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聯賽兩個月前……

    空蕩蕩的訓練場裏，蕭默和艾德萊爾站在一起，神情雖然說不上有多嚴肅，可被半路拉過來的古修月卻還是從此時的氣氛感覺到出了一絲微妙的不同。

    以往艾德萊爾和蕭默分別負責不同的項目。他們從來不侵占對方的補課時間，也決不幹涉彼此的教學手段，但是今天……他們顯然是要一起進行指導了。古修月和徹爾斯了。

    蕭默衝二人微微笑了一下，忽然轉頭看向艾德萊爾：“你至今為止還一槍沒讓他們放過，我們真的現在就進行機甲射擊操作的訓練……？”

    艾德萊爾揉了揉眉心，手裏還握著一次性的咖啡杯，懶洋洋地說：“老實說，這個教學模式，我也算是初次嚐試……不過，應該還算有信心吧。”

    古修月和徹爾斯就站在原地聽著兩人聊天，古修月即使聽到了“初次嚐試”這種不負責任的話語麵上的表情也沒有一絲晃動，但徹爾斯就有些無語了。

    古修月作為一個武癡，他非常清楚一個道理，那就是再完美的理論隻要沒有實踐的基礎那就狗屁不是，再加上他畢竟是經曆過兩世輪回的，早就波瀾不驚了，但徹爾斯還隻是一個小孩子而已。

    “你們準備吧。”蕭默轉過頭，衝二人溫和地示意，接著則衝艾德萊爾挑了挑俊秀的眉宇：“你上，還是我？”

    “你來吧。”艾德萊爾慵懶地低頭喝了一口咖啡，紫色的眼珠裏閃過一絲戲謔的光芒：“你又不是不知道，相比機甲戰……我更傾向裸射。”

    蕭默似乎也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唇角微微翹起，低頭解開上身筆挺的軍裝外套，隨意地扔在場外一旁的座位上，隻聽衣服發出一聲輕響，兩隻標準的菜鳥沉默的看著蕭默邁著平穩的步伐往訓練場中央走去。

    那樣優雅中帶著威勢的腳步，修長而矯健的身材，每一步都是無聲無息。

    古修月望著他，然後看著身邊的徹爾斯。

    你上還是我上？

    徹爾斯似乎長高了不少，在他麵前古修月就真成了一個小孩，不過令古修月鬱悶的是其他四個人也長高了，就他一個仿佛停止身高了，想到這他有點小憂傷。徹爾斯挑釁的揚起嘴，道:“小孩子還是一會兒在上。”

    古修月神經極為敏感，本來自己也不算矮，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他怒火中燒，道:“有本事我們倆比比，看看誰小孩！”

    艾德萊爾抓住他的後領，拖到一邊坐下，口中還念叨:“其他人在你這個時候都快發育完了，古天佑想你這麽大的時候也快完全成長了，同為古家人，古家怎麽就出了你這麽個奇葩孩子。”

    古修月囧囧……

    蕭默莞爾一笑，爬上了訓練所用的普通機甲。而徹爾斯感到渾身上下都是那樣的興奮，仿佛每個毛孔都張開呼吸著，滾燙的戰意洗刷著他的細胞，那樣辛辣又熱烈的感覺！第一次實戰，

    徹爾斯迅速鑽進駕駛艙，修長的手指在操作台上熟練地輕輕滑過，隻見屏幕上很快地就顯示出了往常的操作頁麵。

    視窗裏，站立在越十米遠處的銀色軍用製式機甲k201，它的引擎顯然已經完全啟動，正在緩慢地微微下蹲。

    這個動作瞬間讓徹爾斯和古修月的瞳孔有些收縮。

    ──太快了，蕭默太快了。

    古修月完全可以從k201引擎的轟鳴聲，以及那流暢的動作中判斷出一件事──k201已經完全進入戰鬥狀態了。

    完全戰鬥狀態。

    這是一個內行人才會理解的詞匯。

    其實從機師進入駕駛艙的那一刻起，這台機甲就已經可以說是進入了戰鬥狀態。

    可是事實上，從操作界麵被打開，到機甲自檢、評測參數以及更重要的調整適應環境，這些都需要有幾秒鍾的時間留給係統。

    經過這樣的調試時間之後，整台機甲才可以算是完全啟動起來，各個部件都可以徹底運作，也就是──完全戰鬥狀態！

    而同樣的時間內，徹爾斯隻是剛剛開啟了機甲開始檢測，蕭默卻已經完成了這一係列的自檢並進入了完全狀態。

    這期間的差距雖然隻有幾秒鍾，可是隻要稍微有點常識的人就知道──幾秒鍾的差距在真正戰鬥中是多麽的可怕。

    它完全、絕對可以左右一場戰鬥的結果！

    徹爾斯雖然之前也跟蕭默戰鬥過無數次，可以前並沒有這樣關注過這件事，此時突然發現彼此之間巨大的差距，的確是驚愕了一把。

    他真的很難相信，就在剛才攀爬和開啟機甲的簡單操作和基本功中，蕭默能勝過他這麽多。

    徹爾斯的速度在一年級學生中已經是最快了，古修月臨時變成武裝技師根本沒有參加任何的測試，哪怕是兩個白金太子黨的人也為徹爾斯的速度感到震撼。要在徹爾斯錢幾秒鍾將機甲完全啟動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可是蕭默做到了。

    就在徹爾斯在想這件事的時候，隻聽耳畔忽然響起了叮的一聲。

    屏幕上已經閃過了兩個通知。

    機甲已經自檢完畢。

    機甲已經調試完畢。

    此時此刻，百靈戰鷹x77也已經進入了完全戰鬥狀態！

    而徹爾斯放在操作台上的手卻忽然輕輕顫了一下。

    那是種很難以言說的情緒，其實每每當他和蕭默麵對麵即將開始戰鬥的時候，都會隱隱約約地浮起來。

    而這一次，尤其的明顯。

    蕭默是軍部出色的少校之一，如此耀眼、如此強大。

    如今，他每一天、每一天所要做的事情，都是為了要去超越去要擊敗這個人。如今，將要有一個了結。

    徹爾斯的手在這一刻，輕輕碰到了那個之前都沒有啟動過的界麵──掌心鐳射雙槍！

    他十分清楚，如果這一次他無法追趕上蕭默的話，那麽，他在一個月後與一組的對戰將會困難許多。

    古修月！

    這個人完全沒有任何詞匯，他就這樣站在自己的身邊，哪怕比自己矮了三十厘米，從他身上這若有若無的壓迫感想忽略都難！

    他敢肯定，古修月哪怕轉為武裝技師後，他也沒有落下任何人，甚至比他們九個人還要強！

    古修月甚至比入學時還要強上不止一倍！

    所以他必須獲得控製權！

    是的，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用槍，也是第一次在機甲上進行射擊操作。

    當獨特的瞄準界麵出現在屏幕上，徹爾斯看著那個酷似瞄準鏡的可調整圓形，微微抿了一下嘴唇。如果可以，他會把這一槍對準古修月！但他不能！

    緊接著，月白色的百靈戰鷹x77果斷地舉起了雙臂。

    機械的五指緩緩張開，掌心黑黝黝的槍管被展示出來，那槍口仿佛都散發著懾人的光芒！

    蕭默坐在k201的駕駛艙裏，琥珀色的雙眸靜靜地看著大屏幕上不遠處那台佇立著的高大機甲。

    蕭默的眼神很平靜，修長的手指在駕駛台上迅速地切換著窗口，拉近、特寫，百靈戰鷹掌心那黑黝黝的槍管在大屏幕上清晰地顯現了出來。

    甚至不需要k201本身的檢測結果，在那一瞬間蕭默已經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槍口瞄準了自己的雙肩！

    同一時刻，徹爾斯天藍色的瞳仁緊緊地盯著屏幕上的掌心雙槍瞄準環，他的神色卻近乎是興奮狂熱的。

    “滴。”係統發出響聲，屏幕上閃過淡藍色字體：“目標已瞄準，靜態命中率875%。”

    徹爾斯看著屏幕上已經被特寫著的k201的肩部，他雖然沒有像在艾德萊爾課上那樣握著槍，可是在那個時候，他真的、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所謂槍感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對麵的靶心，在你眼裏是什麽？

    ──那是我即將擊中的地方！

    徹爾斯天藍色的雙眸在那一刻迸發中閃耀的光芒，百靈戰鷹x77巨大的機械臂舉起，沉重的機甲伴隨著引擎的轟鳴聲向前奔跑。

    係統提示聲音尖銳響起：接近目標，四十八米，四十五米……

    急促的奔跑中，那平舉著的機械臂，張開的掌心紋絲不動。曾經一動不動握著槍杆的每節補習課程，終於在這一刻顯示出了它的價值。

    徹爾斯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指在操縱台上如同幻影一般劃過，下一秒，百靈戰鷹x77的雙掌同時竄起閃電一般的鐳射！

    那道鐳射，如同夭矯的靈蛇一般準確狠辣地射向了不到四十米射程內的k201！

    雙槍開火的那一刹那，徹爾斯甚至有種解脫般的快慰感。

    ──那是我即將擊中的地方。

    是的，就是這樣的感覺。這樣的灑脫、這樣的運籌帷幄，當掌心傳來那樣火辣的震動感覺，甚至會有種宿命降臨般的錯覺。

    ──會擊中的。

    徹爾斯這樣想。

    可是在下一瞬間，他狹長的眼眸一下子睜大了。

    怎麽……怎麽可能？

    操作屏幕上，k201做了一個近乎神乎其技的動作！

    龐大的銀白色機身淩空躍起六、七米，那龐大的機械腿狠狠地塌下，一瞬間竟然讓人產生他是生生把鐳射彈踩踏下去的錯覺！

    徹爾斯手指微微顫抖，飛速地在操縱台上切換著，剛才那一瞬間k201的操作在屏幕上放慢了五倍開始重放。

    一邊觀戰的古修月看得清清楚楚！

    他可以看到，k201在鐳射距離他不到5米的時候開始起跳，完全不需要預熱起跑，憑空直躍68米的高度，而那兩道本來必中的鐳射卻正在他的腳下。

    而下一瞬間，k201的操作更是簡直駭人聽聞。

    他不是把鐳射彈踩在腳底。

    古修月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龐大的機甲、笨拙的機械腿在蕭默的操作下卻是那麽的靈活，k201是生生用腳尖──借力把兩顆子彈輕輕鬆鬆撥開的！

    不過兩秒鍾，蕭默做出的操作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先是原地帶著龐大機甲拔起七米的霸氣強控，然後是精確到機器也無法計算的靈巧借力撥子彈。

    怎麽可能有這樣的操作？

    ──強硬時捭闔天下，細膩時精確入微。

    蕭默，星際聯邦最年輕的少校，最高手速高達457的傳奇少校。

    他第一次，在古修月麵前展現出他那讓世人動容的霸道操作！

    徹爾斯被震撼住的時間雖然也隻有那麽一刹那間，可是緊張的戰鬥中，僅僅是一秒鍾的精力分散都會造成難以想象的後果。

    等徹爾斯再次把注意力投注在屏幕上的時候，銀白色的k201已經在視野中化作一道淩厲的銀光。

    他身子繃緊，手指近乎化作虛影一般在操作台上快速滑過，進行著快速後退的指令。

    可是已經──太遲了。

    下一秒，徹爾斯隻覺得一陣天翻地覆，整個駕駛艙都劇烈地晃動起來！徹爾斯咬緊牙，看著屏幕上已經近在咫尺的k201。他一手強行啟動著後退指令，另一手則迅速切換視角，大屏幕上顯示出了另一幅景象。

    百靈戰鷹被k201整個舉起，龐大的百靈戰鷹卻完全沒有還手之力，隻見k201的機械臂一個精湛的使力，同時還不忘微微退了一步保持自己機身的平衡。

    接下來的畫麵徹爾斯也看不真切了，屏幕上的畫麵一陣陣搖晃，他隻聽到耳邊一陣轟隆的巨響，心髒受到重擊一般跳動都似乎猛地停了一下！

    過肩摔。

    多麽簡潔利落的一個過肩摔。

    徹爾斯深深地吸了口氣，隻覺得胸口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晃動的屏幕緩緩恢複正常，視野裏高大的k201並沒有繼續攻擊，相反微微後退了一步。

    “徹爾斯……？”通訊器裏響起了蕭默有些關切的聲音：“還可以麽？”

    徹爾斯沒有做聲，隻是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太急了。

    其實無論是k201還是百靈戰鷹都已經被切換到了練習的模式，兩台機甲的攻擊指數都被限製住，相反安全模式則開啟到了最高。

    所以即使是真正駕駛著機甲在戰鬥，機師的安全還是受到了一定的保障。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剛才那個輕而易舉的過肩摔，或許就已經可以要了他的命。想到這，徹爾斯猛的清醒了，修長的手指握緊了動力操縱杆，然後猛地一拉。引擎頓時發出巨響，百靈戰鷹x77頑強地從地上一躍而起！

    林南隻覺得胸口有點氣血翻騰，隨即狠狠吸了一口氣生生把那不舒服的感覺壓了下去。

    他按住通訊器開始通話：“我沒事，繼續。”

    淡淡地吐出這五個字，徹爾斯果斷地按下了切斷聯絡的按鈕，冷峻的臉上一片波瀾不驚。

    或許也隻有從尤帶著稚嫩的俊秀麵龐上那修長犀利的天藍色雙眸裏，才可以隱隱看出那不同以往的、忽地燃燒起來的堅決和激情。

    切斷聯絡，是為了向真正的戰士麵對敵人一樣去戰鬥。

    這不是一場普普通通的訓練。

    徹爾斯平靜地告訴自己：他麵對的是蕭默，是以後終將會再次麵對的蕭默。

    不需要幫助，不需要關心。

    他所要做的隻是讓自己──不再倒下去！

    坐在一旁關注著場內情況的艾德萊爾忽然有些震驚地看了一眼那台佇立著的百靈戰鷹x77，他身為特權老師當然有資格進入機甲訓練場監控係統，緊密監視著兩方機甲的情況，以防有任何意外發生。

    這時，徹爾斯所做的雖然隻是個簡簡單單的小操作。可是艾德萊爾卻隱隱從中感覺到了一股決然的味道。

    ──他在強迫自己把蕭默看作真正要擊敗的敵人。

    艾德萊爾紫色的瞳仁裏閃過了一絲深思的神色，隨即卻狡黠地微微笑了起來。

    他按住操作平台上的通訊鍵，溫和的語聲傳到了蕭默k201的駕駛艙裏：“小家夥要跟你拚了，你注意著點。嗯，還有──，”

    艾德萊爾閑散地喝了一口杯裏的咖啡，暢快地低聲道：“也不用客氣，狠狠地揍！”

    艾德萊爾是一個槍手，更是整個聯邦最出色的槍手。

    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即使是他麵對著這樣的蕭默戰鬥，都要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全神貫注。已經能達到蕭默這個水準的超級機甲戰士，即使完全不使用遠程攻擊，僅僅是舉手投足的操作就已經足夠讓人心悸。

    一個槍手，一個狙擊手，他們最不能失去的就是從容和鎮定。也正是因為這樣，近戰中的狙擊手必然是落在下方那一個。近戰、意味著時刻都要在移動，每一個微小的步伐，則都會造成精準度直線下降。而當麵對著蕭默這樣手速恐怖、操作彪悍的超級戰士，又有哪一個槍手能夠保持如常的平靜和精準？除了逃竄，似乎也隻剩下被痛毆的結局。但是這不是一個無解的局。

    尤其是對與蕭默這這樣擁有怪獸一般的操作的人來說，徹爾斯知道動靜之間的高強度配合，隻要節奏可以緊緊抓在他的手裏，那麽抵擋蕭默──並不是不可能。

    龐大的訓練場裏，百靈戰鷹x77飛一般地後退，巨大的如同洪荒妖獸一般的機身靈活得不可思議。

    一旦跟那台銀白色的k201拉開距離，徹爾斯就果斷地抬手，鐳射出膛時帶起的每一絲後座力，都被徹爾斯強橫的力道壓製了下去。

    很顯然，徹爾斯他已經摸到了節奏的皮毛。

    節奏，戰鬥的節奏。

    這是一個軍部訓練時經常會用到的詞匯。

    節奏是一種掌控，是一種很難以用言語去解釋清楚的感覺。簡單來說，每一次對戰，都是一個搶奪節奏的過程。

    誰主宰了這場戰鬥的節奏，誰控製了對方的節奏，那麽誰……就是勝者。

    但是，想要完全掌握一場戰鬥的節奏，基本上來說，通常出現在一方遠遠強於一方的狀況。

    而在徹爾斯和蕭默這場戰鬥中，孰強孰弱實在是太明顯了。艾德萊爾悠閑地喝著咖啡，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對戰畫麵，嘴角露出一抹狡猾的微笑──徹爾斯小朋友，想要完全掌握蕭默的節奏，你可還差得太遠太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