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陶朱笑道：“要說別的地方倒還罷了，偏偏是這開封卻有一宗便利。你們不知道，在開封這地方住著不少西域來的挑筋教徒。他們那個教的女人出門都要蒙上麵紗，男的也多用白布纏頭遮麵。我從前在開封混過兩年，對此了如指掌。因此，咱們不妨扮作挑筋教徒，這樣一來，三省堂的人再有本事也無法看穿的。”

    包難拯說：“如此甚好，五弟你就先上岸去給大家置辦行頭吧，順便察看一下開封的情形。”

    於是，壽陶朱便和伍小員上岸而去。原來，那挑筋教便是猶太教，來中國的猶太教派有個習俗，食肉時要先挑去牛羊後腿的大筋，所以中國人叫他們挑筋教。壽陶朱和伍小員上岸後，到處察看了一番，買了不少布帛紗綾，隨即回到了船上。

    到了船上，眾人一齊動手，很快就給每個人都縫製了一身長袍，還製成了女人用的麵紗。隨後，大家就穿戴了起來，一個個都打扮成了挑筋教徒的模樣，相互看看，都覺得好笑。龍格格穿上長袍、蒙上麵紗，覺得連喘氣都比以往費勁些，不由得叫道：“這個教真是不好，幸虧現在天氣還算涼爽，要是趕上個大熱天，豈不是要把女人都熱死了？”

    包難拯說道：“再不好也比聖火教強，起碼不至於成天擔心自己的性命啊。”

    壽陶朱說道：“開封城大著呢，咱們要是都轉一遍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咱們不是來遊山玩水的。我看就到城北去看看就可以了，那裏有個上方寺，寺裏有一座九級寶塔，周圍熱鬧非常，咱們不妨就到那裏轉轉吧。”

    於是，伍小員與顏不回二人留下看船，蘇立雪、龍格格與包難拯、壽陶朱、夏勝姬五人一起上岸，向著上方寺的方向走去。

    五人上岸之後，便由壽陶朱領著往前走。開封城裏挑筋教徒、******教徒甚多，因此他們這一身打扮也並不引人注目。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開封城北的上方寺，這裏果然是個熱鬧的所在。來往的行人摩肩接踵，車輛輻輳相繼，更有無數的商家店鋪，裏麵琳琅滿目，煞是誘人。蘇立雪在天下第一繁華勝地揚州待慣了，對此倒還不覺得有什麽稀罕。那龍格格自幼就隨同聖火教生長在荒無人煙的地方，見到這等繁華的所在，不由得童心大動，到處都想看一看。那夏勝姬慌忙拉拉她的衣袖說道：“龍姑娘，你現在是挑筋教女人的打扮，他們的女人可是不許這麽張狂的。”

    聽了夏勝姬的話，龍格格這才警醒，慣有的精明勁兒又恢複了過來，隻好耐著性子，跟在蘇立雪的身後，慢慢地一邊走一邊看。

    幾個人走了一會兒，把上方寺附近的景致都看遍了，那龍格格還是意猶未盡，還想再去幾個好玩的地方轉轉。蘇立雪隻好回頭對包難拯說道：“包大哥，我看天色還早，咱們不妨再走走吧。”

    包難拯苦笑著搖了搖頭：“也罷，也罷，誰讓你們還是孩子呢。我看再往前走走，過半個時辰再回去也不遲……”

    正在這時，壽陶朱忽然說道：“蘇公子、龍姑娘，你們兩個千萬不要回頭！聽我說，後麵有人盯梢！”

    蘇立雪吃了一驚，腦袋忍不住轉了一半才硬生生地扭了回去，其餘的人江湖經驗都比他豐富，所以誰都沒有回頭。包難拯低聲說道：“五弟，你怎麽知道的？”

    壽陶朱說：“這一路上，我一直留心察看有沒有行跡可疑的人，結果發現有個女人一直在跟在咱們後麵。開始我還不敢肯定，但是咱們轉了幾個彎子，她一直都跟著，所以我就確定她是在盯咱們的梢了。”

    夏勝姬輕呼了一聲：“天，三省堂居然還有女探子！”

    包難拯說：“八成是偶然遇上的，所以才會由一個女人來跟著咱們。大家不要慌，繼續慢慢向前走。”

    於是，眾人不緊不慢地繼續向前走。龍格格忽然說道：“咦，這個鏡子蠻好看的。”說著，就走到路邊的一個攤子前，拿起一麵銅鏡，細細觀看了起來。

    除了蘇立雪，包難拯等人都立刻明白，龍格格這是想用這麵銅鏡來觀察身後那個女人。於是，大家也都圍攏到了那麵鏡子周圍。壽陶朱伸手向著鏡子上一指，眾人都看清了，大約就在距離他們五丈開外的地方，站立著一個年輕女子。

    隻見那女子年約十七八歲，生得眉清目秀梳著，兩條辮子，頭繩卻是白色的，身上穿的青袍也鑲著白邊，原來竟是身穿熱孝。隻見她背後背著一個包袱，站立在那裏，兩眼直向著這邊看過來，倒是沒有什麽鬼鬼祟祟的神態。

    夏勝姬對那賣鏡子的攤主說道：“這麵鏡子多少錢？我們買了。”說了掏出零錢，交給那攤主，然後她從龍格格的手裏接過鏡子，向著眾人使了個眼色，大家便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向前走去，同時，又通過那麵鏡子觀察著身後的女人。

    包難拯低聲說道：“看這女子不像是三省堂的探子，莫非其中有些別的什麽緣故？”

    壽陶朱說：“我也覺得奇怪，不過咱們還是要預防萬一才是。開封的路，我還是比較熟悉的，你們跟著我往這邊走。”說著，他向左一轉，領著大家進入了一條小胡同。

    那個少女在後麵跟了過來，到了胡同口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鑽了進去。這條胡同僻靜狹窄，而且曲裏拐彎，蘇立雪他們進去後一轉眼就不見了。

    少女站在一個岔路口上東張西望，看不見人影，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轉身想要離開，忽然，眼前白影一晃，一個身穿白袍，臉蒙麵罩的人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這位小娘子，你不是開封本地人吧？跟著我們一賜樂業教的人有什麽事啊？”那挑筋教是漢人的俗稱，開封的猶太教徒們自稱卻是“一賜樂業教”，這本是以色列這個詞在中國古代的譯音。

    “哦，這個……”那少女一愣，遲疑了一下說道：“對不起，我想向你們打聽一個人。”

    “什麽人？這個人是我們教裏的嗎？”

    “好像是吧？這個人本來是個和尚，法號不勝，聽說他就在開封，而且和你們這些挑……嗯，這個一賜樂業教的人在一起。”

    “哈哈哈哈，小娘子，你真會開玩笑。”那白袍人笑得雙肩直聳：“佛家弟子與我們一賜樂業教向來是涇渭分明，互不來往，豈有佛家弟子混進我們教門的道理？小娘子，你是來消遣我們的嗎？我看你還是趕緊到別處去吧。”

    白袍人說完轉身就要走，那少女忙說道：“等一等！”她從懷裏掏出一塊碎銀子說道：“這位大哥，請恕小女子無禮，我不知道你們教門裏的弟子都是如何稱呼的。這位大哥，請幫幫忙好嗎？我找這位不勝和尚，有萬分要緊的事，事關生死，求求你千萬要幫幫忙好嗎？”說著，她把那塊碎銀子向著白袍人的手裏塞來。

    那白袍人把銀子掂在手裏看了看，沉吟了一下說道：“那好，你隨我來，見見我們的教長。凡是教內的事，我們教長無所不知。如果他要是不知道，那就沒辦法了。”

    少女臉上露出了喜色，跟著這個白袍人順著胡同往裏麵走去。走到了一扇小門前麵，白袍人推開了門，說了聲：“小娘子，裏麵請。”那少女便進了門。白袍人向著四外張望了一下，也跟了進去，將門緊緊地關上了。

    少女進門一看，門裏是一個幽靜的小院，院子裏站著一個人，也穿著挑筋教的白袍，背對著她站在那裏。

    少女將雙手一拱，說道：“這位教長，請恕小女子無禮。小女子不知貴教的禮數，所以……啊，是你！”

    那個白袍人猛地轉過身來，將這少女驚得目瞪口呆。

    白袍人嗬嗬大笑了起來：“哈哈哈，盛玉梅，想不到咱們在這裏又見麵了吧？上一次在少林寺讓你僥幸逃脫，這次我看你還能插上翅膀飛走嗎？”

    被稱作盛玉梅的這個少女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但是她身後的白袍人冷冷地擋住了她。前麵的那個白袍人冷笑著說道：“盛玉梅，你那個不勝和尚跑到開封來了？”

    後麵的白袍人說道：“她說不勝和尚入了回****。”

    前麵的白袍人哈哈大笑：“我們看到你跟著一群挑筋教徒走了大半天，於是就特意扮成他們的模樣來賺你。心裏還在納悶，難道不勝和尚改宗了？想不到竟然是真的，這可真是滑稽呀。好了，盛玉梅，廢話少說，快把那本書給我交出來！”

    盛玉梅前後望望，自覺無路可逃，於是把牙一咬：“好，好，左虎眼，我今天就和你拚了！”說著，從懷中拔出一柄短刀，縱身向著前麵的白袍人衝去。

    她這一招倒也中規中矩，一看就是個武林的練家子，不過那個被稱作左虎眼的人卻輕輕一閃，就避開了她這一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