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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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很大的雨,卻下了許久。
陰沉不帶有一絲陽光的天空下,樹林間,古舊的老宅府邸門處,穿著棕色布衫的仆從提著水盆來往不斷,腳步生快而慌張,步履交錯,神色皆帶著些惶惶不安。
泥土濕潤,鑲嵌在泥間的黑色糙石被雨水打磨的光滑,有一年輕小廝走的頗急,腳下一滑,砰地摔倒在了地上,手中小心翼翼拿著的水桶,也不由得打翻,湧出桶中大片大片的血水。
小廝顯然是被嚇的不輕,慌張地想叫,卻被身旁一反應靈敏的青衣少女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你不要命了?主子正在氣頭上,若是驚擾了,我們都活不了。”
聽聞這句話,特別是“主子正在氣頭上”小廝頓時不敢說話了,瞪大著眼睛,噤若寒蟬,他顫抖著手指了指倒地的木桶,眼中恐懼,像是看到了什麽東西,足以讓他坦然失色,害怕地想要快些逃離。
青衣少女見狀微微歎了一口氣,這孩子定是新來的,還未熟悉,什麽也不懂,看見主子處理前來山莊的“訪客”一時收到了驚嚇,這才這般害怕。主子向來喜怒無常,但願今日的不悅,早些過去才好。
她連忙把渾身顫栗的小廝扶起來,見他額間滿滿都是冷汗,低聲寬慰道:“別害怕,主子對待我們這些下人比較寬厚,隻要不做錯事,就不會落得那些人一般的下場。”說著,拍了拍小廝的肩膀,“你先回去罷,我去同無魅說說,幫你請個假。”
小廝千恩萬謝,腳步踉蹌地走了,青衣少女回望了一眼屋內,木門緊閉,綿綿細雨中,像是房屋深處,傳出幾聲被壓抑著沉悶的慘叫。她歎息地提起木桶放在一旁,收拾起了地上的殘渣。血將泥土染成了深紅色,浸透到地底,被雨水打散,透著幾分腥味。
少女皺眉,主子有潔癖,並不喜這味道,還要把這些染了血水的泥土挖出來才好。
實際上也並不隻是血水,還帶著些許碎物,近看,竟是一堆人的眼珠子與指甲,嚴憚瘮人。
看來今日的“訪客”不少。
青衣少女見怪不怪,起身時,轉頭看見屋內邁步走出來另一位身穿紅紗儒裙,麵如美玉的少女,她眼底閃過幾絲驚訝,上千恭敬地欠了欠身:“無魅姐姐。”
那位走出來的紅衣少女正是主子的貼身侍女無魅,見青衣少女在此,眉宇之間帶了一絲不悅,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青衣少女並不提方才小廝之事,而是低聲回答:“奴婢是來傳消息的,趙安方才來說,山莊外,有一位“訪客”已經到了七天了。”
七天?”無魅抬了抬眉,哦?什麽人,竟然還能在山莊外活上七天之久?
半晌,她望了望滿是厚重的烏雲而陰沉的帶著死氣的天空,山莊下,昏暗的沒有一絲陽光,壓抑沉悶。低垂下眼,捂嘴輕笑:“不用稟報主子了,讓趙安去看看,若是個不安分的,主子今日興致頗高,這不剛好,又多了一個玩具。”
青衣少女身子不由一顫,屏聲道:“是,奴婢這就去。”
…………
夜晚,寂靜無聲。
天如被墨色暈染,並無雲彩,唯有一輪清月高高地掛在天邊,清冷而幽然,並沒有照亮了什麽,隻是昏暗的看不清遠方。
樹蔭婆娑,影影約約的傳來幾絲低低地蟲鳴。在那一縷寂靜中,不帶著白日裏的聒噪活潑,反而成帶著幾絲恐怖與陰燃。
這裏的蟲子,可不是普通的蟲子那麽簡單。
一滴冷汗從暗影的鼻尖徑直滑下。直至他的嘴角,微微的,他似乎又能嚐出這滴汗的苦澀味,在舌尖緩緩地慢散開來,留下一片的絕望與悠然。
七天七夜,他已經在這片林子裏,足足待了七天之久。這片林子,是四國以來,無人敢涉足的地方,無人知道裏麵住的是誰。隻道這林子縱橫交錯,奇陣遍布,陷阱重重,更是毒蟲滿地,瘴氣彌漫。久而久之,就再也沒有人前來了。
而他卻是知道的,這片林子裏,坐落的便是聞名天下的無雙山莊,裏麵住著的。是那聽之人人變色的無雙公子。
要說得知無雙山莊就在此處,聽者聞言一定不會露出一點驚奇之色。素來,無雙公子的名頭,響亮四國,獨一無二。無雙公子的形式風格,也的確是符合這林子的這些陰門鬼道。
無雙公子,素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隻道他狠辣無情,一出手便是幾條人命,殺手榜上的任務從來都不失手。與此同時,他醫術高照,毒術精益,向來是救一人,再殺一人。
曾有一國皇帝忌憚他,派人追殺,哪知追殺不成,一夜間,那國皇室血脈之人全滅,男女老少一個不留,甚至連雞犬都被無雙公子一一毒死。皇宮內守衛皆嚴。無人知道無雙公子是如何做到的,隻道那次以後,無雙公子成了四國無人可惹之人,好在他並不長出現在眾人以前,漸漸地,眾人便將他遺忘,隻當茶餘飯後消遣的話題。
暗影知道這個消息時,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了,身為主子身邊的貼身暗衛。
主子生命危在旦夕。京中大夫束手無策,那聞名天下的鬼醫遠在東邊,唯有醫術同樣高超的無雙公子……
主子的命就是他的命,唯有賭一把了,抱著這一絲信念,他闖入這片林子,林子中機關遍布,毒蟲毒草,一路危險,幾次都險些喪命。隻是他對奇門異術素來不精通,在林子裏,機關是個個碰到了,卻好似一直在原地裏打轉,幾乎絕望,大夫說了,主子的命之可以拖十日,要是十日以內,再也找不到無雙公子,主子的命就真的沒有救了。
想到這裏,暗影咬了咬牙,環顧了一下四周,他身處高位,正站在一顆樹上,周圍群樹環繞,甚是隱蔽。
他偷著樹葉間的縫隙朝著往外看,想要確定好周圍是否有野獸,卻忽然看到一雙眼睛,一雙深藍色的,冷漠而無情,正在盯著他的眼睛。在他往外看的那一瞬間,那雙眼睛也在看他,深邃無邊,仿佛可以透過他,將他的來來往往都看透了一般。
暗影驟然一驚,未反應過來時,他腳下的樹枝忽然斷裂,身子疏地往下掉,風聲鶴起。連忙運起輕功將身體提起來,並沒有太大作用。因為一股強大的施壓從頭頂處按下,讓他頓時抬不起頭來。
自認為從小在艱苦環境上訓練的貼身暗衛暗影,他的武功且不說在江湖上第一,也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哪知此人,竟可以輕而易舉一招壓製他,那股氣壓的威脅,他甚至感覺的到,隻要這個人想,便可以不費一點力氣地殺了他。
重重的地摔在了地上,頭暈腦脹,待在再次抬頭的時候,這才看清麵前的這個人,準確的說,是兩個人。
二人都有著深藍的眼眸,黑色的長發,一大一小,容貌相似,看上去是兄弟的模樣,隻是高一點的藍眸青年,神色冷漠而深邃,一張臉上麵無表情,身著一身黑衣,鼻梁高挺,臉色有著超出常人一般的蒼白,傲然挺立,氣勢磅礴,彰顯著異於常人一般的貴氣。
在他身後的略小的,穿著白衣的少年,雖然容貌相似,卻有著大大的不同,少年約有十歲的樣子,麵容俊秀而不失可愛,好奇地對他眨著眼睛。
他站在青年背後,咧開嘴開心的笑著,看見他望過來,眨巴著長長的睫毛,眼底清澈如睡,笑道:“哥哥,真的是這個人在這裏待了七天七夜麽?我看啊,他分明是個傻子嘛。”
暗影並不傻,此人至少知道他在這裏呆了七天七夜,便是從他一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在觀察他。
再者,能在這個林子中來去自如,又能抽出空來監視他的,除了住在林子中的人又能是誰。
無雙公子隻穿紅衣,這兩個人顯然應該都不是,但是至少,他們應該是認識無雙公子的。
思索間,下一刻,暗影附身拜倒在他們的麵前,一字一句的懇求道:“請帶我去見無雙公子。我家主人命在旦夕,請無雙公子一定要救他。”
暗影的心狂跳,他在試探,試探兩人的身份,他也知道,一旦惹怒了麵前這兩人,下一瞬間,就一定是他的死期。
但是,主子的病是真的再也拖不得了。
抬頭懇切,看見青年背後小小的少年忽然皺了皺眉,清澈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而那青年確是想也沒想,便冷冷道:“不可能。”
那便是認識了。
即使是拒絕,暗影心中卻是一喜,他重重的地給兩人磕了一個頭:“請二位帶我去見無雙公子,若是可以救到公子,暗影,任憑二位處置。”
話剛落音,便有那少年不滿道:“不過是廢物一個,連我都打不過,就算任憑我處置,也毫無意義。”他的眼中迅速閃過一絲不忍,抓了抓青年的袖子:“哥哥,我們回去吧。”
話雖如此,青年卻明白了弟弟的意思,有無魅的吩咐,這個闖進來的人並不對主人有任何威脅,理應是應當放他離去的。若是當作“不安分的”,帶他去見主子,便是個淒慘死去的下場。
弟弟這是心軟罷了。
見兩人做勢要離開,暗影心中一急,他大喊道:“為何會打不過小公子,若是,若是我與這小公子比試,贏了的話,小公子帶我去見無雙公子如何?”
不識抬舉。
青年聽出了暗影話中的激將法,他側頭看了看他的弟弟,那少年眉宇見閃過一絲不服氣,像是中了暗影的計。
再深想到另一層意思,他眉宇間閃過一絲複雜,趙?一向是個聰明的孩子,他一定可以輕而易舉的聽出暗影話中的意思。青年有些想不明白。但還是將手放在少年的肩上,低語道:“趙?(落),走吧。”
被喚作趙?的少年猛的抬頭道:“讓我和他比試,反正也是手癢了,我,不會輸。”眼神中有著一絲出乎意料的倔強,青年微微一怔,半響,他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