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有暖意的山洞內。

    陌書彥躺在由棉袍鋪墊的地上，衣衫依舊是那般血跡斑斑的樣子，但好在血已經止住了，現在的條件限製下，也不可能幫陌書彥更換衣物。

    一直背著陌書彥往西邊尋來的兩名探子和那瘦弱男子，終於在此地遇到了在外探查的小隊成員，及時進行了救治，方才保下了陌書彥的性命，當然也與外界的氣候有關，若不是天氣嚴寒，導致陌書彥的血液循環速度變慢的話，生死還說不定。

    突然，陌書彥的眼瞼動了幾下，正好被冷矢小隊的醫兵韓瓊所瞧見。

    “先生有動靜了。”韓瓊大喜過望的喊道。

    眾人頓時都被吸引了過來，圍著陌書彥端詳著，漸漸的，陌書彥眼瞼再度動彈了數下，而後緩緩的張開，露出那對空洞無神的眸子。

    “先生醒了，先生醒了。”眾人欣喜的叫喚道。

    陌書彥眨了眨眼，眼眸中逐漸有了幾分神采，第一眼看到的乃是那那高懸的參差不齊的洞頂，隨即稍稍側過頭望著周圍的眾人那臉上的喜意，陌書彥不由得悠悠一歎。

    隨後陌書彥作勢欲起，韓瓊主動協助陌書彥坐起身來，關切地問道：“先生可需要止痛的藥劑？”

    聞言，陌書彥搖了搖頭，身體的疼痛能讓他更清醒，何必去除，端詳著韓瓊，陌書彥眼神有些躲閃，虛弱的問道：“他們有消息了嗎？”

    眾人的臉色瞬間有些憂慮，還是韓瓊沉聲答道：“已經派人去暗道出口接應他們了，暫時還沒歸返。”

    “還沒歸返嗎？”

    陌書彥雙拳頓時緊握起來，臉龐上充斥著悔恨之色，有些哽咽的說道：“扶我起來，我想出去看看。”

    “這....”

    親手幫陌書彥診治過的韓瓊，自然清楚陌書彥現在的身體狀況，頓時勸解道：“現在先生的身體太過虛弱，還是少走動為好。”

    “你們不願扶我，那我自己起來。”

    執意如此的陌書彥開始掙紮著要起身，拿他沒辦法的眾人隻能主動上前，助陌書彥起身。

    等陌書彥剛剛站穩，洞外就傳來的嘈雜聲，眾人尋聲望去，隻見張濟率先快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胡軫等人，一時間，眾人都心生喜意。

    起初，陌書彥也是喜出望外，卻在隨後眼神就有些黯淡起來，因為跟著張濟後頭的，隻有近半數成員，此時不在，其緣由不言而喻。

    “攔住張濟！”胡軫突然喊道。

    誰也沒有反應過來，為何要攔住張濟，自然也沒人出手阻攔，而陌書彥卻在看到張濟眼中飽含著的怒意之時，臉上露出了一絲了然之色，但也沒有任何動作。

    “陌書彥！”

    張濟暴起，怒吼一聲，舉拳正中陌書彥的麵門，將陌書彥一拳捶倒在地，眾人見狀，都愣在了當場，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隨即滿臉青筋暴起的張濟，抓著陌書彥的衣襟將其提了起來，重重一腳將陌書彥狠狠地踹倒在地。

    “住手。”

    胡軫和樊稠趕到，想要拉住正欲再度上前的張濟，卻被張濟掙脫開來，好在眾人反應過來，一同攔下了張濟，才不至於讓張濟繼續逞凶。

    “啊！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替弟兄們報仇！”張濟麵色猙獰，不斷地掙紮著，執意想要上前。

    “你瘋了嗎？這是先生！弟兄們不是先生殺的！”胡軫漲紅著臉雙手抓著張濟的衣襟怒喝道。

    “不是他殺的？不是他....殺的....”

    張濟放棄了掙紮，跪倒在地，雙眸顫動著，低頭無神的說道：“不是他殺的，卻是被他害死的........十五弟兄進，如今卻隻得五人得返，皆是因為他的錯誤決定。”

    “放開他。”

    陌書彥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腹部因為張濟這一腳，傷口再度撕裂開來，陌書彥的嘴角和鼻子也溢出鮮血來，但這些似乎都不被此時的陌書彥放在心上，望著張濟，陌書彥頗為沉重的說道：“他說的都是對的，錯就是錯了，我不辯解，也不會否認，一切罪責盡歸於我。”

    這一拳一腳，徹底將陌書彥打醒，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可找，當初若是他能聽取意見，不進入澠池郡，根本就不會有這些事情，就憑張濟他們，潛伏進澠池郡輕而易舉，根本不會引起什麽動靜，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陌書彥而引發的，要不是因為陌書彥身陷郡守府，張濟等人根本不需要冒險進入郡守府，也不會落得一個差點全軍覆沒的下場。

    “罪責，論罪責有什麽意義？能讓他們死而複生嗎？”

    張濟冷笑起來，看向陌書彥的眼神充滿著痛苦，身旁的人已經鬆開了他，但他也全然沒有了要對陌書彥下手的想法，踉蹌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張濟冷冷地同陌書彥說道：“從此你走你的，我做我的，跟著你，除了無盡的後悔和悲痛外，再無他物。”

    言畢，張濟淒厲的仰天大笑幾聲，轉身往洞外那漫天的風雪中走去。

    “先生，恕我無法再追隨你，我選擇跟著他走。”

    蘇領朝陌書彥行了一禮，跟著張濟就此離去，其餘的人，都沒有動彈，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這一切，沒有阻止，也沒有勸阻，經過了這次的事情，每個人都擁有選擇的權力。

    過了一陣子，胡軫見到沒有任何一個人有動靜，頓時朗聲說道：“在此太過危險，我等還是先往後撤，其餘的事情再做打算，如何？”

    眾人不答，目光都投在了陌書彥的身上，顯然想看看陌書彥的決定。

    此時的陌書彥，目光依舊沒有脫離洞口處，根本就不去多想，輕聲答道：“就按胡軫說的做吧。”

    此言一出，眾人很有默契的一言不發，收好東西，由胡軫和樊稠攙扶著陌書彥，韓瓊上前再次簡單的包紮止血後，眾人就此重新上路，往腹地方向趕去，不願在此停留，以防追兵追趕而至。

    風雪交加，寒透的不止是身軀，還有陌書彥那顆熾熱的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