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農郡。

    仗不及家門，笑談以待之。

    在此郡之內，眾人的認知還停留在戰亂止於澠池郡的觀念之下，除了些許從曹陽郡過來提前避難的富甲行商外，這場戰爭並沒有給弘農郡帶來太大的影響，依舊是一派生平的模樣。

    一路走走停停，陌書彥在前，季俊在後，兩人沒說過一句話，夜裏找個避風的歇腳之地，陌書彥會自行更換紗布和敷藥，倒是沒讓季俊操心，既然陌書彥不願意開口說話，季俊難能可貴的也隨著一路無言。

    不知過了多少日，在風雪中行走的陌書彥和季俊，終於來到了弘農郡，入郡後，也許是因為熱鬧了許多，增加了許多的人氣，身體比之前幾日要緩和了幾分。

    “求求你，行行好吧，我和弟弟好幾日沒吃飯了。”

    “滾開，臭要飯的，弄髒了我衣服你賠的起嗎？”

    .........

    剛入郡沒多久，一陣吵雜聲就遠遠傳來，陌書彥下意識的瞧去，原來是一名體型瘦小無比、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正抱著路過的華服男子乞求，身後還有另一名更加矮小的乞丐，正麵露懼色的看著那華服男子罵罵咧咧的，應當就是小乞丐口中的弟弟。

    看著這兩名小乞丐，多日未變臉色的陌書彥，臉上竟然浮現了一抹笑意，好像回到了最初的地方，那個用燒餅套小乞丐話的地方，過了這麽多年，在這一刻，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起點，他還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還天真的到處蹦躂。

    就在此時，季俊突然走了上去，攔住了正欲踹開小乞丐的華服男子。

    被阻止下來的華服男子，打量了季俊一番，見其除了高大一些，沒什麽富貴之相，頓時叫囂道：“誰讓你來多管閑事的，知道我是誰嗎？再不滾開我等會連你一起收拾。”

    “你再不走，我現在就會收拾你，信不信？”季俊很是平靜的笑道，這笑容卻讓華服男子心生怯意。

    “你給我等著，我弄不死你。”

    華服男子繼續叫囂著，卻沒有膽子再留在此處，看似好像去喊人去了。

    可惜季俊可不懼怕，實在打不過，還可以搬出陌書彥來，郡守都會給幾分薄麵，還能怕了一個不知道哪的富家公子？

    也許是看到了季俊怕他們趕走了準備行凶的華服男子，小乞丐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跪到季俊身邊，哀求道：“行行好吧，大哥哥，我們幾天沒吃飯了。”

    “這......”

    季俊本想先問問陌書彥的意見，回頭卻看見陌書彥臉上那不加掩飾的笑意，頓時內心一震，指引著陌書彥站立的位置，笑著說道：“我說的不算，你去問問那位大哥哥吧。”

    聞言，那小乞丐就欲跪在雪地裏往陌書彥這裏爬過來，自然被陌書彥所阻止，隨即陌書彥走到了小乞丐的身旁，半蹲下來，將小乞丐扶了起來，臉色柔和的同季俊說道：“去買些普通的禦寒衣物還有吃食前來。”

    “好。”

    應了一聲，季俊麵帶笑意的跑開了，陌書彥終於開口說話，對他而言，比什麽都來得高興。

    沒過多久，季俊就帶著兩件禦寒的棉衣和十幾個熱騰騰的饅頭歸返，陌書彥先將饅頭分給了這對小乞丐，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吃著饅頭，眼眸中充斥著餓狼似的神采，陌書彥眉宇間有幾分心疼的取過棉衣，幫他們一一穿上。

    四周圍著的百姓，見到事情已了，心裏默默的稱讚著陌書彥，就此散去。

    而乘此時機，陌書彥暗中將一些銅錢塞到了哥哥的手裏，壓低聲音同哥哥說道：“這些錢都藏好，實在討不到吃的，再拿出來買東西吃，財不外露，就不會被那些好吃懶做的大乞丐搶奪，知道了嗎？”

    “知道了...謝謝哥哥...”

    嘴裏咀嚼著饅頭的哥哥眼淚忍不住流淌出來，卻很快又在那髒兮兮的小臉上凝結成冰，直到後麵的淚水再度消融它們，一頓一頓的，方才滴落到了雪地之中，消失不見。

    “嗯。”

    應了一聲，陌書彥起身離去，沒有再多看小乞丐一眼，終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隻能成為一個過客，戰亂一日不止，流離失所的百姓，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會衍生出更多的乞丐。

    經過這件事情，陌書彥回到了現實中，沒有去過多的遐想，現在的他，隻想要過一段真實的日子，來認清，他真實的需求，快步往前行去的他，身後跟著牽著兩匹馬怨念頗深的季俊，此時的季俊，開始懷念起，陌書彥不理他的日子了，至少不用牽兩匹馬跟在後頭。

    很快，陌書彥就帶著季俊來到了一家客棧，要了一間房間後，陌書彥就自顧自的上了樓，命店小二幫他取來了紙筆，等季俊將馬安頓好，上到房間之時，隻見到陌書彥正奮筆疾書在寫著什麽。

    還不得季俊湊過去看個真切，陌書彥就收筆合書，遞給了季俊，繼而吩咐道：“前去郡守府聯絡此地的情報係統，將此信送去長安交給許子晟。”

    “諾。”

    雖然不知道陌書彥寫了什麽，但這信是給許子晟的，季俊就不得不放在心上了，趕緊向店小二打聽一番，往郡守府趕去。

    留在此處的陌書彥，打開窗子，看著屋外的街景，臉上湧現了幾分柔和的笑意。

    信中所寫，乃是為了說明澠池郡發生的事情，以及告知許子晟他最近的打算，他打算留在弘農郡一段時日，好好去體會真實的生活，當然也是為了放下。

    之所以要說，是因為就這樣突兀消失的話，萬一許子晟心生猜忌，對橋婉痛下殺手，那陌書彥就要悔恨終生了，告知自身所在，乃是必須要做的事情，這麽多日沒有消息回去，估計許子晟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何為真實？何為所求？希望餘下的日子，我能真正的領悟其中的要領吧。”

    陌書彥望著屋外的雪景，漸漸開始有些出神，有些入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