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華佗對陌書彥視如己出，恨不得將所有的醫術塞到陌書彥的腦子裏。

    起初，陌書彥看著華顏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還經常調侃，過了這幾日後，陌書彥已然和華顏一般，都是生無可戀的聽著華佗傳授醫術。

    待華佗又一次講完十種草藥搭配的作用，喝茶潤口之時，陌書彥往後靠在椅子上，無力的抱怨道：“伯父，這十種草藥搭配已經講幾日了，能不能換一換啊。”

    聞言，華佗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瞪著陌書彥看，看得他心裏直發毛，不知道是不是說錯了話。

    “唉，又要開始了，一如我當年。”

    身旁的華顏聳拉著小腦袋，低聲哀歎道：“杜仲哥哥，你不會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吧？”

    “啊？”

    陌書彥坐直了身子，頓感莫名其妙，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自己怎麽就變成懲罰華顏的了？

    正當陌書彥準備追問之時，耳邊響起了華佗那語重心長地話語聲。

    “杜仲啊。”

    華佗麵色沉重地望著陌書彥，眼眸中盡是肅然之色，“我且問你，這十種搭配你記得多少？”

    “約莫有七八分吧。”

    陌書彥露出自信的笑容，畢竟每種搭配少則有五六種草藥，多則有十餘種草藥，還有特定的分量範圍，能夠記住七八分，應當算是不錯。

    但陌書彥卻沒有發現，在自己剛說出答案之時，一旁的華顏就伸手捂住了耳朵，看向陌書彥的眼光充滿了憐憫。

    “嘭。”

    華佗突然拍桌而起，嚇得正自我陶醉的陌書彥差點往後倒去，勉強撐住身子的陌書彥看向華佗，隻見華佗漲紅著臉，頗為恨鐵不成鋼的望向自己。

    “七八分，你就滿足了！”

    華佗顫抖著身子指著陌書彥，“你可知道，剩下的那兩三分，會害死多少人？每位病患，都是用自己的生命毫無保留的來相信你，而你卻用七八分的混賬醫術來唬弄別人。”

    “我知道錯了，我……”

    “不，你不知道。”

    華佗壓根不給陌書彥說完的機會，收回手在胸口輕拍數下，華佗接著說道：“醫者父母心，需要謹記，無論卑賤富貴，男女老少，見病必先治，治病須盡心，治標且治本，不存功利心。”

    “若是連這些基本醫德都沒有，那你還是不要涉足醫道，免得禍害他人。”

    言畢，華佗搖著頭歎息一聲，拂袖而去，眼神中流露出些許失望神色。

    待華佗走後，華顏放下了小手，神色頗為無奈的趴在了桌子上，側過臉望著陌書彥輕聲說道：“爹爹隻是一時氣急，你不要放在心上，過些時間就好了。”

    “本就是我惹伯父生氣，錯在於我，我有什麽好抱怨的。”

    陌書彥低著頭端坐在原地，神色頗有些自責，眼神卻是無比敬佩，“伯父是在教我做一名合格的醫者應當嚴謹，對病患負責，遠離功利是非，隻醫人，不醫天下。”

    “爹爹的確是令人愛戴的神醫，從未接受過任何相邀專治，而是行走世間，診治芸芸眾生。”

    華顏難得一見收起了俏皮的神色，眼眸中充斥著向往和崇拜之情，繼而目光迷離地笑道：“就是在到處行醫之時，我爹結識了我娘，才有了我。”

    “那你娘現在在哪，難道還在外麵行醫嘛？”陌書彥好奇的問道。

    “我娘，我娘她……”

    還沒有說完，華顏忽然趴在桌子上啜泣起來，嬌小的身軀不斷地顫動著。

    “怎麽了，顏兒，你怎麽了。”

    不知所措的陌書彥瞬間慌了神，半跪在席位上挪到華顏身旁，猶豫了片刻，方才輕輕的拍了拍華顏的後背，“是我哪裏做得不對，你打我罵我都好，別哭了好嘛？”

    聽著華顏的低泣聲，陌書彥感覺心都要化開了，胸口悶得非常的難受。

    “杜仲哥哥。”

    華顏突然起身，擁入了陌書彥的懷抱，頭枕著陌書彥的胸膛，緊緊的抱著陌書彥悲泣道：“我娘，她，她去世了。”

    聞言，陌書彥心中異樣的感覺頓時消散一空，雙手很自然的放在了華顏香背上輕撫，眼眸中皆是憐惜之色，不存其它，隻想給懷裏的這丫頭靜靜的抱著。

    過了許久，華顏停止了低泣，從陌書彥的懷中掙脫出來，羞紅著臉，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淚痕，低著頭撥弄著手指，一言不發。

    “顏兒，你能和我說說你娘嘛？”

    陌書彥突然對華顏的母親提起了興趣，能夠被一位醫者仁心的神醫愛慕的女子，斷然也是一位奇女子。

    “那你可以讓我靠著你的肩膀說嘛？”華顏抬起紅彤彤的臉蛋，滿臉認真的問道。

    陌書彥沒有回答，隻是笑著向華顏伸出了右手，華顏頓時嘴角上揚，順著陌書彥的右手，將小腦袋靠在陌書彥的肩頭，小手則環抱著陌書彥的腰，陌書彥也攏過手臂，輕輕的靠著華顏的小腦袋靜靜的準備聆聽。

    懷中的華顏頓時眉開眼笑的開始了述說：“我娘啊，姓顏名馨，字懷柔，本是廣陵有名的奇女子，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仰慕者都快把門檻給踏破了。”

    “但在那一年，我娘突染惡疾，整個廣陵的太夫都束手無策，昔日曾允諾可以同生共死的仰慕者，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娘門前，頓時變得門可羅雀，本就身患惡疾的娘親，見此情景，更是心灰意冷，一心求死。”

    “後來不會你爹出現了吧？”

    陌書彥適時插了一句嘴。

    “當然，我爹這時候再不出場，哪來的我？你別打岔。”

    華顏抬起頭瞪了一眼陌書彥，方才繼續說道：“就在此時，我爹出現了，但那時我爹的醫術並不能算是一名神醫，加上我娘的病情已經拖了太久，縱使是我爹衣不解帶的治了一個月，也隻是將我娘的生命延長了數年，無法根治。”

    “然而就是這一個月的悉心照料，讓本來心如死灰的娘親愛上了爹爹，並且向我爹表達了愛慕之情，我娘原以為爹爹會因為她不久於人世而拒絕，隻是抱著說出來的念頭，不想憋在心裏。”

    “哪知爹爹竟然接受了這份愛慕之情，爹爹明媒正娶的將我娘娶了過來，剩下的歲月，爹爹和娘親，就在此處隱居，舉案齊眉，共修琴瑟之好，當然就生下了我，雖然在我兩歲的時候，娘親就去世了，但我依舊記得娘親那嬌柔可親的模樣。”

    許久，陌書彥輕聲說道：“不求天長地久，但求曾經擁有，伯父伯母，應該從未後悔過。”

    就在此時，陌書彥身後的傳來一聲抽泣聲，陌書彥趕緊扭過頭看，懷中的華顏也起身看去，隻見窗外一道身影匆匆離去。

    “是爹爹。”

    華顏低著頭喃喃道，“爹爹一直都還想著娘，從未忘記過，他說，我和娘仿佛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世間最難忘的，莫過於情。”

    陌書彥感歎了一聲，仿佛明白了什麽似的，輕聲歎道：“伯父怕是一直認為是自己的醫術不精，才沒能治好伯母，所以才嚴以律己，遵守醫德，也不想再讓我們重蹈覆轍。”

    “這個道理，我何嚐不明白。”

    華顏微微低下了頭，語氣哽咽的說道：“但顏兒腦子笨，學了這麽多年，也沒有出師，所以爹爹才不讓我出去，免得禍害了別人。”

    “怎麽能這麽想呢。”

    陌書彥疼惜的揉了揉華顏的腦袋，安慰道：“伯父是怕你出去被壞人欺負，才不讓你出去的，等我學有所成，就會允許我帶你出去的。”

    “真的嗎？”

    華顏側過身子，眼眸中充滿著期待之色望著陌書彥，“爹爹真的會讓我出去？”

    “會的。”陌書彥笑道。

    華顏頓時嬌笑著撲在了陌書彥的身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陌書彥直接被壓倒在了席位上，華顏也緊隨著摔了下去。

    絲毫不差的，陌書彥和華顏唇對唇貼在了一起，兩人都在瞬間瞪大了眼睛，華顏的臉頰頓時通紅透徹，紅霞漫天。

    反應過來的華顏嬌柔的撐起雙手，就欲逃離，誰知卻被陌書彥一把拉下，翻了個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親了我就想跑，沒那麽便宜的事情吧。”陌書彥很是無賴的說道。

    “我……”

    不等華顏開口，陌書彥已經親了上來，堵住了她的香唇，無力反抗的華顏隻能發出嗯嗯嗯的聲音，直到陌書彥起身。

    不知哪來的力氣，華顏一把將陌書彥推到旁邊，帶著已經紅到脖頸的紅霞，捂著臉逃了出去。

    細細品嚐著嘴邊殘留的香味，陌書彥心頭更是期待，將華顏娶過來的那一天。

    不過現在嶽父已經對自己有些失望，必須要努力挽回自己在嶽父心中的形象，陌書彥花了些時間平複了激動的心情，立刻投入到身前的醫書典籍中去。

    陌書彥感覺沒有哪個時候比現在更渴望吸取知識，也沒有那個時候，比現在更覺得書籍的可愛至極。（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