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格格繼續說道：“後來，你殺死了提香隊的人，這證明了你真的是被他們追捕的武林人士，因此，我當時才大膽地在林雨芳臨終時對她說我其實不是她的女兒。”

    龍三畏想起當初林雨芳臨死的時候，唐紅真確實在她耳邊說過這句話，當時他感到非常奇怪，後來一直想問，都沒有找到機會，現在終於真相大白了。

    龍格格說：“不過，我還留著一份心機，提防著萬一有什麽變故，所以在和你來到九華山的路上也還是沒有對你說破這其中的玄秘。本來，我是想等到無事之時，找一個機會，詳詳細細地給你解釋這其中的因緣。可是，這些朝廷的鷹犬已經把咱們逼到了絕路上，我再不出手，你就會有性命之憂，所以沒有辦法，我隻能是現在揭開這個秘密了。孩兒，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龍三畏不禁顫抖了起來，現在他自己的身世之謎終於徹底揭開了。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的身世竟然是這樣的離奇、這樣的跌宕，讓他感到自己好像是在做一場夢一般，簡直無法相信這一切都是事實。

    他轉過頭，望著眼前這個看上去比自己年齡還小的姑娘，嘴唇顫動著說道：“你……你真是我娘……”

    龍格格歎息了一聲：“唉，那還會有假嗎？你那副相貌可是錯不了的！”

    兩行熱淚從龍三畏的臉上流了下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湧上了心頭，一個聲音在他的心底呐喊著：我有母親了，我不再是個孤零零的苦孩子了！從小，他的身邊就沒有母親的陪伴，當他望著其他的孩子在母親懷裏撒嬌時，心中總是在想自己要是有個媽媽那會是怎樣的一種感覺，現在，這種感覺終於來了！是那樣的溫馨，那樣的甜蜜，好像一道溫暖的陽光包裹著自己，讓他遍體酥軟，簡直都要溶化了。

    他的雙膝一軟，跪了下去，說了聲：“娘！”

    龍格格的眼淚唰地一聲奪眶而出，嘴唇顫抖著答應道：“哎……”

    娘——”龍三畏膝行到龍格格的身邊，一把將她緊緊抱住，止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我的苦孩子，娘總算是盼到這一天了！”龍格格也痛哭失聲，母子二人相擁在一起，雙雙哭成了淚人。

    忽然，龍格格止住了悲聲，附耳對龍三畏說道：“小心，有人來了！”

    龍三畏一驚，龍格格又說道：“你不要動，待我尋覓個機會，衝過去一掌打死他！”

    龍三畏低聲說道：“娘，讓我來，你的腿不方便——”

    不，還是我來，我的武功高些——咦，他走過來了！”

    這時，龍三畏也聽到了有腳步聲向著這邊走來。來人並沒有特意把腳步放輕，看來並不在意被這對母子發現自己。

    龍三畏正在詫異，忽聽得有人說道：“感人，感人，真是感天動地，就連我這個鐵石心腸的人都被你們母子給感動了……”

    龍三畏一聽，不由得跳了起來，脫口說道：“苟大哥！怎麽是你？”

    隻見月光下青袍一閃，一個僧人打扮的人出現在了龍氏母子麵前，正是那龍三畏的結拜兄弟苟有才。

    龍三畏瞪大了眼睛，說道：“苟大哥，你——”他幾乎就要衝過去和苟有才擁抱了，但是隨即就想到，這裏麵肯定有名堂，於是又本能地站住了。

    苟有才笑道：“不要叫我苟大哥了，我本來不叫苟有才的，兄弟，我又騙你了。”

    你……你到底叫什麽？”

    唉，以前告訴過你的，我叫荀天材。至於我的真實身份嘛，現在也隻能對你說明白了，我乃是提香隊總管衛靈巫手下追命十三郎之一。我，是朝廷的人！”

    你——”龍三畏隻感到一股寒氣從自己的後脊升起，渾身上下都感到一陣戰栗。自己傾心仰慕的大哥居然是提香隊的人，自己居然一直都被蒙騙了。

    荀天材苦笑了一下，說道：“放心吧，現在以武功而言，我絕對不是你們母子的對手，你們要殺我，那是易如反掌。我隻是看在咱們兩個兄弟一場的情分上，忍不住現身來和你說幾句知己的話。不知道兄弟你想不想聽啊？”

    你……你快說！”龍三畏忍不住警惕地掃視了一下四周。

    放心吧，再也沒有別的人了。”荀天材說道：“他們都被龍女俠打死了，剛才我要是也現身出來，隻怕現在也會橫屍草庵了——兄弟，我首先恭喜你們母子團圓，這乃是天大的喜事，我在一邊看到了深感欣慰啊。兄弟，我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荀某人之所以現在這副樣子站在這裏和你說話，那就是因為我一向看重天理人倫，明白一點是非善惡，還沒有到喪心病狂的地步。在提香隊裏，像我這樣的人隻怕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了。”

    龍三畏想要說什麽，但是又忍住了。

    荀天材歎口氣說道：“唉，好了，我就不再表白我自己了，讓我也從頭說說我自己的事吧。想當初，林雨芳向郭滿笏報告，說龍三畏就在自己家中。郭滿笏在去林家之前，曾吩咐手下人向衛總管稟報。等到衛靈巫總管派人趕到林家時，已經晚了。”

    那林雨芳曾經把九華山的事對郭滿笏說過，於是，衛總管便將我招去，要我負責到九華山緝拿龍三畏。不過，他特別吩咐我，不許傷害龍三畏的性命，也不可使他受到重傷，必須將他毫發無損地帶到南京來。”

    龍格格在一旁忽然說道：“那坎離道人早已經是提香隊的臥底，凡是上門找他的武林人士都會被他捉去獻給衛靈巫。有他在九華山守株待兔，哪裏還用得著你跑一趟？”

    荀天材笑了笑說道：“這個衛總管啊，做事總愛留一手。他最害怕的不是武林人士，反而是提香隊的同僚。他最怕的就是手下人與他爭功邀寵，讓他的地位不穩，因此，他有很多機密事情就連我這樣身份的人都不知道。比如這個坎離道人早已是提香隊臥底的事，衛靈巫就沒有告訴我，他更沒有告訴我坎離道人已經化身為無念禪師潛身地藏寺，結果我到了九華山也隻能是沒頭蒼蠅一般地瞎撞。衛靈巫這麽做其實目的就是安置個雙保險，讓龍公子被抓到的機會更大一些。當然，他派出去的人馬也不隻是我，他已經想到龍公子有可能不去九華山，所以也派了好幾路人到南京城的四麵八方去搜尋。”

    我到了九華山之後，一時了無頭緒，不知該從哪裏下手。不過，我荀某人在提香隊一向以智計百出而著稱，衛靈巫之所以派我到九華山辦這件案子，想必也是這個緣故。我一到九華山，就知道了雲棲寺已經毀於大火的事情，我想你龍公子有可能會到處去打聽衍空和尚的下落。於是，我就吩咐自己的手下在各處寺院門口守候，發現有人來打聽衍空和尚，就趕緊向我報告。”

    龍三畏說道：“你為什麽要搞收徒弟的名堂？那些徒弟都是你的手下嗎？”

    荀天材笑道：“我的手下並不多，十幾個人而已，守在幾個大寺院門口已經不夠用了，你看到的那些徒弟真的是我臨時召集來的山民。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我想，假如我的手下在某座寺院門口發現了你，總不能立刻上前抓你，因為他們恐怕不是你的對手，所以隻好使個計謀把你騙到我的身邊。我原本是想把你騙過來，然後乘你不備，突然對你下手，點你的穴道，這樣我就大功告成了。”

    龍三畏問道：“那你為什麽沒有對我下手？”

    荀天材說：“兩個緣故。一是華金標那個混蛋帶著個番僧來攪局，他和我們提香隊沒有什麽關係，所以我不想讓他分我的功勞；二是你對我講衍空和尚如何如何，讓我靈機一動，覺得要是以你為餌，把那個衍空和尚也抓到，豈不是功勞更大？所以，我就假裝和你結拜，要和你混在一起。兄弟呀，你還記得，我曾經帶你到一家叫鐵冠寺的廟裏裏改換僧裝是吧？那家寺院就是我們提香隊的一處隱秘據點啊。”

    龍三畏說道：“那你後來為什麽沒有和坎離道人一起抓我呢？”

    荀天材苦笑了一下：“後來……後來我改了主意了，因為，我看你這個人天真質樸，而且鍾情重義，竟然是世間少有的真性情、好男兒，所以……所以我就不忍心下手了，要是把你這樣的好人送到衛靈巫那裏去被他害死，那我可是要自責一輩子的！當然了，我也不是一下子就下定了決心，咱們到了那地藏寺裏，又是中迷藥，又是殺人助拳，搞得亂七八糟，我一時都弄不清楚那無念方丈到底是什麽人了，所以也就遲遲沒有動手。後來……後來那壽陶朱又說出了你和龍格格女俠的關係，你又拚死地要保護唐姑娘，我看到你這般重情義這才最後下定了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