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少琛洗完澡，換了榮凡帶來的衣服，幹爽後的舒適感讓他眉間的褶皺少了許多。

    “少琛，你這次衝動了。”榮凡坐在榮少琛對麵，眼中滿是不讚同。

    榮少琛沒說話，無神地望著某一處發呆，像是在想些什麽。

    “唉，你這樣子真是……”榮凡頭疼地按了按額角，突然又問：“你救的那個女孩姓顧？是顧海業的孫女？”

    “嗯。”榮少琛眼裏恢複了些溫度，他抬頭看向榮凡，“你認識她？”

    “不，隻是想起來一件事。”轉過頭，榮凡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老爺子以前和顧海業走的近，兩家生意上也有來往，但顧家破產後，顧海業就人間蒸發了。”

    榮少琛愣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先前嚴江查過顧暖冬的底，但也隻是知道她家以前是做生意的。

    瞥見榮少琛的表情，榮凡也愣了，“你不知道？”

    榮少琛搖頭，“沒聽爺爺說過。”

    聽到這個回答，榮凡摸了摸鼻子，有些話直接咽回了肚子裏。

    “找到那個人了嗎？”榮少琛心裏裝著事，忽略了榮凡眼底的不自然，仔細回想著先前的一幕幕，“他是故意把我引去海河大橋的，一早就做好了逃走的準備。”

    駕駛座車窗上的洞，邊緣光滑，明顯是在衝進海河之前就已經切割好了的。

    回想現場看到的汽車，榮凡點頭讚同，“對方是有備而來，車上除了顧小姐的指紋外，沒找到其他人的指紋。”

    榮少琛眸光深沉，一手抵在唇邊，若有所思地沉默著。

    “各處監控我都看過了，他那頂棒球帽完全擋住了臉，根本就調不出他的樣子。”想到這一點，榮凡有些頭疼，“看來對方具有反偵察的能力，甚至一早就做好了安排，隻是不知道他這麽做到底有什麽目的。”

    榮少琛也在懷疑這一點，“車牌號能查到什麽嗎？”

    提到車牌號，榮凡臉上閃過一抹複雜，榮少琛注意到，朝他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咳咳……”幹咳了兩聲，榮凡摸了摸鼻子，“雖然車牌的登記信息是假的，但我用特殊軟件比對過，找到了最近這輛車停靠過的幾個地方，發現這個棒球帽男人曾接觸過孫琦，還有——”

    “孫琦？”榮少琛冷笑了一聲，孫琦是給誰辦事的，他心裏很清楚，“這麽說，這件事跟她有關？”

    榮凡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應該是，但我們沒有確切的證據，所以夫人那裏不會承認的。”

    質問孫珍淑的結果，榮少琛已經能猜想出來，至於動機方麵，他不用想也知道。

    “這些年，父親真是太慣著她了。”往後一仰，榮少琛疲憊地合上雙眼，“這件事先放一放，你也不用跟爺爺說，先去找個身手不錯的，暗中保護暖冬。”

    “好，這沒問題，不過——”榮凡點點頭，躊躇後又問：“顧小姐這次沒事，但難保之後不會出問題，要不要想辦法把那個男人找出來？”

    “找是要找的，隻不過沒了他，還會有下一個。”想到孫珍淑最近一連串的做法，榮少琛心裏煩躁地擺擺手，“你先安排人保護暖冬，她那邊，我會去說的。”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榮凡知趣的沒再說下去。

    恰好寧瑋森來找榮少琛，榮凡便先走了。

    “她怎麽樣了？”盯著寧瑋森，榮少琛臉上露出一抹緊張的神情。

    “腦袋沒事，不過著涼發燒了，以免情況惡化，我讓人用了特效藥。”看出榮少琛的擔心，寧瑋森安慰他，“我讓人守在病房外看著，她不會再有事了。”

    榮少琛鬆了口氣，解開了領子上的紐扣，幾個呼吸後，他臉色才稍稍好轉。

    “今天這事，你太莽撞了！你知不知道橋麵到河麵的距離，足以殺人！你竟然還開車往河裏衝！萬一你出了什麽事，你讓老爺子怎麽辦！”提到先前驚險的一幕，寧瑋森語氣中帶著些許責備和關切。

    “我知道你會趕過來。”定定地看著寧瑋森，榮少琛嘴上這麽說，但心裏卻明白，那一瞬他滿腦子都是要救顧暖冬的想法，根本就無暇顧及其他事情。

    “你真是……”寧瑋森盯著榮少琛看了幾秒，隨後重重地歎了口氣，“凡哥查出什麽了沒？這事應該跟你母親有關吧？”

    一手按在額頭上，榮少琛斜了寧瑋森一眼，輕笑道：“你倒是猜得出來。”

    寧瑋森無語地抽了抽嘴角，“我智商在線好不好！顧暖冬沒得罪過人，要非說她惹到誰了，大概也就是你們家那一位。”

    “先是老舊區拆遷的事，現在升級到了擄人，我想今天這事沒那麽簡單吧！”寧瑋森邊說邊注意觀察榮少琛的神色。

    見他臉色又沉了下來，寧瑋森幹咳了一聲，“看來先前你做的幾件事，讓她很不高興啊！要不然她也不會針對顧暖冬了。”

    他做了什麽？榮少琛心裏反問自己，他不就是像以前一樣，把孫珍淑的話當空氣，一如既往的駁回了她的決定。

    這些年他們都是這樣相處的，他以為孫珍淑早就該習慣了，可現在她居然拿顧暖冬出氣，實在是過分了些。

    感覺到榮少琛身上氣息發生的變化，寧瑋森身體一震，不由自主幹笑了兩聲。

    “我看你也不用想太多，今天這事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到她耳中，有凡哥在，她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會再來煩你了。”

    孫珍淑最怕的人，就是榮老爺子。

    榮凡已經摻和進來了，那距離榮老爺子知道也不遠了。

    萬一榮老爺子因為這件事突然回了陵城，寧瑋森想也知道，孫珍淑不敢做得太過分。

    隻是，這震懾的餘威有多久時效，寧瑋森就猜不準了。

    榮少琛捏了下鼻梁，長歎了一口氣，“她要是能一直安生就好了！”

    顧暖冬睡睡醒醒，迷迷糊糊的，偶爾掙紮著睜開眼的時候，都能看到守在床邊的唐夏。

    她好像陷入了一種魔怔的狀態，眼前總是有人影在晃動，一會是榮少琛，一會是爺爺，一會又出現那個戴棒球帽的男人的臉。

    顧暖冬想醒過來，可不管她怎麽努力，眼皮都像是有千斤墜一樣，沉重的讓她不得不閉眼。

    她一直持續這種狀態，直到天都黑了，顧暖冬才幽幽轉醒。

    “你總算醒了！”唐夏呼出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額頭，臉上的表情更加放鬆了。

    “寧瑋森的特效藥很管用，你這會已經不發燒了，餓不餓？我讓我媽熬了粥。”

    顧暖冬舔了舔唇，在唐夏的攙扶下坐了起來，朦朧的雙眼環顧四周一圈，在沒看到想要見的榮少琛，她滿臉都是失落。

    “夏夏，發生什麽事了？我記得……”顧暖冬仔細回想，可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早上，那時候她正在病房等唐夏下夜班。

    按住她扶額頭的手，唐夏握住她的手，歉意地看著她。

    “你被人擄走了，是我不好，沒能攔下他。”唐夏對於被迷暈在樓梯間的事，有些耿耿於懷，“後來是榮少琛救了你。”

    “他……救了我？”重複著唐夏的話，顧暖冬眼中閃過一抹不可置信。

    可偏偏在唐夏這句話之後，顧暖冬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麵，但那些畫麵閃過的太快，又多又亂的，她一時間什麽都想不起來，隻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太多。

    “嗯，帶走你的那個人，大概是想來個同歸於盡，連車帶人衝進了海河裏，聽寧瑋森說，是榮少琛開車衝進海河救了你。”唐夏沒隱瞞地說了。

    顧暖冬怔怔地坐著，兩眼無神地盯著某一處，腦子裏的畫麵更加淩亂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腦子裏才靜下來，畫麵也定格在她溺在河水裏的一幕。

    除了在河水裏痛苦溺水的記憶外，顧暖冬還想起來路上飆車的一幕，隻是兩段記憶的時間都極為短暫，至於其他的，她什麽都想不起來。

    “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先把粥喝了。”看出顧暖冬神色依舊不好，唐夏又解釋，“寧瑋森說，榮啟集團有些事需要榮少琛處理，所以他這會應該在忙吧！”

    顧暖冬訥訥地點點頭，接過唐夏遞過來的粥碗，一口接一口地喝著粥，心裏卻異常的複雜。

    她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榮少琛離開陵城的時候，是在生她的氣，可為什麽他還願意在那種情況下救她呢？

    想不透，實在想不透。

    或者說，顧暖冬不敢想，生怕自己會產生一點奢望，最後又破滅的痛苦，她實在不想承受。

    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唐夏無聲地歎了口氣，正要說什麽，餘光恰好瞥見了門口站著的人，她不由一愣。

    “暖冬。”扯了扯顧暖冬的袖子，唐夏朝門口努努嘴。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顧暖冬看見門口站著的榮少琛，他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冷意，那張陰沉沉的臉，看的顧暖冬心裏發慌。

    “叮——”顧暖冬手中的勺子掉進碗裏，碗身晃了兩下，最後倒扣在被褥上，灑出來的熱粥燙紅了她的手。

    “嘶——”顧暖冬倒抽了一口冷氣。

    門口站著的榮少琛，臉色更加陰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