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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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痕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剛入夜。上弦月穩妥的懸在天邊,月光皎皎,夜涼如水。

    四周足有大半人深的大叢蘆葦在夜半晚風的吹搖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淡淡的月光籠罩著麵前那條還算平緩的小河,映的小河隱約泛著淺淺的白芒。涓涓河水緩緩順流而下,不時有魚兒從河裏探出腦袋,隻消片刻,又鑽回水裏。

    安寂祥和,無塵無垢。意外的幹淨...?

    痕撐起了身子,臥坐在小河邊上。

    英俊的麵上不顯笑意,卻是一如既往的溫順樣子。隻是黑亮的眼睛半閉著,活似一直安逸的貓。

    一頭因睡眠而顯得雜亂的烏發被晚風撩起,四散開來。風中,絲絲縷縷的,翩翩浮動。

    痕倒是不很在意,順手將掩住臉的幾縷發絲撚到耳後。依舊隨意的臥坐在地上,黑潤的眼睛靜靜凝望著雋湧的河流靜靜流淌,目光流轉。

    夜色倒是極好。

    日子也是極好的。

    就是...不知這樣的日子,他還能看著幾天了?

    痕這樣想著。

    晚風像是很不甘心似的,又一次將他別在耳後的頭發掠起,再次擋住他的麵龐。

    “來雲嵐山快兩年了,也該走了,不過嘛,”望著那一輪明月,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怎麽我會有那麽一點點不舍呢?”

    這個時候的他不像個身經百戰的忍者,怕是連初涉世事的稚兒也未必夠得上。倘說與曾經的戰友聽,這倒是個極好的笑話!

    如此這般自我打趣了一番,痕不置可否的搖搖頭,不忘初心方得始終,既然早就定下了目標,就最好不要隨意胡思亂想了。

    “你還沒睡呀?”他低沉的聲音,身後的倩影愣住了。

    “我,我睡不著,出來走走,散散心。”人隨聲至,一道靚麗而又柔美的身影,緩緩地走到了他身旁,臥坐在了地上。

    痕挑了一下眉,還是決定把埋在內心的話告知雲韻:“有些事,我想給你說一下。”

    雲韻轉過頭,看著痕,朱唇輕啟:“你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吧。”

    “我怕是再過幾天就要離開雲嵐宗了。”

    “你要離開雲嵐宗?”雲韻聞言,滿臉盡是茫然之色。

    “對呀,上次才不是跟你說了這件事嗎?”痕淡淡道。

    “你真要走嗎?”雲韻低下頭,玉掌緊緊攥著的裙角,話語頗帶著幾分埋怨,“留在雲嵐宗不好嗎?以你的資質,日後成為鬥宗,耐著鬥尊都不無可能。”

    “你不懂,”痕抬頭望著滿天星辰,深吸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宇智波痕的追求,很簡單,就是想變強點。我這五星鬥靈,放加瑪帝國,可能還算一方強者吧,可要放整個西北大陸,乃至中州都不算什麽。”

    其實自己真正追求,是修煉到足夠自己離開這個世界,回到火影世界的那個層次。但自己現在不能對雲韻說這些,而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修煉到那個層次。

    “若是想要變的更強,就不能拘泥於一個加瑪帝國,而是要把目光看長遠點。所以不出去遊曆一番,那怎麽能行?”

    “或許日後我會遊曆西北大陸,乃至中州...”

    “宇智波痕!!!”伴隨著一聲嬌喝聲,一道倩影突然撲向了痕,死死的壓在痕的身上。

    “雲韻,你這是......”看著壓在自己身上,,一張俏臉離自己的臉隻有幾厘米,臉上寫滿了不甘心的雲韻,痕完全搞不清這是什麽狀況。

    “痕,別以為你醫好了老師的病,還參加了宗門大會,就什麽都不欠姑奶奶和雲嵐宗了,”雲韻此時兩手緊緊的抓住痕的衣領,有些扭曲的俏臉之上,滿是哀怨,美眸之中泛起了一絲絲悲憤,“姑奶奶教你鬥氣大陸的語言,雲嵐宗這些日子來供你吃喝,你還修煉了我雲嵐宗的煙雲覆日決,吃了我雲嵐宗這麽多的丹藥,可沒那麽容易就能還清!!!”

    “當初要不是姑奶奶在老師麵前求情,救你一命,還給了你療傷的丹藥,你怕是早就成了魔獸的腹中餐了!!!你欠姑奶奶一條命!!!”

    嘴上雖然放狠話,可雲韻內心卻另一幅光景。跟這個不知道哪裏蹦出來,被自己和老師撿回來的少年,一起相處了快兩年了。畢竟自己是雲山唯一的親傳弟子,無論是資質還是相貌都是雲嵐宗裏數一數二的,骨子裏就有那麽些許傲氣吧。對於痕那副總是老氣橫秋,淡漠之極的臭架子,自己總是看不慣,不服氣,還沒少冷嘲熱諷,甚至私下裏沒少說痕的壞話,可如今聽他說自己要走了,卻不知為何,內心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你這丫頭,有時候真是刁蠻呀!!!”被雲韻噴了差不多有七八分鍾吧,痕這下知道為什麽雲韻會有這種舉動了,感情是舍不得自己走了。

    “怎麽,你不服氣!!!”揪著痕的衣領,雲韻的臉龐又靠近了痕,近的連痕都能感受到她的呼吸,看到她眸子裏的埋怨,“你欠姑奶奶的,一輩子也還不清!!!”

    “砰!!!”被雲韻壓著的痕,化作一陣白霧散去,嗯,她又被痕給耍了一次,不過這次是影分身之術。

    “你又欺負我!!!”從地上跳起來的雲韻,朝著站在自己背後,一直在“看戲”的痕,歇斯底裏的怒吼道。

    “你這小丫頭,真不知道怎麽說你了,”痕雙手抱胸,搖頭苦笑道,對於這種不講道理的刁蠻女孩,自己真的有些無可奈何。

    下一刻,他伸出了自己那白皙,纖細的食指戳了下雲韻光潔的額頭。指隙和指腹上有著很多細長的劃痕與薄繭,手指纖長,骨骼突出,這是經常拿苦無和手裏劍的手才會有這麽多劃痕和突起的骨節。

    痕神色平淡,卻溫暖如初冬的太陽,用著輕柔的語氣說道,“呐,我又沒說離開了就不回來,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說完,轉身就朝著黑暗中走去,不多時,便消失在夜色裏。

    “唔......”捂著自己那白嫩,光滑的額頭,雲韻有些不知所措了,白嫩的臉上泛起了一陣紅暈。她僵直了身體,不可置信地看著痕離去的身影,撫摸著額頭被痕戳過的位置,似乎還能感覺到殘留在額頭上淡淡的暖意。

    眼前這個人看似無意的舉動,卻讓她心底湧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卡在心口處,難受而又鬱結。

    很多年後,當已經屹立在大陸巔峰的痕回憶起自己的過去時,突然發現自己當年在雲嵐山後山的小河邊,食指無意間的輕輕一戳,到後來卻弄出了些自己意想不到的結果。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