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城，酒店總統套房。

    榮少琛斜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一手托腮，一手搭在膝蓋上，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的景色。

    嚴江辦完事情過來匯報，正好撞見了這一幕，他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哭笑不得感。

    任誰看到榮少琛這副樣子，都會覺得他心情不太好，而這種狀態，從他們到臨城之前就已經持續了。

    “總裁，陵城那邊來電話，三天後東郊商業城開幕，裴副總問你是否出席活動。”無聲的歎了口氣，嚴江心裏嘀咕著，也不知道這次顧小姐怎麽惹總裁不高興了。

    榮少琛坐姿不變，嗓音低沉地說：“讓他去。”

    嘴角抽了抽，嚴江能想象的出，裴仲皓在聽到這話後的反應。

    見嚴江站著不動，榮少琛抬了下眼皮，“還有事？”

    “嗯。”撓了撓額角，嚴江深吸一口氣，“裴副總還問，總裁什麽時候會回陵城。”

    榮少琛不吭聲，圍繞在他身周的冷氣像是要把人凍傷一樣，嚴江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個……”吞了口唾沫，嚴江鼓起勇氣說：“顧小姐後天就能出院了。”

    這話也是裴仲皓教的，嚴江原本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提顧暖冬，因為和上次相比，榮少琛沒有特意交代過要探聽顧暖冬的事情。

    但嚴江也記得清楚，上次出差的時候，隻是顧暖冬一通電話，榮少琛的態度就發生了質的改變。

    在聽到顧暖冬名字的一瞬間，榮少琛身上散發的寒氣少了許多，就連他冷峻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見狀，嚴江鬆了口氣，又說：“其實寧少也打來電話說起這件事。”

    隻是寧瑋森在電話裏說，如果榮少琛沒有安排，唐夏會帶顧暖冬回老舊區養傷。這一樣的話，嚴江還沒膽子在榮少琛麵前說。

    可嚴江不說，不代表榮少琛想不到。

    想起顧暖冬那天的話，以及她不受控製的反抗行為，榮少琛心裏一沉，一張臉漸漸黑了。

    “訂明天下午回陵城的機票。”稍作停頓，榮少琛的口吻變得嚴厲，“明天一早，我要看到二三期的宣傳方案的。”

    “是，我這就去安排。”嚴江神情嚴肅，快步出了房門。

    榮少琛換了個姿勢，托腮的那隻手從兜裏翻出手機，看著這幾天顧暖冬發來的短信，字裏行間都能看出她的小心翼翼，他的心情莫名有些複雜。

    “顧暖冬……”呢喃著她的名字，榮少琛握緊了手機。

    那天的情景一遍遍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這兩天他終於琢磨過來，他在生她的氣，氣她說不會喜歡他。

    忽的，眼前映出了顧暖冬的笑臉，榮少琛伸出一隻手，在快要碰到她的那瞬，幻象消失，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許久之後，房間裏傳來榮少琛悶聲自問的聲音。

    “喜歡嗎？”

    夜幕降臨，顧暖冬看著窗外亮起的街燈，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和馮澤秦對話的一幕。

    馮澤秦說，榮少琛不喜歡她。

    她知道，可還是一頭紮進了對他的感情中，深陷不可自拔，心甘情願的沉淪。

    閉了閉眼，顧暖冬握緊了手機，她已經記不清給榮少琛發了多少條短信，明明發信狀態顯示“已”，可他都沒有回複。

    猜想她的感情暴露，才會引起榮少琛的反感，惹來這一係列的結果。這個想法，讓顧暖冬格外的沮喪。

    “叩叩——”敲門聲響起。

    顧暖冬看過去，隻見裴仲皓站在門口，她不由愣住。

    “hi！”仿佛沒發現氣氛中的尷尬，裴仲皓笑著朝顧暖冬擺擺手。

    “啊！”顧暖冬回過神，坐直了些，“裴先生，你怎麽來了？”

    裴仲皓和善的笑笑，逗弄道：“不歡迎我？”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顧暖冬慌亂地撇過頭，她和裴仲皓隻見過一次，她想不通他來是要做什麽。

    比起顧暖冬的不安，裴仲皓自來熟地拉過椅子，坐在了床側，饒有興趣地盯著顧暖冬，好像她一舉一動都是個樂子，讓他格外的有興趣。

    “裴先生，你……”顧暖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注意到他興味的視線，她急忙低下了頭。

    “不用怕，我不會對你做過分的事。”趴在椅背上，裴仲皓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著顧暖冬，“少琛在臨城出差，瑋森忙著追女人，就連阿悅也不理我，我有些無聊就過來看看你。”

    顧暖冬訕笑了兩聲，“是嗎？嗬嗬。”

    “上次有少琛攔著，我都沒有和你好好說過話。”裴仲皓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過分的話，依舊是那副輕鬆的口吻，嘴角還掛著笑。

    “顧暖冬，顧家就剩下你一個了。”

    心裏咯噔一下，顧暖冬直勾勾地看著裴仲皓，他那幾句話似乎別有深意，聽的她不自覺抖了抖。

    “裴先生，你是不是……”猶豫中，顧暖冬想起顧家和榮家的曾經。

    見她說著話走神的樣子，裴仲皓笑的意味深長。

    “是什麽？看你的樣子，好像有什麽秘密啊！”

    顧暖冬連忙搖搖頭，“我沒有秘密。”

    “是嗎？可我有一點很好奇。”換了隻手抵在下巴處，裴仲皓眯了眯眼，“為什麽是少琛？”

    “什麽？”顧暖冬微微一愣。

    “你長得不賴，又是正嫩的年紀，為什麽會選擇跟著少琛？”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後，裴仲皓目光漸漸變得犀利。

    顧暖冬皺了皺眉，“一開始，是個意外。”

    “那後來呢？變成了有意而為？”裴仲皓故意歪解顧暖冬的話。

    沉吟了幾秒後，顧暖冬咬著唇，小聲說：“我不能喜歡他嗎？”

    這是無數個夜晚中，睡不著的她一遍又一遍問自己的問題。

    裴仲皓訝異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常色，麵上依舊是那副溫和無害的笑容。

    沒有直接回答顧暖冬能不能，裴仲皓反而輕飄飄地問了一句，“你喜歡的是一個叫榮少琛的男人，還是喜歡榮少琛這個名字所包含的一切？”

    這話有點繞口，但顧暖冬還是聽明白了。

    她抿著唇，雙手緊攥著，抬起頭直視裴仲皓的雙眼。

    “的確，一開始因為爺爺的病需要一大筆錢，我不得不求助他，甚至還……”想到最初的相識，顧暖冬身體輕顫，似是氣憤裴仲皓無禮，又似是要發泄心中的激動。

    “就算是這樣，我不能喜歡他嗎？”瞪著裴仲皓，顧暖冬雙眼閃閃發亮，“裴先生，喜歡一個人是不可控的，而且在我喜歡他之前，他已經是榮少琛了。”

    裴仲皓眼中的詫異更加明顯了，他手摸著下巴，眼睛微微眯起，心裏承認她說的不錯。

    不管是他說的哪一種，那都是榮少琛，她的愛不該那麽狹隘，也無法作偽說出虛假的話。

    “我真是小看你了。”輕笑一聲，裴仲皓流露出讚賞的神情。

    顧暖冬沒聽清他的話，不由多看了他兩眼，“裴先生，你說什麽？”

    “沒什麽。”擺擺手，裴仲皓讓她不要在意。

    “裴先生。”叫住裴仲皓，顧暖冬遲疑了一下，又說：“你能不能不要把這些話告訴他？”

    那些話，是她一時衝動脫口而出，如果榮少琛知道了，估計再也不會理她吧？這麽想著，顧暖冬身上泛起一股傷感的氣息。

    “嗯？”裴仲皓不解，挑高了眉毛看著她。

    顧暖冬幹笑了一聲，說出沉重的事實，“他不喜歡我。”

    甚至，她的喜歡，會讓他反感。

    “他不喜歡你？嗬——”裴仲皓笑出聲，他本來以為隻有榮少琛腦子不靈光，卻沒想到又多了個感情白癡。

    顧暖冬不明白他在笑什麽，歪著頭看他，央求道：“可以嗎？”

    “嗯，我不告訴他，這是你和我的秘密，以後關於他的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說，就當是——”手指了指兩人，裴仲皓笑道：“你可以把我當樹洞。”

    “樹洞？”顧暖冬反應過來後，對著裴仲皓甜甜一笑，“裴先生，謝謝你。”

    她的笑容太過甜美，迷了裴仲皓的眼，他情不自禁的想，當榮少琛發現對顧暖冬的感情後，這兩人會變成什麽樣子。

    “你……”停頓了幾秒，裴仲皓問：“對榮顧兩家的事，知道多少？”

    沒想到裴仲皓會這麽問，顧暖冬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知道榮顧兩家以前有過生意合作，後來顧家破產，榮家卻步步高升。”低下頭，顧暖冬顯得有些沮喪，“裴先生，你還在懷疑我嗎？做生意有風險，誰也說不準下一秒會發生什麽，這些我都明白。”

    見她誤會了，裴仲皓解釋：“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不過——”

    “你能明事理，這很好。”掃了一眼顧暖冬，裴仲皓麵帶微笑地說：“如果有一天，有人在你麵前說了些詆毀少琛的話，我希望你能在懷疑前，先問清楚他的想法。”

    裴仲皓說的很多話，顧暖冬都不太懂。

    她想問清楚，可話還沒說出來，裴仲皓就站了起來。

    “不早了，你休息吧！我也走了，拜拜！”

    一如他來時的瀟灑，離去時裴仲皓那揮手就走的模樣，也格外恣意。

    隻是，裴仲皓今晚所說的話，猶如一粒石子打破了顧暖冬平靜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