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秦幻羽嗎？”洛晨突然地問道。

    君末陽想了想，回答道：“秦家三公子。”

    “秦幻羽？你們聊他做什麽？”白子沫掀開門簾進來，先前船體突然失去晶石的保護發生顛簸，白子沫就起身前往這裏來一探究竟，此時進來，正好聽到了秦幻羽的名字。

    君末陽見白子沫來了，臉上頓時輕鬆了起來，他衝白子沫招了招手。

    白子沫莞爾一笑，輕緩地走上前來，君末陽騰出一隻手來，將其攬入懷中。

    “我們家一直是子沫動腦子，子沫，你應該也知道很多有關秦幻羽的事吧。”君末陽有些得意地說道。

    白子沫笑著點點頭，但是洛晨沒有開口，她卻也不敢多說，畢竟無形之中，他還是有幾分忌憚洛晨的，尤其是集訓之後，洛晨的性格就從溫和，一度地轉變地有些冰冷。

    洛晨抬了抬眉，“那子沫你就跟末陽講講，有關這位秦三公子的事情吧。”

    “好。”白子沫爽快地答道。

    “秦家三公子秦幻羽，年紀跟我們一般大，今年應該是二十四歲。五年前集訓開始之後，隨著炎陽帝國的突然成立，秦晉把秦家散入世界各地，而秦幻羽則負責秦家部署在燕峒的實力。他沒有同秦幻商、秦幻宮一起參加種子集訓，但傳言極其紈絝的他，在到了燕峒之後卻表現得極為優秀，現如今秦家在燕峒的勢力已經在秦幻羽的帶領下成為了秦家的中堅力量。”

    聽完白子沫的話，君末陽才算知道，洛晨為什麽突然提及此人。

    “秦幻羽，當年在家族之中礙於秦幻宮和秦幻商的麵子，無法全力施展自己的抱負隻得終日無所事事，佯裝紈絝，但如今，他已經幾乎成為了荼靈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人物之一。”洛晨說道，“不參加集訓，並不意味著我們就不會有堪比今天的成就，不參加集訓，我們依然有家族的支持。”

    聞言，君末陽沉默了，他再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來。

    而白子沫卻在一旁聽得有些費解，沒有聽到前麵爭論的她，自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突然地說這些問題，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說不參加集訓的秦幻羽。

    但聰慧如白子沫，她大概隱約地，已經猜到了一些頭緒。

    可是誰都沒有再開口，這個問題，實在是有些讓人不願提起。

    “洛大哥……一直都是除魔之路上最堅定的人，怎地今日卻萌生了退意？”打破了沉默的，還是白子沫。

    她知道，自己再不開口，氣氛還會一直僵下去。君末陽這個直楞的腦袋，此時已經完全不知道說什麽了，而洛晨，他壓根就不想開口。

    洛晨愣了一愣，驚然地發現，自己此時所說的話，不正是退卻之意嗎？

    回想出發前誓師時堅定的模樣，洛晨不由心裏有些發怵，自己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產生了這樣的情愫，是因為這一天之內知道了太多的事情，還是因為如今已經真正地走出了荼靈大陸邁向銀尤大陸的那一份深藏在心底，連自己都未曾發掘出來的對未知的恐懼。

    “可能我洛晨本來就不是什麽救世主，我隻是想當一個紈絝之子，成日裏與人嬉鬧，吟風弄月，大陸蒼生什麽的，本就與我無關，何必要我去拚命，而他們卻還如同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成天罵著糧油漲價了，罵著又要征兵了，罵著天盟統治無妨，罵著三大家族欺淩獨霸。”

    洛晨的聲音十分平靜，也十分淡然，但從他的語氣之中，君末陽和白子沫卻聽出了深深的疲憊與絕望。

    洛晨背負的，著實太多了。

    並且他背負的，不是如白子沫一樣顯而易見的滅門之仇，也不是君末陽那般的家族重任，洛晨背負的東西，太多太多，都是無形的。

    他被整個大陸的人寄予了最深厚的希望，正如白子沫所說，他們都以為洛晨一直都是除魔路上最堅定的領頭人，可他們卻沒意識到，這份堅定，有一半是因為洛晨沒有退路，他不得不假裝堅定的樣子，義無反顧地投身戰鬥。

    “其實……我隻是想做一個跟著荼靈眾生一起罵天罵地的其中一個愚蠢的人罷了。”

    “洛晨……”君末陽開口，喃喃地叫道。

    簡單地叫著名字，言語之中卻透著滿滿的心疼。一直以來，作為洛晨最好的兄弟，他都隻是從旁輔助著，卻把所有的重擔都交付到洛晨的手上，洛晨的光芒太過耀眼，他們就盡量壓製著自己的風采。

    他以為，這是兄弟，他把所有的光彩都交給洛晨，努力地做好洛晨最堅實也最沉默的後盾，這就行了。

    但是就在此刻，他發現，他錯了。

    光彩，洛晨身上的光彩太濃重了，所以需要他站出來，來幫他分擔一些。

    兄弟，就是成則共享萬人敬仰，敗就共受千夫所指。

    不需要誰多委屈一些，也不需要誰多承受一些，這才是最好的方式。

    “行了，我回艙休息一會兒，等會兒回來替你。”洛晨起身掀開門簾出了晶石艙。

    這狹小的空間內，就隻餘君末陽和白子沫二人麵麵相覷。

    他們對視了數秒，均都看到了對方眼裏深深的決絕。

    白子沫從君末陽的懷裏起身，莞爾一笑，開口道：“夫君，看來從今日起，你的負擔又重了。”

    似是做下了決定，先前嚴肅凜然的君末陽，再度恢複到先前大咧咧的樣子，“哈哈，有什麽的，為夫的負擔，不過是白小姐一人，以及洛晨、楓雪和殘影三人罷了。”

    “白小姐要去準備吃的了，夫君繼續加油吧。”白子沫靈動的眸子被君末陽逗得眯成了一條縫，氣氛一瞬間又再次回暖。

    洛晨走回船艙之前，深深地遙望了一眼先前淚紫霄和黑衣人戰鬥的方向，暗自歎道，“前輩，不知為什麽此次你如此魯莽，但你還不是我師父的對手，希望你安然無恙。”

    洛晨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想向著那不知來曆的神秘黑衣人，卻總對自己的師父不那麽親近。

    他也知道如果沒有淚紫霄，他這一路過來不可能會如今天這般順利，更不會得到使得得心應手的這把影舞劍。

    冥冥之中，他覺得這黑衣人，一定是一個重要的人物，或許是前來指引他的，或許是洛家秘密遣出的前輩高人……

    在這昏天黑地的海域上，也不知是行了多久，神行舟已經漸漸地駛出風浪地帶，來到了一望無際的黃泉海外海域，這裏的海風雖也很疾，但卻已經沒能吹起巨浪了。

    船隨著海波一上一下地搖擺著，船上眾人也漸漸地適應了這樣的規律，沒有人再產生不適的感覺，船上現隻餘六個人，六人以每人半日的頻率交替掌舵，其餘人在船上修煉的修煉，聊天的聊天，偶爾也玩玩民間孩子玩的遊戲。

    這些青年們，在這些日子裏，卻也如同尋常人家的孩子一般，隨時隨地地嬉戲打鬧，毫無顧慮。

    隻是偶爾會有海上的巨鯊魔獸出現，把這艘小船當作食物對其發動攻擊，這一幹人連同一隻小船，幾次都險些覆滅在海獸的攻擊之下，也是這時候，才看得出神匠出品的厲害之處，若是換了尋常的船隻，即便是巨**艦，恐怕也是扛不住的。

    “怎麽又變天了。”宇文開躺在船板上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黃泉海上天氣雖一直都是陰沉沉的，但這風雨欲來的態勢卻依然十分地明顯，天比以往更加陰沉，氣氛壓抑地讓人喘不過氣來，天上雲霧濃重，海麵之上也是滿滿的大霧。

    每每這種時候，就是眾人最緊張的時刻。

    因為黃泉海上的天氣，可不僅僅隻是下雨那麽簡單。

    經曆了多種可怕的自然天氣的他們，如今已經對突然地變天變得既熟悉又陌生，既好奇又害怕。

    第一次，前一秒還平穩地航行著，下一秒就突然狂風大作，再下一秒，無數巨大的冰雹從天而降，最大的，有一個人腦袋這麽大。

    一瞬間船上全員變得手忙腳亂，收帆的收帆，開晶石的開晶石，打冰雹的打冰雹，忙活了大半個時辰，才算是渡過了冰雹天氣，冰雹一停，幾乎所有人都累得躺在了地上，紛紛喘著粗氣。

    料想即便是戰鬥，都沒有這般痛苦。

    第二次忽地又開始下大雨，一開始眾人都還不以為然，可沒多久所有人就發現了，這雨，和黃泉海水如出一轍，冰寒刺骨，正是蘊含著九幽之氣的海水所成。

    而當他們發現這雨水落到船板上，竟然能直接將船板刺穿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瘋了。

    他們才發現原來這船隻有下麵著水的部分有著抵抗各種腐蝕和寒氣的船膜，但船身上卻是沒有的。

    於是他們再次各顯神通，提聚狂風吹打雨水的有，升起烈火和暴雨對壘的有，直接操控雨元素讓其不近船體的也有……

    所幸這詭異的天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否則就憑船上這幾人，還真是撐不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