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難拯也是不希望帶著盛玉梅去見一葦方丈的，不過蘇立雪已經大包大攬地答應下來了，他也沒有了辦法，隻好對盛玉梅說道：“我們也跟一葦大師不熟，先要到洛陽去找個朋友引薦一下才成。”隨後，他又找了個機會將蘇立雪拉到一邊，低聲對他說道：“蘇公子，江湖險惡，需要多多留心，你與盛姑娘聊天時，千萬不要隨便暴露咱們的底細。”

    這一點蘇立雪倒是牢牢記住了，接下來的幾天中，盛玉梅多次詢問他，武功是跟誰學的，家裏還有什麽人等等，蘇立雪都含糊其詞地應付了過去。除了告訴盛玉梅自己的姓名籍貫之外，其餘的東西都沒有說。

    不過盛玉梅好像也並不怎麽在意這些，她隻是隨口問問，蘇立雪不願意回答，她也就不再說什麽了。她待在船上，手腳特別勤快，什麽活都搶著幹，上船的第二天早晨，她就早早地起來，在船尾生火做飯，等大家睡醒了，一鍋熱騰騰的稀飯已經煮好了。

    夏勝姬對她說道：“妹子，怎麽好麻煩你來做這些事。這都是我和小員幹的活嘛。你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盛玉梅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姐姐千萬不要這麽說，你們救了我，我為你們做點事是應該的。再說，我可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小姐，我家窮得很，洗衣做飯、縫縫連連這些活計平日裏都是我幹的。今後，這做飯的事就全交給我好了。”

    她不僅承擔了為大家做飯的事，更重要的是還主動變成了蘇立雪的丫鬟，鞍前馬後地開始伺候他。在這巴掌大的小船上，她幾乎不離蘇立雪的左右。蘇立雪早晨睜開眼睛，盛玉梅就趕緊把一杯清茶遞過去，讓他漱口；大家要吃飯了，盛玉梅就趕緊盛一碗端到蘇立雪的麵前；蘇立雪的頭發蓬鬆了，她便過來幫蘇立雪梳頭束發；晚上睡覺了，她也要等蘇立雪睡熟了，給他蓋上一件衣服才會去睡。

    蘇立雪是大戶人家闊少爺出身，自幼就給人伺候慣了，隻是踏入江湖之後，這種好日子就一去不複返，讓他很是別扭。現在，忽然身邊出現了一個小丫鬟，殷勤周到地服侍自己，這讓他重新找回了昔日的感覺，不由得心情大好。開始，他還要向盛玉梅客氣幾句，但很快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下來，甚至主動地使喚起盛玉梅來，不停地吩咐她做東做西，盛玉梅則是百依百順地小心伺候。

    龍格格把這一切看在眼裏，不由得心頭火起。女性本能的嫉妒心讓她實在難以忍受下去。她有心跟盛玉梅爭寵，也去好好伺候一下蘇立雪，可是，雖然她也是貧苦出身，但是多年來在聖火教裏也是被人伺候的角色，雖不能和蘇立雪受到的待遇相比，但也算是個小主子，沒有伺候別人的習慣，現在要她去和盛玉梅比著做丫鬟，還真是力不從心。

    她鬱悶不已，很想衝著蘇立雪發泄一通，可是船上擠著這麽多人，她又抹不開麵子，隻好氣鼓鼓地耐心等候棄舟登岸的時候再說。

    座船在黃河中向西又行駛了幾日，終於來到了洛陽境內。包難拯對蘇立雪說道：“蘇公子，那徐半娘要咱們到偃師的什麽煙蓑山莊去找她，咱們不能老老實實地送上門去，必須先察看清楚然後再說。因此，我看咱們還是先到洛陽下船，因為偃師不過就是洛陽下麵的一個縣。如果那裏有什麽闊人的山莊，在洛陽也應該能打聽出個大概。蘇公子你看怎麽樣？”

    蘇立雪自然是連連點頭：“好，好，就依你的主意來辦。”

    於是，座船拐入了黃河的支流洛水之中，沿著洛水上溯，兩天的功夫便到了洛陽城。

    座船剛剛靠上碼頭，龍格格就嚷道：“悶死了，悶死了，在這破船裏都要悶死了。立雪哥哥，咱們上岸去逛逛洛陽城吧。”

    壽陶朱說道：“還是不要了吧？這洛陽城可不比開封，城裏沒有什麽挑筋教，你們不好蒙頭蓋臉地出去。如果就這麽明目張膽地走，可能會被三省堂發現的。”

    龍格格沒好氣地說：“怕什麽？難道今後一輩子都要藏起來不見天日了？要是那樣，還不如死了的好！立雪哥哥，咱們走。”說著，拉著蘇立雪就要下船。

    包難拯急忙攔住說道：“龍姑娘，你今天怎麽這樣？你們上岸確實會有危險的。就算是非要上岸不可，也得喬裝改扮一下啊！”

    龍格格推開包難拯說道：“用不著用不著，我們什麽都不怕。立雪哥哥，咱們走！”

    蘇立雪卻遲疑了起來：“格格，包大哥說得對呀，你……”

    龍格格的臉登時漲紅了，對蘇立雪厲聲說道：“你不去嗎？那好，我自己走，我……我走了就不回來了……”說著，眼圈都紅了，縱身跳下船，徑直向前走去。

    蘇立雪慌了，急忙叫著：“格格，格格！”也跳下了船，緊緊跟了上去。

    包難拯等人麵麵相覷，一時搞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是夏勝姬心細，她看了看包難拯，向一旁使了個眼色。包難拯循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仍舊在那裏忙碌不停的盛玉梅，心裏登時恍然大悟，不由得搖搖頭苦笑了起來。

    再說蘇立雪跳下了船，沒有幾步就趕上了龍格格，一邊和她並肩向前走著，一邊問道：“格格，你怎麽了？為什麽發這麽大的脾氣呀？”

    龍格格並不答話，悶著頭隻是一個勁兒地向前走。蘇立雪拉她的手臂，也被她狠狠地摔開了。蘇立雪的心裏不由得有點發毛，他四處看看，隻見自己和龍格格正身處在洛水附近的一條街上。這條街雖然不算繁華，但是來往的行人還是不少，如果這些人裏有三省堂的探子，那可不得了。正想著如何才能把龍格格拉進一個僻靜的地方說話，卻見龍格格自己把腳步一轉，向著道邊走去。

    蘇立雪緊緊地跟著她，兩個人拐進了一條窄窄的小巷裏。蘇立雪向著左右張望一下，隻見這裏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沒有，裏麵還是個死胡同，到是個僻靜的所在。卻見龍格格也收住了腳步，轉過身來氣鼓鼓地望著蘇立雪，過了半晌才說道：“立雪哥哥，你……你將來是不是……是不是要和我在一起的……”

    蘇立雪說道：“現在我就和你在一起啊。至於說將來嘛，等我給父母家人報了仇之後，咱們……咱們當然還是要在一起的了。”說到這裏，他想到了自己的姻緣之事，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他說了這些話，龍格格登時顏色稍霽，隻見她沉吟了片刻，接著問道：“立雪哥哥，那將來……將來咱們在一起的時候，家裏……家裏要不要有丫鬟仆人什麽的？”

    對於蘇立雪來說，家中有下人乃是天經地義的事，他所設想的未來家庭自然是婢仆成群的，他很納悶龍格格為什麽要這樣問，這樣的問題不是太好笑了嗎？簡直就像問將來要不要吃飯一樣啊！於是，他點點頭說道：“要有啊，家裏當然要有做事的人。”

    龍格格的臉色倏地又變了，杏麵含嗔，柳眉倒豎，厲聲說道：“你還想當皇上啊？還想三宮六院啊？”

    蘇立雪一怔：“你又怎麽了？家裏有下人不是很正常嗎？”

    “不正常，就是不正常！”龍格格一雙秀目都瞪圓了：“我的家裏就是不許有下人，不許有丫鬟！”

    “這……這怎麽能行？家裏那麽多事，難道都由你親自去做？”

    “對，都由我來做，我什麽都能做！反正……反正將來隻能有咱們兩個人！”龍格格大聲叫道。隻見她粉麵漲得通紅，一邊說一邊重重地跺了兩下腳，可見其心情已經是激憤到了頂點。

    “這，這……”蘇立雪抓了抓腦袋，嘟囔了一句：“那會把你忙死的，我又……”在他看來，將來的家裏假如真的沒有下人，那龍格格每天就得操勞不休，到那時自己總不好天天袖手旁觀，必須也得伸手幫忙才行。然而對於他自己來說，家務活是根本就幹不了的，這可要為難死他了。

    龍格格忽然又變了腔調，一把拉住了蘇立雪的手臂，用哀求的語氣說道：“立雪哥哥，你放心吧。我什麽都能做的，今後你什麽下人丫鬟都不要用，就是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蘇立雪望著龍格格那秀麗的麵龐，心裏實在是搞不懂她為什麽要說這麽一大堆沒頭腦的瘋話，不過，他知道自己不能違拗龍格格的心願，那樣不知又會鬧出什麽樣的波瀾。於是，他點了點頭，說道：“好，好，就依你了。”

    龍格格的臉上掠過了一抹喜色，她擦了擦眼角泛出的淚花，剛想要對蘇立雪說什麽，忽然巷子口處傳來了一陣狼哭鬼嚎般的慘叫聲：“救命啊，救命啊——”

    兩人扭頭一看，卻見有一群人向著巷子裏麵飛奔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