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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外麵那些傳言的事,原本隔天就要回太醫院的戚相思又在齊家多留了一陣子。
    八月之後京都城開始入秋,午後還有些曬,早晚的天帶了涼意,每到這陣子,傍晚時京都城的河岸邊總會聚集不少納涼聊天的人,入秋的時節又是婚嫁最多的時候,所以每天都有新的話題。
    遠處河道中有貨船到,碼頭上的長工在工頭的帶領下前去卸貨,這兒坐在樹下乘涼的人,打著扇子喝著茶,今兒聊的是幾天之後齊家四姑娘出嫁的事。
    “要說那齊家啊,這些個年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這些女兒嫁的,嘖,都趕上人家名門了。”
    “我看這好運是要到頭嘍。”
    “此話怎樣!”
    “俗話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發的是不義之財,走的不是正道,你看這半月傳的事兒,我看他們心裏頭虛的很。”
    “也是,尋常人家也沒本事攀上嶽陽王府啊,我聽說這婚事那明家老太太心裏是一萬個不答應的,要不然這聘怎麽會隻下三十二抬,眼下又出了這些事,新媳婦的墊子都還沒焐熱,這都紮上針了。”
    “好花都開出牆了,就剩下爛的牆角草,你說這好運是不是到頭了,否則臨了嫡出的姑娘怎麽挑了門這樣的婚事。”
    樹蔭下茶攤裏的聊天聲時不時傳入一旁停著的馬車內,齊敏蘭坐在裏麵,死揪著帕子麵色鐵青。
    一群嚼舌根的人,她恨不得把他們的社舌頭都給剪了。
    “王妃。”一旁的丫鬟叫了她聲,朝窗外瞥了眼,鳴翠姐姐去了好久,怎麽還不回來,“要不要奴婢去看看。”
    “不用。”齊敏蘭冷冷開口,“你去鋪子,把東西取來。”
    “是。”丫鬟下了馬車,心中微鬆了一口氣,從茶攤旁經過,聽到他們談起王妃的事,丫鬟的腳步更快了,生怕馬車內的王妃遷怒到她身上。
    沒多久,離開一個時辰有餘的鳴翠回來了,了解自家姑娘脾氣的鳴翠,上馬車後沒待喘口氣就直接稟報了打聽到的結果:“姑娘,她不在逍遙樓裏。”
    “怎麽會不在。”齊敏蘭臉色一凜,“不是派了人在百花巷裏監視她,安排在逍遙樓裏的人呢!”
    “一直在逍遙樓裏的,就前兩天人才不見,隻說是病了在屋子裏沒有出來接客。”鳴翠頓了頓,“剛剛過去的時候,說是已經不在逍遙樓 裏。”
    “不在那裏能去哪裏!”齊敏蘭一掌拍在小案桌上,大怒不已,“我讓你們一有異動就要跟蹤注意,不見了幾天都不知道!”
    鳴翠身子一抖,垂下頭去:“王妃,他們確實是沒有看到有可疑的人從逍遙樓離開,前後門咱們都派了人守著,我想一定是逍遙樓裏的人說了謊,她根本沒出去。”
    “你說她隻是躲起來了。”齊敏蘭捏著杯蓋若有所思,倒也不無可能,她那樣的長相得喬裝成什麽樣子才不至於被人認出來,可喬裝的太怪異又容易被人發現,賤籍的身份能躲哪裏去呢。
    “是,奴婢覺得極有可能。”鳴翠隻微微抬頭,不敢把情緒都泄露出來,“要不再拍幾個人過去。”
    “派人就不必了,讓他們小心藏好了,繼續盯著。”齊敏蘭嘴角一揚,“既然她不肯,那我就叫她不得不出來。”
    ......
    當天深夜,百花巷中生意紅火的逍遙樓後院忽然走水,冒起來的濃濃煙霧把樓裏的客人和花娘們都嚇的紛紛逃出逍遙樓,其中不乏已經睡下的客人,提著褲子拉著衣衫,好不狼狽。
    一時間謾罵聲肆起,攪了興致丟了人,其餘幾個樓裏的人紛紛出來看,誰也不知道在這人群中還隱藏著什麽樣的人,眾人忙著給自己遮醜,而幾位逍遙樓的媽媽一麵心疼一麵指揮人撲火。
    就此時,人群裏忽然傳來尖叫聲,一個穿著紅衣的花娘瞪著麵前拉扯她的陌生男子,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什麽人敢趁亂摸老娘,這點銀子都想省了是不是。”
    這花娘的聲音還沒停下多久,另一邊也就尖叫聲,不過這回是拉著男子不肯撒手了,穿著紅衣服的花娘笑嘻嘻的看眼前的男子:“喲,這位客官可著急呢,等火撲滅了奴家再伺候您。”
    同樣的反應是,這兩個男子看清她們之後都撒手擠入了人群中消失不見,兩個花娘對視了眼,拉緊了衣服朝逍遙樓看了眼,此時的樓裏,趁著救火之際,還有人在各個屋子內翻看找尋,像是在找人。
    很快後院的火被撲滅,起火的是廚房,發現及時沒有太大損失,外頭的客人散了一批,其餘的心中還有些惶惶,沒回家的直接進了別的花樓,街上的人慢慢少下來,反倒是凸顯出幾個四處打量找尋的人。
    逍遙樓巷弄內的人還守在那兒,有人從後院出來,碰上麵後卻是搖搖頭,一無所獲。
    又是半個時辰,有人匆匆趕來與他們匯合,幾個人低頭交耳一陣,其中幾個人分頭離開,朝著百花巷外趕去。
    此時天際漸露魚肚白,城門開,早市的燈火亮起,起早趕集來的人紛紛進城。
    也有一早就要出發的商隊,在城門口再作整頓,守城門的官兵查過之後同行,偌大的隊伍掛著旗子出城南下運貨。
    隊伍中央的馬車內坐著個奇怪的婦人,微佝僂著身子蜷縮在角落裏,由一個年輕的小姑娘照顧著,時不時有咳嗽聲傳來,直到出了城行至五十多裏外,天已大亮,馬車從商隊中脫離出來走小路進了個小鎮,橫穿小鎮之後又行至四五裏路,人煙稀少之地,年輕小姑娘從馬車上下來,把那婦人扶了下來。
    兩個人背著包裹鑽入高高的草叢中,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陽都高照在天空,婦人臉上的妝被汗水浸透,兩個人找了一處水源洗漱,對著清澈的水麵,妝容卸下後露出了一張與衣著打扮極為不符的年輕臉龐。
    花蕖掬水輕輕擦著額頭,最後實在是腿酸的不行,幹脆坐了下來,自嘲的捶著雙腿,果然是好日子過太久了,現在竟然嬌貴的連這點路都趕不了。
    後頭的小姑娘灌滿水後前來扶她:“姑娘,咱們真的不回逍遙樓了?”
    “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去。”花蕖到樹邊靠下坐著休息,恨不得就此閉上眼睡一覺。
    “可您不是想去李府,那李公子也說了想帶您走的。”小姑娘煞是費解,隻要李公子願意,離開逍遙樓就可以享福了,為什麽還要逃走。
    “我怕我沒這命享。”花蕖嗬嗬笑著,相思開的條件是好,可她這人什麽都想要,最最稀罕的卻是這條命,尚書府是好,可嶽陽王妃虎視眈眈盯著呢,她那是要她命的。
    “姑娘跟了李公子的話他會保護您啊。”小姑娘一臉茫然,她們這樣能去哪兒。
    “他保護我?”花蕖幹笑,“你可知道後頭攤上的事什麽人。”她原以為相思不過是進了齊府,但她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那日忽然出現威脅她的侍衛居然是譽王府的人,譽王爺那是什麽人,一百個她都招惹不起。
    識時務者為俊傑,有些好處可以拿,有些好處拿不得了,她要留在京都攪合進這些事兒裏去,這些人誰來都能捏死她。
    小姑娘搖搖頭,她隻知道離開逍遙樓後日子會過的艱難。
    “你要是不放心現在就可以回去,出了這個地方你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花蕖扶著樹站起來,雙腳酸脹疼痛,“我要繼續往南,去株洲。”
    “我當然跟著姑娘。”小姑娘更怕花蕖拋棄她,忙扶她站穩,“姑娘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當年跑不動了才被抓回寨子,花蕖比許多人都懂得怎麽樣更好的存活下去,留著從嶽陽王妃那兒拿來的銀票,相思的銀子她沒要,就要她幫她去了賤籍。
    “走。”花蕖望了眼太陽,朝前走去。
    總有一天她們還會再見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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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後,九月初七,齊敏嫣出嫁。
    顧氏對於外麵傳了有一陣子的流言置若枉然,專門準備女兒出嫁的事。
    初七一早,來齊府的客人絡繹不絕,連身在十皇府的齊敏畫都回來道賀了,一家姐妹聚在前院閣樓內,話說得最多的是齊敏青,因為她從沒去過十皇府,所以好奇的很。
    聊了會兒後戚相思去前院幫顧氏,不多時嶽陽王府的馬車到了,明老夫人和齊敏蘭一同前來,顧氏親自帶明老夫人去廳中,戚相思則帶齊敏蘭去閣樓與姐妹相聚。
    端在臉上的笑意過了拐角就消散了,齊敏蘭停住腳步,看著戚相思的背影涼涼道:“二伯已經派人去永州,要不了多久大家就都會知道你是誰。”
    “二伯還派了人去惠州。”戚相思轉身,笑眯眯的看著她,“要不了多久,魏姨娘的墓很快就會遷回齊家祖墳。”
    “你別做夢了,到那時候齊家不會容得下你,更不會容得下魏姨娘。”齊敏蘭冷哼,死到臨頭還裝冷靜。
    戚相思斂起笑意:“齊敏蘭,我們打個賭吧。”
    “賭一下,不管我是不是齊敏鶯,他們都不會把我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