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暖冬的唇瓣被她咬的發白，她一直不肯看任何人，什麽話也不說，實際上雙眼中早已蓄滿了淚水。

    她並不覺的和榮少琛的合約有多丟人，爺爺過世後，她也不認為這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

    可是，榮少琛用那種羞辱人的口吻，在此情此景中逼迫她說，這讓顧暖冬有一種被他踩入泥底的感覺。

    察覺到顧暖冬眼角發紅，榮少琛心裏更加煩躁了。

    哪怕現在她還是說她和馮澤秦隻是老板和下屬的關係，可她那紅著眼又委屈又不情願的神情，隻會讓榮少琛不相信她的話。

    馮澤秦也注意到了顧暖冬眼眶周圍紅了一圈，他不自覺握緊了雙手，心裏頭悶悶的不舒服。

    他知道顧暖冬是屬烏龜的，一點難過就會讓她縮入龜殼裏，可是眼下馮澤秦就是想從她嘴裏聽到他們的關係，哪怕結果會讓他的心更加不舒服。

    “說啊！”榮少琛等的有些不耐煩，一手推搡著顧暖冬。

    他的力氣有些大，顧暖冬沒站穩，一個趔趄就往前撲去。

    馮澤秦看的心頭一緊，下意識伸出雙手，想要接住她。

    然而，榮少琛的動作比馮澤秦的還要快。

    隻見顧暖冬身體前傾，榮少琛一手勾住她的腰，一手拽住她的手，猛的一拉，她轉了個身就跌進了他的懷中。

    她鼻尖磕在他結實的腹肌上，疼的她眼花都冒了出來。

    “該死！你弄疼她了！”一見到顧暖冬眼角間的晶瑩，馮澤秦莫名的火大，言語間就要動手把顧暖冬搶過來。

    榮少琛輕哼了一聲，抱著顧暖冬往後退了一步，同時眼神挑釁的看向馮澤秦，那神情一如慈善舞會那晚馮澤秦做出來的一樣。

    “夠了！”顧暖冬甩開榮少琛的手，神色悵然的看了他一眼。

    她眼中的悲傷和無助，讓榮少琛微微一怔。

    深吸一口氣，顧暖冬轉過頭對馮澤秦說：“我是他的合約情人，為了錢，我把自己賣給了他三年。”

    說完之後，顧暖冬又看向榮少琛，嘴角的微笑猶如地獄之花悄然綻放，看得人心裏跟著難受。

    “這樣你滿意了嗎？”

    榮少琛手指輕顫，正要抓住她的手，可顧暖冬卻突然轉過身，快步上了他的車。

    在她背對自己越走越遠的那一瞬，榮少琛心尖像是被針紮了一下，有點疼，還有點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在。

    “原來是這樣！”馮澤秦喃喃自語，先前他也問過顧暖冬，她和榮少琛到底是什麽關係，當時顧暖冬回答的支支吾吾，他心裏還覺得奇怪。

    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是這樣的關係！

    略帶深意的看了榮少琛一眼，馮澤秦的視線掃過坐在車裏的顧暖冬，嘴角微微上挑。

    “榮少琛，你真的不懂女人！”

    馮澤秦的話，讓榮少琛皺起了眉頭，隻是現在他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顧暖冬身上，因此顧不上跟馮澤秦掰扯。

    無視了馮澤秦的挑釁，榮少琛沉著臉快步上了車。

    看著榮少琛那輛銀色suv揚長而去，馮澤秦臉上的笑容更加輕蔑了。

    “合約的束縛嗎？嗬——”揚了揚嘴角，馮澤秦眼睛微微一眯，“那隻要在榮少琛發現之前，搶走顧暖冬就好了，剩下的就是看他後悔到死的樣子了！”

    今天短暫的接觸過後，馮澤秦越發的肯定，隻要能從榮少琛身邊搶走顧暖冬，那麽他就贏過了榮少琛。

    哪怕別的事他一直輸，但感情上他贏一次就夠了！

    想到這一點，馮澤秦笑的更加燦爛了。

    孫珍淑從樓上下來，看到榮康程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不禁皺了皺眉。

    昨晚她留了嶽慧珊住下來，但後來榮康程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提到了上回榮少琛回來說不許嶽慧珊再來的話，最後無論孫珍淑怎麽挽留，嶽慧珊都還是走了。

    “你還有心情在這裏看報紙！”孫珍淑故意重重的踩著樓梯下來，走到榮康程身旁，她又朝他冷哼了一聲。

    榮康程早就習慣了她一大早的冷嘲熱諷，抖了抖報紙後，他若無其事的繼續看著。

    他這副不在意的模樣，看的孫珍淑眉頭直皺，快步走到他的麵前，孫珍淑一把扯撕了報紙。

    “看看看！你就知道看別人的事，怎麽不想想你兒子的婚事！”孫珍淑氣急敗壞的說道。

    鬆開手中殘存的報紙一角，榮康程神情淡淡的掃了孫珍淑一眼。

    “我早說過，少琛的事情，他自己會看著辦，我們做不了主，你幹嘛非要自討沒趣？”

    事實上，自從上次兩人吵過嘴後，榮康程也不像先前那樣讓著孫珍淑，反倒更多時候都是這麽一副不冷不熱的姿態。

    “什麽叫自討沒趣？少琛不是你兒子嗎？他的婚事，憑什麽我們不能做主？”想起兩人的婚姻，孫珍淑沉著臉坐在一旁，“你和我結婚，不就是父母做的主嗎？”

    “那還不是因為……”話說了一半，榮康程就不吭聲了。

    當年他們看上的人都不是彼此，但因為陰差陽錯，兩人意外發生了關係。

    在那個年代，女人婚前失貞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加上孫珍淑當時在孫家還很受寵，所以為了負起責任，榮康程算是不得不娶了她。

    但榮老爺子是不同意的，他寧願用別的來賠償孫家，也不想榮康程娶了孫珍淑，後來還是多虧了當時和榮老爺子交好的顧海業，是顧海業說了許多好話，榮老爺子最後才勉強點頭。

    隻是這些舊事，榮康程不願意再提起來，省的最後又被孫珍淑埋怨一通。

    “因為什麽？”孫珍淑眼睛瞪得溜圓，她用警告的口吻說道：“別忘了，當年的事，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二十幾年前，孫珍淑和宋文茵並稱“陵城雙花”，兩人的容貌不相上下，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同時，兩人也都喜歡上了顧暖冬的父親顧峰。

    這些年孫珍淑一直認為，如果不是她和榮康程意外有了肌膚之親，那最後嫁給顧峰的人也不會是宋文茵。

    榮康程一陣冷笑，“顧峰喜歡的人，一開始就是文茵，你又何必往自己臉上貼金呢？整個陵城誰不知道，當時顧峰為了追求宋文茵，做了多少驚天動地的事情！”

    “你！”被榮康程戳穿事實，孫珍淑又氣又急，麵上也盡是恨意，“我嫁給你，委屈你了是不是？你這麽多年都惦記那麽個死人，我都當看不見，你還要我怎麽樣？我不過就是想你勸勸兒子，可你呢？你可別忘了，少琛身上流著的是你的血！”

    “是，我是惦記文茵，從以前到現在，我喜歡的人都是宋文茵！”被孫珍淑逼急了，榮康程站起來，大聲說出了自己藏了這麽多年的心裏話。

    手指著孫珍淑，榮康程又質問她，“那你呢？你敢不敢說，當年你說是為了我才做的那些事，都是因為嫉妒文茵才做的？你又敢不敢直白的告訴少琛，你之所以強烈反對他和顧暖冬，其實是因為你恨顧暖冬身上流著顧家的血！”

    孫珍淑倒退了兩步，臉上由紅轉白，她以為這些年她的小心思都掩藏的很好，卻沒想到今天會從榮康程嘴裏聽到這些話。

    “都是陳年舊事，沒必要讓兒子知道。”孫珍淑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隻是她的背影看上去顯得有些慌亂。

    “嗬嗬，你不敢！因為你怕少琛知道更多的事情！你怕他通過這些事徹底看清你的真麵目！”看著孫珍淑吃癟的樣子，榮康程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甚至連心口積壓多年的悶氣都散開了不少。

    “你胡說什麽！”孫珍淑目光遊移了一下，語速又快又急的說：“什麽真麵目？你不要在兒子麵前胡說八道！我有什麽好怕的？我不管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和兒子好！”

    “到底是為了什麽，隻有你自己最清楚！”榮康程不屑的輕笑了一聲。

    “孫珍淑，別把所有人都當傻子，少琛現在是忘了一些事，但醫生也說過，說不定哪天他就會想起來，我看到時候你用什麽臉麵麵對兒子！”

    扔下這句話後，榮康程便不再理孫珍淑，直接讓傭人收拾了他的東西搬去書房，顯然是打算和孫珍淑分開住。

    眼看著榮康程去了書房，孫珍淑氣得臉都青了。

    兒子不聽話就算了，現在連丈夫都跟她對著幹！說來說去，眼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是因為顧暖冬！

    孫珍淑越想越覺得顧暖冬是喪門星，凡是接近她的人都沒有好下場，這一點光是看看顧家隻剩她一個就知道了。

    現在倒好，顧暖冬非要往榮少琛身上貼，連累的他們家不寧，如果再讓她賴著不走，恐怕不僅榮少琛和嶽慧珊的婚事會不成，還會鬧的他們四分五裂。

    這麽一想後，孫珍淑的臉色變得沉重許多。

    “讓司機準備好車，早飯後我要去老譚那裏一趟。”孫珍淑邊朝餐廳走去，邊吩咐著傭人。

    傭人連連點頭，然後看了眼書房的位置，問道：“那早飯要給老爺送進書房嗎？”

    孫珍淑鼻子裏發出冷漠的哼聲，“他餓了會自己出來吃，不用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