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青接到大野的電話時，已經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了。為了能夠更快的存錢，她又換了份工作，並找了一個兼職，每天工作時間在十二小時以上，已經好久沒有這麽累了。

    大野的情況大約並不比她好上多少，事實上他們雖然同住一個小房間，甚至共用一張床，卻很久沒有碰到麵了。大野接了個夜班工作，每天淩晨出去，正是孫秀青回來的時間，等他下班回來補覺，孫秀青又已經出去上早班了。

    長時間的工作讓他們沾枕頭就睡，也沒有想太多，好在辛苦的代價收獲也是明顯的。大野會把日結的工資放在枕頭底下，日積月累，數額很快提升了。孫秀青算了算，這樣下去再過一周，他們的路費和去s市落腳的生活費有一定的著落了。隻是s市那邊的生活成本更高，要過上像之前一樣安穩甚至富裕的日子，或許要比現在更加辛苦也說不定。

    有一瞬間的迷茫，不辭光年之外來到這裏，就為了這樣為了生存汲汲營營的生活嗎？然而孫秀青並沒有回去的想法，寧願咬咬牙繼續堅持。

    掛斷大野的電話，孫秀青眯眼起來到室外的洗手池洗了把臉，回到小房間拉開燈，昏暗的燈光或許有美顏的效果，鏡子裏的自己似乎瘦了些，也白了些。孫秀青隨意梳了把頭，披上外套，拉下煤氣罐店麵的鐵門，往約好的地方走去。

    時間是淩晨一點多，若是在藍星，習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人們恐怕早已進入了深眠，但在地球上的大多數城市，總有一些供夜歸人覓食的去處。

    黑夜中的街道尤其靜謐，車輛安安靜靜地停在路邊。路燈大多已經熄滅，隻留下數盞提供基本的照明，孫秀青望向這暗夜裏唯一熱鬧有人氣的地方，是在不遠處的路口。幾個路邊攤擺了出來，顛勺的師傅在熱火朝天的炒菜，撲鼻的香味遠遠傳了過來。旁邊還有燒烤攤之類。

    孫秀青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心想著：在藍星的時候心心念念的就是這些記憶中的美食，可是真的回來這麽久，她居然還一次都沒有吃過！本來在大半夜被叫出溫暖的被窩還有一點點不愉，這下子全化作滿心的喜悅。那邊大野看見她了，朝她揮了揮手，孫秀青開心地揮回去，腳下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幾乎是飛奔了過去。

    淩晨天氣微涼，燒烤攤和座位都是露天的。孫秀青首先在燒烤那邊點了一堆烤串，才肯坐下來。小小激動一番之後，才想起來問：“你怎麽知道這邊有吃的？”

    大野看她眉眼笑得彎彎的，也不由露出一個笑容，回道：“廠裏一起做事的人，帶我來了一次。很好吃。”

    “你適應的不錯！”孫秀青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拆開一次性筷子，愉快地評價著。大野真的是個很神奇的外星人，第一次來到比母星文明太多的地球，居然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什麽異常。孫秀青甚至從來沒有為他操心，各自找到工作之後就像大學畢業各自努力的同學一樣，不必給他任何指導。

    “你是怎麽做到的？”到底沒忍住好奇。

    “善用搜索。”大野接過老板遞過來的炒菜，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然後在燒烤攤老板的吆喝下小跑著去拿孫秀青的串串。孫秀青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人，還真是比她更像地球人。

    小菜上齊，店老板順便問了句：“要酒嗎？啤酒兩塊。”

    “吃燒烤怎麽能沒啤酒？拿兩瓶吧。”

    老板開了酒拿過來，孫秀青一邊倒酒，一邊小聲跟大野說：“我一直想在咱們新城釀酒來著，到底沒辦成，來嚐嚐正宗的本地啤酒。”

    大野學著她喝了一口，微苦的口感讓他皺了皺眉頭，咽下去之後卻感覺到一陣清爽。

    “怎麽樣？”孫秀青問他。

    大野點了點頭，然後咕咚咕咚一杯全喝了。孫秀青便又給他添上，自己也喝。兩瓶喝了再兩瓶，孫秀青後知後覺地提醒說：“你第一次喝酒還是悠著點兒，容易醉的。”

    “醉？什麽是醉？”

    大野看著她，眼睛裏已經有些迷離的東西了。孫秀青或許覺得啤酒也算不上什麽酒，沒想太多，隻覺得他的眼神又像從前的某些時候，變得火辣了一些，有些不敢直視，眼神遊離著答道：“醉了，就會感覺大腦不是很清醒，心跳變得很快，臉紅耳熱，就像是……心動的感覺。”

    “可是，我感覺自己大腦很清醒。”雖然其他的，都很像他現在的狀態。

    “那就再喝點。”杯子空了就再續，串串吃完了又點了些，兩人本來還比較自如，喝著喝著便成了悶頭喝酒了。隻是男人的眼神一直火熱地盯著女人的臉，而女人卻盯著菜碟子。

    終於，都吃得差不多了。孫秀青一看時間，快三點了。回頭看看攤子上，隻有他們兩個客人。老板在一旁打瞌睡，她恍然驚醒，問：“你不用上班嗎今天？”

    大野喊醒老板來埋單，幫把孫秀青的外套披上，說：“今天請假了，一起回去吧。”

    “請假，為什麽？”

    走在昏黃的路燈下麵，孫秀青捂著有些發燙的臉，好奇地問道。當她一回頭，視線撞到那雙深沉的眸子，不免呼吸一滯。

    “沒什麽特別的原因，隻是想起來，有很多天沒見到你，和你好好說幾句話了。”

    孫秀青楞楞地看著他。這個高大的男人，穿上地球上普通的襯衫和牛仔褲，一點兒也不顯得違和，反而成為一個，在任何人看來都頗具吸引力的男人。他的相貌，並不是符合當下主流的那種俊逸，而是一種別樣的男人味，眼神深邃，鼻尖微勾，嘴唇緊抿，一看就是特別堅定的人。

    “哦，是嗎？哈哈……”孫秀青猛地回神，強笑著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加快腳步走了兩步又覺得有些不妥，停住等男人跟上，又說：“夜深了，快回去睡吧，明天又是辛苦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