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賈詡，衣衫已經被鮮血打紅，神色痛苦的低聲呻吟著，額頭上不斷淌出冷汗，顯然賈詡正在忍受著劇痛。

    雖然傷不在己身，陌書彥也能感受到這種痛苦，感激的看著賈詡，陌書彥起初的顧慮也消散一空。

    剛遇敵之時，陌書彥不是沒有考慮過，這是許子晟想要阻止他前方許昌的安排，但如今賈詡重傷在身，這個想法，就被陌書彥直接打消了，若是許子晟為了阻止他這樣一個外人，卻以親信的性命為代價，那許子晟早就已經離心離德。

    再者，賈詡的一舉一動，也絲毫看不出裝模作樣，看起來根本就不知情，雖然陌書彥不能完全了解現世的文士的心思，但還不至於負重傷也沒有絲毫破綻。

    越是這樣想著，陌書彥越是有些自責，賈詡都為他願意付出生命，此時再猜疑，就有些禽獸不如了。

    身後的喊殺聲還未停止，卻開始漸行漸遠，直至徹底消失，陌書彥也有些不確定起來，不知道戰鬥到底有沒有停止，想要探頭出去查看一番，又擔心遇到來襲之箭。

    就在這個猶豫的關口，沉重的腳步聲和不加掩飾的喘息聲從山石後傳來，漸漸逼近，陌書彥的心頓時懸了起來，眸光閃爍的望著賈詡，苦思著種種結果。

    “先生，舍棄我.....啊，逃吧。”

    賈詡捂著傷口，痛得倒吸一口冷氣，卻依舊勸道：“我等此來就是為了保護先生，隻要先生安好，也算是完成了主公交付的使命。”

    聞言，陌書彥竟然輕笑了起來，稍稍有些平靜的回道：“文和兄已經為我舍命一次，此次說什麽我也不會走了，要死就一起死吧，能跟文和兄同死，並沒有什麽遺憾。”

    賈詡微愣，神色頗為動容，但還是強壓著心裏的感覺，低著頭說道：“先生快走吧，主公沒了我，萬萬不能再沒了你，主公需要分憂，還請先生快離去吧。”

    “現在你也動不了我，我不會走的。”

    本來半蹲著的陌書彥，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倚靠著山石，就這樣等待著，臉上再也不見絲毫的慌張之色。

    “先生.....”

    “無需多言，我意已決。”

    “先生...”

    “不要多.....”

    還沒有說完的陌書彥突然愣住，因為後麵的叫喊聲竟然不是出於賈詡之口，扭頭望去，兩名隨從一左一右倚著山石站立在旁，喘著粗氣望著陌書彥和身負重傷的賈詡。

    “先生，來敵已經盡數伏誅，我等也損失兩位弟兄。”其中一名隨從有些痛苦的說道。

    這四名隨從都是賈詡負責的親衛中的佼佼者，自然有一定的感情，如今損失兩人，難免讓其餘兩人有些難受。

    聞言，陌書彥站起身來，瞬間就有些反胃起來，眼前的地麵上，斷胳膊斷腿隨處可見，血色幾乎入眼皆是，當然那兩名倒在血泊當中的隨從也被陌書彥看在眼裏。

    “節哀...這都是我的錯.....”

    陌書彥看著活著的兩名隨從，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如鯁在喉。

    兩名隨從一左一右的架起賈詡，兩個人的神情都恢複了常色，在賈詡左手邊的隨從鄭重地說道：“先生無需自責，戰死沙場，這是我等的歸宿，我等絲毫不曾後悔過。”

    “能夠為兩位先生戰死，實乃我等榮幸。”另一名隨從滿臉自豪的說道。

    聽聞兩人此言，陌書彥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馬革裹屍，戰死沙場，這也許就是這些將士心中的歸宿吧，自己也沒有資格去改變他們，要怪隻能怪這亂世無情，戰爭無情。

    “敵軍可備有馬？”陌書彥問道。

    “有。”隨從回道。

    “那還是先帶文和兄下山找地方醫治吧，再晚就來不及了。”陌書彥沉聲吩咐道，目光緊緊的望著已經有些陷入昏迷的賈詡。

    “諾。”

    兩名隨從應了一聲，一左一右架起賈詡，就繞過山石往前行去，陌書彥也跟著幫忙攙扶一二。

    腳下踏著殘屍血泊而過，那兩名隨從倒是沒什麽反應，賈詡則在昏昏沉沉中皺起了眉頭，而跟著的陌書彥幾欲嘔吐，最後還是不去看不想去，方才勉強忍住想吐的衝動。

    走過此地，陌書彥一行人來到林中，此時正值秋季，樹葉早已經落了個精光，那些倒在落葉中的屍體也很明顯的呈現在了陌書彥麵前，再度看到這些屍體，陌書彥又忍不住想要吐出來。

    止住了感覺，陌書彥此次突然發現了有些眼熟的地方，心裏一沉，陌書彥竟然回頭往身後空地上的屍體瞧去，更是堅定了幾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來犯之敵，所穿甲胄，自己見過。

    而且，曾經還為之提出了些許改進的意見，陌書彥目光一沉，眸光淩亂，這些人所穿的甲胄竟然都是印象中曹操親軍所穿，也就是說這些人極有可能是曹操派來的。

    猜疑和難以置信充斥著陌書彥的內心，若是按腦海中的記憶，曹操應當不會這樣加害於他，但現實的殘酷又讓他不能不相信這是曹操所派之人，有些不確定，應該說是抱著些許僥幸心理，陌書彥向隨從問道：“這些人，你們可認出是誰的部下？”

    “先生難道不知？”

    隨從臉色頗為震驚，繼而說道：“所有敵軍，都是曹操的親軍，原以為先生會認得，想不到.......當我沒說.....”

    瞬間，陌書彥心裏所有的僥幸為之一空，注視著不遠處的屍體，陌書彥的內心頗有些說不出的想法，胸口都有些沉悶起來。

    “難道一開始我就是錯的，曹操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曹操？還是因為他恨我的背叛.....”陌書彥喃喃自語道。

    “先生你說什麽？”隨從問道。

    “沒什麽。”

    陌書彥怎麽會說出心裏的想法，隻能草草掩飾而過，轉而看著賈詡說道：“時間不多，我們立刻啟程，前往最近的郡縣。”

    “諾。”

    隨從應了一聲，趕緊攙扶著賈詡上了馬，跟著同時翻身上馬的陌書彥身後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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