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連這些都忘記了？”龍格格吃驚地說，她想了想又問道：“那麽，你回想一下，你所能記得的、最早的事情是什麽？”

    “最早的事情，最早的事情……”不勝和尚喃喃地念叨著：“我能記著的，最早的事兒就是……就是在一個沒人的破廟裏，天下著大雨，還不停地打著雷，我躺在地下醒過來了。我……我當時看看四周，什麽人都沒有，一個人也看不見……嗯，就是這些了。”

    盛玉梅也蹲下身，問道：“大師，你當時穿著什麽衣服，身邊還有什麽東西嗎？”

    “我……我當時就是穿著僧袍啊，還剃著光頭，頭上有戒疤，我……我就是一個和尚啊。當時我身邊……身邊除了一根禪杖，什麽都沒有啊。”

    龍格格問道：“大師，這件事距離現在有多少年了？”

    “有……有……有大概六十年了吧？”

    “那時候您已經很老了嗎？”

    “是啊，那時候我就已經很老了，因為見到我的人都叫我老和尚、老師傅嘛。”

    蘇立雪在一旁小聲說道：“天啊，真的有一百多歲了。”

    龍格格問道：“大師，您接著說下去，你在破廟裏醒過來，接下來做了什麽？”

    不勝和尚抬起頭，兩眼望著虛空，似乎沉浸在了回憶之中：“……我記得當時我很害怕，縮在廟裏不敢出去。後來，雨停了，我也覺得肚子很餓，於是就拄著禪杖，離開了那座破廟，想去找點吃的。後來，就見到了一座禪院，那個廟應該叫做普善寺，廟裏的和尚問我從哪裏來的，法號叫什麽，我說都不記得了。後來，他們還是收留了我，讓我在那兒住了一段時間。住在那裏之後，我才知道，這座寺廟竟然位於雲南大理，我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雲南這裏出現。”

    “有一天，我正在普善寺的院子裏喝粥，忽然有個遊方僧人過來對我說：‘咦，這不是不勝大師嗎？您怎麽到這裏來了？’”

    “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那遊方僧人就到處嚷嚷：‘快來看啊，少林寺的方丈不勝大師到這裏來了。’”

    “很多人都來看我。那個遊方僧人就對他們說，說他去過河南嵩山少林寺，見過方丈不勝大師，現在坐在這裏喝粥的這個老和尚就是不勝大師啊。其他的僧人看了看我，大家都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誰也不相信那遊方僧人說的話，說這不可能是不勝，不勝大師怎麽會是這副樣子，說那個遊方僧人一定是看錯人了。那遊方僧人賭咒發誓地說他沒有看錯，可是沒有人信他。普善寺裏有個和尚會些武功，他來試了試我的經脈，說我一點內力都沒有，不可能是少林方丈。”

    “後來，寺裏的僧人得出的結論是：我不是不勝大師，隻是模樣和他很像而已，就連那個遊方僧人自己也覺得是這麽回事了。不過，這以後大家就都管我叫不勝了，我自己也管我自己叫不勝和尚。”

    “我在普善寺住了幾年。後來，那寺裏人越來越多，養活不起，方丈就打發我們這些外來掛單的僧人出去化緣，於是我就離開了普善寺，一路北行，到了四川境內。”

    “我在四川又找到了一座肯於收留我的寺院。寺院的人問我法號是什麽，我說叫不勝。那寺院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這不是跟少林寺前任方丈一個法號嗎？聽說少林寺前任方丈不勝大師雲遊天下，不知所蹤，難道就是你不成？”

    “我說我從沒去過少林寺，也不會什麽武功，寺院的人就把我收留下來了。在這裏，我又遇到去過少林寺的僧人，他們都說我和那不勝方丈的相貌一模一樣，簡直就是雙胞胎，還問我有沒有過孿生兄弟，我說不知道，他們也就不再問了。”

    “接下來，我就在各處的寺院裏流浪，在這個寺院住兩年，然後到另一個寺院去。開始，總有人說我是少林寺方丈，後來年頭多了，漸漸地就沒有人這麽說了，好像大家都忘記了少林寺有過一個叫不勝的方丈似的。”

    “我就這麽稀裏糊塗地過日子，過了一年又一年，我很奇怪為什麽我一直都沒有死掉。按理說我早就過了一百歲了，早就該死了，可是為什麽一直都不死呢？我真的是不清楚。不過，既然不死，那我就賴賴巴巴地活著吧，於是我還是像以前那樣在各處的寺院流浪，一直……一直到了今天。”

    聽了不勝和尚的話，蘇立雪、龍格格和盛玉梅三人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過了一會兒，盛玉梅問道：“大師，你為什麽見到這本書就能想起來它以前的讀音，知道它以前的意思呢？”說著，她把那本書遞到了不勝和尚的眼前。

    “不知道啊，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不勝和尚顫巍巍地接過那本書，慢慢地翻動著：“我隻是記得……記得大概是十幾年前，那時候我在漢中的一處寺院裏掛單，忽然有一天，有一個中年男人來找我，他問我是不是不勝大師？我說叫不勝。他又說你是不是在少林寺做過方丈，我說沒有啊。那個中年人想了想，就拿出了這本書遞給我，問我見過這本書沒有。”

    “我……我當時拿過這本書翻了翻，突然心裏就像有一道閃電劃過似的，好像忽然記起了很多從前的事情，然而又想不清楚了，所以我當時就傻在了那裏。那個中年人見我這麽一副樣子，歎了口氣，從我手裏拿過那本書就走了。”

    盛玉梅說道：“那個人一定是我大伯，他找到你了，但是卻錯過了機會。”

    不勝和尚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個中年人走了之後，我還是繼續在漢中的寺院裏掛單，後來又四處雲遊，在一些練武的人那裏又見到了這本書。可是，可是再見到這本書的時候就說什麽也沒有從前的那種感覺了，以前的事情更是想不起來了。”

    盛玉梅說：“你見到的都是後來的版本，不是這一本，當然不會有感覺了。”

    不勝和尚接著說道：“就這樣，又過了好多年，直到……直到見到了這位姑娘。”他把目光轉向了盛玉梅：“那天在少林寺山下，你把這本書給我看，我一看就又產生了從前那種感覺。可惜還沒等來得及細想，就來了那麽一幫強人，把書搶走了，還把咱們兩個都抓了起來。”

    盛玉梅說：“是猛虎幫那些人。”

    “沒錯，後來……後來也就是昨天，我終於又見到了這本書，一看到它心裏就覺得能記起從前的事兒，可是又總是想不清楚。幸虧那位書生說到了什麽古音，我這才想起來，這本書上很多地方不是用我年輕時候人們說話的音調寫成的嗎？於是……於是我拿著這本書，慢慢地想，想來想去就想出了這些東西……”

    “除了書上這些，您還想到了什麽嗎？”

    “除了這些，我……我好像還想到了很多，可是……可是好像這些東西都擠在了我的腦袋裏，塞得滿滿的，一個也出不來，我……我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啊！”不勝和尚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龍格格說：“不急不急，你慢慢想，什麽時候想起來了再說。”

    盛玉梅說：“我伯父的信上說書**有三十七處與通行本不同的地方，剛才不勝大師隻是說了三十處左右，我看就讓大師把所有的通假字都列舉出來，然後讓蘇公子一一參照修煉，這樣才能收獲全功啊。”

    龍格格連連點頭。於是，兩個人就坐在不勝和尚身邊，請他把那三十七處一一列舉出來。不勝和尚又費了一番功夫，終於將三十七處通假字都標明了出來。龍格格便將注明了新字的拳譜交給了蘇立雪：“立雪哥哥，有了三十七處不同，這‘浩然正氣功’竟然就麵目全非了。你快參照著練一練，看看還會有什麽收獲。”

    蘇立雪連聲說好。於是幾個人攙扶著老和尚繼續向前走，一直走到了一座無人的破廟裏，於是便在這裏暫且安歇。

    當晚，蘇立雪和龍格格潛入附近的一座縣城，在裏麵輕鬆地偷來了許多衣食，回到了破廟。幾個人就在破廟內吃了些飯食，然後各自歇息。

    蘇立雪拿著那本拳譜睡不著覺，不由得產生了練功的念頭。於是，他一個人來到廟外，對著月光，一招一式地練習了起來。練了沒多久，他就覺得自己的體內又產生了急劇的變化。體內那兩股陰陽難調的內力開始漸漸地融合到了一起，而且竟然再也不會分開了。

    一時間，蘇立雪隻覺得自己體內的內力充盈雄渾，似乎無窮無盡，興之所至，他在月光下練起了百殘掌。隻見他掌力如風，呼嘯作響，好像四周的曠野都隨著他的招式而震動。

    正在這時，蘇立雪忽然聽到了一聲尖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