰冷的眸子落在封擇臉上,“若我不放呢?”他已經下了決心要將這個人解決,不是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們嗎?那他便都將他們殺了,沈念遠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這一點,便是他的青年也不能阻止。

    “他是爺院子裏的人,要殺要剮,也是我說了算!”封擇被他氣笑了,直言道,“好端端的,你這是發的什麽瘋!”

    古越落下眼眸,他本就生的高大,垂眸看向封擇時候,目光剛好落在他一開一闔的兩片薄唇之上。昨日,他曾在這兩瓣形容姣好的朱唇之上得到無上的歡愉,而今日,同樣是一樣的位置,帶給他的卻是他萬萬不能理解的質疑。

    他發瘋?

    對,他或許的確是瘋了。

    艱難的閉了閉眼,古越鬆開緊扣著沈念遠脖頸的手,他看一眼封擇,像是在無言地說,“這樣你滿意了?”

    封擇看出男人無言的退讓,心頭惶然一疼,死死地咬住下唇。

    一旁,沈念遠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一場死裏逃生,讓他無不深刻一隻的意識到,對於這個麵目冷硬的男人,自己弱小的便如同腳下螻蟻,背後寒氣四溢,他由靈魂深處產生一種對於這個擁有絕對力量男人的懼怕。

    下意識地去尋求庇護,沈念遠艱難地躲到封擇的身後,而後才捂著脖子斷斷續續的咳嗽起來,他清朗的聲線變得嘶啞如老嫗,在這個寂靜了一片的小院裏尤為清晰。

    “喲,這院子裏真是熱鬧啊。”

    一個圓臉丫鬟攙著看一位起來弱不禁風,形容婉約的豔麗女子嫋嫋娉娉地走進院裏,嬌嬌柔柔地行了個禮,“妾在這裏給公子請安。”

    清凝一眼掃過神色各異的眾人,目光在古越的身邊逗留一瞬,又落在神色狼狽的沈念遠身上。用帕子捂著嘴笑了一聲,她裝作訝異道,“喲,沈公子咳得這般厲害,莫不是得了嘮病?”

    沈念遠強自壓下咳嗽,斜看她一眼,聲音沙啞道,“沈某身體好得很,不勞姑娘費心。”

    清凝聞言,撇撇嘴,嗤笑一聲,“誰有閑心去費你的心了?”言由至此,她轉聲嬌滴滴道,“妾是擔心你萬一過了病氣給公子就不好了,要知道近日公子日日打理府中事務多有操勞,本就消瘦了不少,哪能再因為你的緣故病倒了呢?那才是大罪過不是?”

    沈念遠:“……”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但是我真的沒有生病啊好嗎!誰傳染也不是我傳染啊!

    後知後覺想起身上熱症尚未完全退去的封擇:“……”忽然覺得自己好心酸,混的好慘腫麽破……

    不想還好,一想起自己還病著,封擇這會兒就覺得自己渾身不得勁兒。之前硬撐著精神處理完了亦柳跟管事二人的事情,又敲打了多有油滑的副管事,再加上方才又如同“捉奸”一般氣勢洶洶趕到後院來,便已經是耗盡了他大部分的精力。

    精神一鬆懈下來,封擇腿腳就全軟了。然而他識海中的人物設定提醒著他,除非直接昏過去,否則絕壁不能倒下,不然也太不像個爺們兒了。

    ……去你大爺的純爺們人設,我現在就想靜靜的躺在地上,哪怕休息個一分鍾呢。

    倒是默不作聲的古越突然站到了封擇身邊,操`著“用眼神殺死你”這項名為死神之眼的神技,將沈念遠一眼看的倒退到了牆角。

    男人半側著身子抵在瘦削青年的身後,像是忠誠的護衛守護者自己的王。

    封擇手指無意識的撚起落在身前的一縷發絲,身側男人寬厚的身軀一如遮風擋雨安全港灣,他下意識放鬆了脊背,身體虛虛的貼上那散發著滾燙熱氣的胸膛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那如激鳴交響樂一般震徹全場急速心跳的韻律,那灼燙著的幾欲將他的軀體一同燃盡的沸騰血液,還有迫不及待著的想要混著肝膽一同揉碎進他靈魂的骨肉……

    於是,難以言喻的心悸傳遍全身,染紅了耳根,攀附了雙頰。

    “公子,你的臉……”沈念遠被擠在角落,愣愣的望著於他眼中驕傲的男子紅了臉龐,心中一股澀意陡然泛起。

    果然,是他輸了。

    “公子!您的身子還沒好呢……”跟隨封擇一同來的小廝並未有沈念遠的想法,他隻注意到古越像是半扶著自家公子的動作,又見公子臉上升起不正常紅暈,便擔憂到了公子白日裏轟轟烈烈的那一場熱症。

    這要是又暈了可怎麽好?

    單純的小廝思緒遊離在在場眾人之外,卻也在無形之中打破了略顯尷尬冷凝的氣氛。

    “回主院去。”古越道。

    封擇偏著頭不去看他,想著之前這人瘋起來差點把主角受搞死,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公子可是真被他過了病氣?”清凝驚異的看了看沈念遠,心道就算傳染也沒這麽迅速吧,不過她並不糾結這個,隻覺得公子生病了,就是自己的機會來了!調整一下麵部肌肉,豔若桃李的笑臉瞬間換上擔憂與自責,清凝換了道哭唧唧的聲線,說,“妾不才,可見著公子身子不爽,隻願常伴公子身側侍候,便是日夜不休,也定無怨言……”

    這話大意就是,我雖沒什麽本事,但是對您有著一顆熱忱的心呐!公子公子!我可會照顧病人了,而且再苦再累也不會嫌棄病人噠!

    封擇聞言,多看了清凝一眼,卻是嘴角抽了抽。這姑娘長得一臉妖豔賤貨的模樣,可每次都拿自己當清純不做作的小白花,還真心……挺有個人特色的。

    不過任憑清凝再怎麽蹦躂,有古越這尊殺神在,一個眼神就讓她閉上了嘴。

    清凝不敢說話,但卻還敢哼唧幾聲,以示不服。

    不服憋著。古越又一道眼神殺。

    封擇樂了,不免突然想到清凝與沈念遠似乎都曾在古越手上吃過苦頭,可見著清凝與古越之間的較量,卻又不禁讓他高看了這個女子幾分。

    “知道你有心,但天色漸晚,你且回屋去罷,莫要在逗留。”先是對著清凝說罷,他又轉頭道,“走了。”

    這次輪到封擇主動拉了拉古越的袖子,他總不好看古越一個大男人去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高大的身形猛然一頓,古越頭一低,從喉間溢出一聲“嗯。”

    簡直溫順的像一隻家養的大型犬。

    真是瘋狗與忠犬間的完美轉換呐~封擇想著星際未來人對於自己另一半的吐槽式形容,不由暗自在內心點了個讚。

    就好像下意識地選擇暫時遺忘掉所有可能即將發生的別離,封擇拉著古越的袖子不肯鬆手地走出了後院。握著那片單薄衣片的時候,他有一秒的時間以為自己握緊了整個世界。

    有寬厚粗糲的掌心附上修長潔白的手指,封擇猛地轉過頭去,死死看進那雙如古井一般深沉的黑眸中,滿滿的……全是自己。

    “不會腿軟的走不了路了吧。”後院內,清凝摸著自己的尖細的小指甲,聲音不大不小的響起。

    她看也不看牆角的沈念遠,隻給他留下一抹高昂著下巴的剪影跟瀟灑如流水般的華麗轉身。

    “真是可憐。”

    女子的聲音四散在風裏,說不清是嘲諷還是憐憫。

    沈念遠垂下頭,任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

    夕陽落下,柳樹隨風發出“沙沙”的聲音。眼前就是主院屋門,古越卻停下腳步。

    扯著袖口的觸感驀然消失,封擇抬頭,眼裏不解,“怎麽了?”

    “有點事。”古越突然抬手揉了揉他的發頂,語氣裏是前所未有的溫和,“等我回來?”

    封擇腦海瞬間清明了,並沒有回答男人的話,隻冷靜問他,“是什麽事?”

    古越看了封擇許久,低歎一聲,卻是執著的重複一句,“等我回來。”他眼裏是封擇難以解讀清楚的深刻與情濃。

    “你要我等我就等?”封擇並不覺得很感動,反而氣急笑了出來,“什麽都不跟我說就要走,早上的時候是,下午的時候也是……”他說著,忽然推開男人,打開屋門,大聲道,“你是我的誰啊,我憑什麽聽你的?古越我告訴你,你隻要出這院門一步,就別指望爺會等!”

    “嗬……”古越看著他,突然說,“不等也好。”

    他這一去,是下了九死一生的決心,不成功便成仁,何必要拉上他的青年陪葬掉一生。

    “別等了。”拋下一句話,古越深深的看了封擇一眼,利索的轉過身,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消失在了封擇的麵前。

    封擇愣了,連挽留都來不及,他瞪大了眼看著古越消失的方向,喃喃的低語聲恍若是在說服自己一般,“鬼才會等你這個蠢貨。”

    你走你的,娶你的皇子,做你的大將軍。

    最好此後橋歸橋路歸路,這一輩子都見不著麵才好!

    “公子……”跟著兩人的小廝被這些突入起來嚇懷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小廝的聲音拉回了封擇的思緒,他閉上眼,又睜開,說,“回屋罷。”

    仿佛那些低落從未存在,抬眼間封家的家主又是成了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樣,隻是有什麽東西,到底是不一樣了。

    古越出了封府,踩著輕功出了暗巷,雙腳踏在一根枯枝上的時候,他突然出聲道,“出來吧。”

    暗巷裏一片寂靜,細聞甚至可以聽到風吹動衣擺的聲音。身著落魄的劍客抱劍一步一步從陰影裏走出來,腳下踏著枯枝發出難聽的“吱呀”聲響。

    尚昀抬起頭來,“將軍。”

    古越眯眼不言,隻趁劍客來不及防備便率先出手鎮壓,一擊雷霆之姿分明是要奪他性命!

    尚昀大驚,抱劍抵擋,卻難逃古越拳風霍霍。隻是當古越拳風襲上他的前胸之時,尚昀突然低聲道了句,“將軍,得罪了。”

    頸間被刺入冰涼的銀針的瞬間,古越古井無波的麵容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他低吼一聲,拚盡全身力氣將一掌揮出,掌風堪堪掃過尚昀的腰側,本就破爛的衣衫終於徹底破開一個大洞,皮肉混著鮮血染紅了古越的眼……

    終是讓他的青年等不到了。

    陷入黑暗前的一瞬,古越所有的思緒皆化作一聲苦澀的歎息,然後落入塵埃。

    想來他便是怎麽也沒想到,將軍府為了尋他,早就派動了暗衛一係分散在各地。早在尚昀發現他的蹤跡後,便聯係了離著自己最近的一人。

    “這……尚公子,你的傷……”全身裹著黑衣的暗衛收回刺入古越頸後的銀針,又順勢接住自家主子倒下的身體,驚訝道,“沒想到主子真的會對您出手。”

    “傷口無礙。”尚昀倒吸一口冷氣,隻說,“將軍現在是失憶了,對人防備心自然重。”

    “我怎麽看他對封府裏的那個小子可溫柔了。”暗衛撇撇嘴反駁道。

    尚昀無言以對,隻說,“比起關注那個,你還不如多想想主子醒了之後要怎麽交代吧。咱們是能把他綁回京城去,但可綁不住他的心。這樣下去早晚得出事……”說著,他摸了摸腰側的傷口。

    “當務之急還是得讓主子恢複記憶。”暗衛點點頭,“我已經傳消息回了將軍府,想來鬼醫已經在想辦法了,咱們先上路罷。”

    尚昀聞言,猶豫了一下,對暗衛道,“給我半個時辰,我要多帶個人回去。”

    “嗯?”暗衛挑眉,“小"qing ren"?”

    尚昀斜睨他一眼,卻並未反駁。

    ###

    大楚文帝十九年,十月。

    天水鎮,封府。

    “公子,這月的賬本都在這兒了。”副管事,現在應該稱為代管事的中年男人耷拉著眉眼站在案前,眉目清俊的青年拿起最高處的賬本,仔細翻看。

    “公子,照您的吩咐,府上的采買已經從南邊收購回了大批的稻糧,全囤在地窖裏了。您看,咱要什麽時候開倉?”想到穀糧間的差價,代管事已經忍不住搓搓手,仿若看見一枚枚大金錠子從眼前飛過。

    “再等等。”封擇搖搖頭,眼睛看向窗欞邊,一隻雀兒落在上麵又飛走,硬是在木欄上踩出一個小巧可愛的爪印來。

    灰塵落的越來越厚了。

    封擇放空了腦袋想著原劇情裏,饑荒來臨的時候,三個月也無一滴雨水,黃沙塵土四處飛揚,處處都透著一股絕望。

    而這一切,從那個人離開的那一天起,便已經開始了。

    合上手中的賬本,揉揉疲憊地額間,封擇轉頭看向代管事道,“人有消息了嗎?”

    “還是沒有消息。”代管事搖了搖頭,欲言又止道,“公子,楚公子已經消失了快三個月了,這一點消息也尋不到,怕是……早便出事了。”

    “……”封擇沉默了下來,脊背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半晌,他低歎了口氣,道,“讓外麵的人都撤回來吧。”

    “哎!”代管事彎了彎腰,這才踏著輕鬆的步子出了門。

    手指輕扣在扶手上,清脆而緩慢,思考了半天,封擇繞是將原劇情又輪了個遍,也還是沒有找出楚央可能消失的蛛絲馬跡。

    難不成是被自己這個外來著擾亂了某些劇情,蝴蝶了一大片,才造成了楚央的憑空消失?但還是不科學啊!

    沒錯,楚央如同人間蒸發般的消失在了封府裏,與古越離開的同一天。

    就憑這一點,封擇就更不能釋懷。

    難道是古越將人帶走了?可那是為什麽?是有什麽難言之隱,還是說……難不成是古越看上他了……啊呸!

    就算看上了又怎麽樣,反正現在人人不都已經知道,大楚的英雄古越古大將軍,一月後便會與皇朝的十二皇子成婚的消息了?

    ……成婚啊。

    心頭一痛,封擇搖頭不再繼續想下去。

    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封擇這才算明白,原來少年白頭的威力完全比不上少年禿頭的可怕……他要是再這麽糾結下去,早晚他得先把自己抓禿了去……

    哦,真是個悲傷的故事。[但還是要保持微笑]

    不再去想楚央的事,封擇抓過剩下沒看完的賬本,一本一本認命的翻看起來,時不時做個批注畫個圈,時間也就緩緩到了午膳的時候。

    亦柳離府後,封擇再沒有補上貼身丫鬟的空缺,反而是招了個清秀小廝在身邊伺候。雖不比女子貼心,但也少生事端,讓他放心。

    用過午膳,又是小憩半個時辰,繼而又是看賬本看賬本繼續看賬本。沒辦法,封府家大業大,別的不多,就是賬多。

    翻到如意齋的時候,已經日暮西山了,他突然想起也不知是誰在耳邊說的,如意齋的掌櫃最近想要高老。

    合上手中賬本,封擇喊進小廝來淨了淨手,問道,“念遠可回府了?”

    小廝是個伶俐的,隻搖搖頭道,“沈公子還未歸呢,聽說如意齋的老掌櫃最近在將鋪子裏的一些事務交接給沈公子呢,想來沈公子也是個大忙人了。”他說著,語氣裏不無欽羨。

    “嗯。”封擇可有可無的點點頭,將手中的濕帕子扔回道銅盆裏,看著帕子慢慢浸入水裏了,才緩緩說,“明日若是沈念遠回府了,便吩咐他來爺書房一趟。”

    “喏。”小廝點頭。

    黑夜來臨,封府裏又燃上了一盞盞的燈籠,點起星星熠熠的燈火。封擇合衣仰麵躺在床榻上,盯著絳紅色的帳頂,漸漸閉上眼,安穩地沉入黑色的夢裏。

    日複一日。

    晨光熹微,雞鳴而立。

    “公子,沈公子來了。”

    屋門被輕聲扣響,封擇沾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唇,便見著小廝領著一襲藍衫的清俊少年走進屋裏。

    沈念遠恭敬的行了個禮,在書案之前站畢,眼觀鼻,鼻觀心。

    說來可笑,他們兩人的相遇也是始於這個地方,隻可惜當初懷抱著青澀甜蜜心情的那個小雙兒,不過隻三個月,便一如那遁入空門的僧人,紅塵三千,卻再不懂何為少年情誼。

    “聽說,老掌櫃要告老。”封擇抬眼看著沈念遠,聲音在書房裏擴開,“你是怎麽想的?”

    “念遠並無什麽想法,一切都聽公子的。”沈念遠抬頭,神色平靜道。

    “聽爺的……”右手食指輕敲了下桌案,封擇也不轉彎抹角,直言說,“我打算讓你直接頂上掌櫃的名頭,你看如何?”

    沈念遠波瀾不驚,“但憑公子左右。”

    “嗬,”低笑一聲,封擇繼續道,“既然如此,那爺還打算,將如意齋化到你的名下。”

    許是沒聽清,沈念遠愣了一下。

    “總歸是我欠你的。”封擇神色不變,將手邊早就準備好的轉讓契書遞給他,“好了,出去罷。”

    手裏攥著契書,沈念遠眼底的波瀾一層層散開,滿是複雜,艱難開口道,“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封擇淡笑不言,隻朗聲喊了小廝進來,示意他將人帶出去。

    灼人雙目的日光下,沈念遠死死攥緊了契書,他抬起頭直直的看著太陽,大滴大滴的淚珠爭先恐後的從雙目裏溢出來,落到那一章薄薄的決定了他一切的黃色紙張上。

    “欠我的。”他不去看周圍仆侍的神色各異,隻緩緩蹲下身來,抱住膝蓋,“你又何嚐欠過我?”所有的一切,隻不過是他自己出演的一場一廂情願的獨角戲罷了。

    屋內,封擇聽著一門之外的哀哀低泣,靜靜合上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