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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往事從腦海中浮現,清晰的就如昨日一般。
直到許依依下樓,她拄著拐杖的聲音太大,將許曉天的思緒拉回身體。
他抓起桌上的那封信,猶豫了一下才伸出去。
“這是古斌留給你的東西,他回不來了!”許曉天的語氣冰冷,沒有多餘的一句解釋。
古斌出事後顧莫深就找過他,當時他要警衛兵出麵將顧莫深打發走,那個時候他因為古斌的身份一事接受上級調查,不好出麵。這段時期他被於海打壓的很厲害,古斌隻不過是一個突破口。
為了能保證自己的立場,他主動交出手上的權利,甚至荔鎮的禁令也收回了,可這些都不足以讓於海對他鬆口償。
他的做事的原則向來是公私分明,身居要職仍能保持一身清廉,絕不結交商界、政界。
可是這幾個月,於海屢次糾纏挑釁,甚至不顧同鄉情誼對他大肆排擠、打壓,趕盡殺絕。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原則,如果他不還擊,不僅自身不保,惡勢力還將更加猖獗。
猶豫再三之下,他決定插手S市的事情。那些東西已經得到考證,跟於海都有剪不斷的聯係,但是這些所謂的罪證就像顧莫深顧慮的那樣,牽扯的事情太大,牽連的人太多,不是一個有極高地位的人沒法給一個公平的判決。甚至他出麵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因為他感覺於海對付他還另有原因。
實話講,假如在荔鎮沒有見到顧莫深,沒有跟顧莫深講起自己年輕時的故事,他會鐵麵無私的拒絕見顧莫深。U盤裏的東西他不會看,也不會派人去調查,可是,顧莫深的故事打動他了。
顧莫深做了一件他悔恨了多年卻沒有做到的事情,似乎彌補了他曾經的遺憾。
許曉天深深吸了口氣,S市、荔鎮……
良久,許曉天才從沙發上站起來,剛毅的目光落在許依依脆弱的臉龐上。
對於這個唯一的女兒,他不想再瞞下去,古斌的死她遲早都要知道。他不能替女兒遮一輩子的風、擋一輩子的雨。
對於古斌、許曉天板起黝黑的麵龐,是於海的人,否則不可能會在B市偶遇許依依。
“報告司令員,我們該出發了。”
這時,警衛兵行著軍禮來請許曉天。
許曉天已經聯係了S市地方軍區的參謀長,既然要插手,宜早不宜遲。他會暗中將六年前的事情徹查,那些所謂的證據還不足以扳倒於海。
“依依,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
對於自己的女兒,許曉天還是不放心,可是他曉得作為他許曉天的女兒沒有什麽抗不過去的,硬是留了一個冰冷的背影給女兒。
出了自家別墅的大門,他堅硬的心就軟了,不放心的掃了眼身後,叮囑守在門口的警衛員多留心些許依依。
許依依二十出頭的時候因為車禍,她母親當場死亡,而她的腿受重傷致殘。治療了這麽多年,直到古斌出現後她才能站起來,許曉天明白古斌對於她的意義不同。
曾經他也一度同意他們在一起,但事實上,他們不同的身份,以及古斌成日猶豫的麵龐下隱藏的心事重重,也讓許依依迷茫。
他對女兒說古斌被自己派出去,開始的時候許依依還會問,後來見他總是板著臉,連問都不敢問了。
自從車禍後,許依依的性格變化很大,變得膽小,變得不愛說話,甚至不喜歡跟人來往。許曉天愧疚的別開臉,是他沒有照顧好女兒,工作的性質他在家的時候不多,許依依不肯讓陌生人進家裏,一直也沒有人照顧她,說起來他這個女兒已經夠堅強和獨立。
想到許依依要一個人麵對古斌死亡的消息,許曉天心頭湧起不適,他咬著下頜骨仰了仰脖子。
許依依確實是猜到了,她聽到信封裏金屬碰撞的聲音,是軍牌的聲音。
曾經,她看到古斌從脖子上拽出一個軍牌,摟著她問她知不知道為什麽鏈子上掛兩個一模一樣的牌子。她點頭,她知道,從小在部隊裏長大,軍牌的故事她聽過很多的版本。
最早可以追溯到二戰時期,軍牌上刻著每個大兵的性命、血型,一旦出現意外用來識別身份。
古斌說如果有一天他回不來了,一定會想辦法把軍牌交到她手上,軍牌在就如他在她身邊,要她一個人好好的生活。
當時她撒嬌的問他,有什麽事情會讓他回不來,因為他愛上別的女人?古斌笑著搖頭,捏著她的鼻子說隻有一種可能,他死了。
那天早上,古斌像平常一樣問她想吃什麽他去買,可是這一走他再也沒有回來。
她想過可能是因為許曉天反對她跟古斌的婚事把他逼走了,或者古斌嫌棄她的腿,更甚至猜想古斌隻是因為她是司令員的女兒才選擇跟她在一起。
許依依想隻要自己的腿能走路了,反正隻要是想見他,遲早有一天還是能見到他,她會親自問問他,為什麽扔她走了?
他欠她一個解釋!
可是,她怎麽都沒想到古斌的回不來是這種回不來。
許依依緩緩的接住許曉天遞來的信封時,人像被凍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動,表情委屈還有對真相的懼怕。遇到這種事情,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摸索著信封的一角,怎麽都沒有勇氣拆開看。有些沉甸甸的信封,裏麵有她害怕的東西。
許久之後,她將信塞進口袋,一步一步艱難的朝二樓的房間走。許曉天說她缺乏鍛煉,不顧她的腿腳不便,執意要將她的房間搬到二樓,要知道她爬回房間要花二十分鍾,及時是冬天也會累的出一身汗。普通人衝個澡幾分鍾,而她要花常人十倍的時間,這些心酸她以後都不知道講給誰聽。
長年經往讓她習慣了一個人忍受孤獨,不願意跟外界接觸,變得膽小怯懦。
突然她一步沒有踩穩,整個人都向後張下去,還好她抓住了欄杆,那隻健康的腿磕在木製的樓梯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除了守衛在別墅門口的警衛警覺的掃了一眼大門,沒有人來幫助或者可以說打擾她。
……
顧莫深抱著芊芊在曬台上曬太陽補鈣,這個爸爸非常稱職,怕把孩子的小臉曬黑,陽光隻能曬到芊芊露出來的兩隻肉呼呼的腳丫。
他在S市呆了整整一周,沒見到的時候想是想,卻不覺得像現在這般,明明抱在懷裏卻是想的不得了。那種捧在手心怕化了、含在嘴裏怕融了的感覺。
拿起芊芊的腳丫也像捧著寶貝一般,在嘴邊親了半天才舍不得的放下,唇角向上彎著,嘴裏還不停的低聲呢喃。
“芊芊,爸爸抱是不是很舒服!”
芊芊在他溫柔的撫觸下,朝他咯咯的笑,眯縫著腫眼睛,露出粉嫩的牙花子。
杜依庭進來就聽見顧莫深酸溜溜的跟一個沒有長牙的小嬰兒對話,她撇嘴,現在知道想女兒了,怎麽不知道早回來。
“芊芊,快點噓噓,尿他一身。”她笑著,壞心的喊著。
還噓了好幾聲,噓的顧莫深直瞪眼。
見顧莫深瞪自己,杜依庭撅著嘴駁道。“怎麽、不服氣啊?我自己一個人帶芊芊還要忙店裏的事情,你忍心把我們娘倆一扔就是七八天!”
“芊芊乖,千萬別聽你媽咪的,你喜歡爸比嗎?是不是爸比最好!”
顧莫深柔聲的繼續哄女兒,他現在哪裏敢發脾氣,他現在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嗚哇!”
芊芊還真的像聽懂了,她張開沒長牙的牙花子,啊嗚了一聲回應顧莫深。
“嗬嗬嗬嗬、芊芊好棒,來爸比親親!”
見女兒回應自己,顧莫深像受了獎勵,溫柔的用唇碰了碰女兒肥嘟嘟的腮幫子。
杜依庭見父女兩個互動的這麽愉快,吃醋般的拿眼睛鄙視顧莫深,她反倒像個多餘的。還有那個小沒良心的,鑽在她懷裏吃吃地時候也沒這麽高興,怎麽幾天不見顧莫深,就跟親爹親的不像話!
聳聳肩,杜依庭去收拾芊芊的玩具。
其實家裏不用她做什麽,隻是很久沒有見到顧莫深,她忍不住想粘在他身邊,渾然不覺眼前的男人已經開始滑向危險邊緣。
杜依庭不知道,自從懷孕後,她比以前更豐滿了,加上她喜歡穿領子大的衣服,效果不止一點點挑、逗,再加上她剛才撿玩具的動作整個領口都塌下去,實在很撩撥顧莫深心底那根***動的神經。
深眸黑漆漆的不知想到了什麽,男人性感的喉結滾動了幾下。
側過身子,顧莫深靜靜地看了杜依庭一會兒,他抱穩芊芊,騰出一隻手打了通電話,要雲姨叫育兒嫂上來抱芊芊。
“以後別把自己搞那麽累,家裏不是有人,你晚上一個人帶孩子多辛苦!”
“不是有你嗎?”
杜依庭癟嘴,她的小算盤打的好著呢!孩子自己帶出來的親,她舍不得把孩子扔給保姆,而且抱著女兒睡覺真的堪稱天下最柔軟、最貼心的抱枕。
一會兒的功夫,育兒嫂敲門笑眯眯的進來,顧莫深倒也放心,直接將芊芊遞過去。
“哎、怎麽你不看孩子了?”杜依庭不解,想把芊芊接過來,難得顧莫深在家裏,這才抱了半個小時,怎麽就嫌棄了!
顧莫深盯著杜依庭,煞是認真說道。“有事跟你說。”
杜依庭頓時緊張的反問道。“出了什麽事嗎?”
最近顧莫深一直呆在S市,從芊芊出生,他連去B市都沒有離開過這麽久。瞬間,杜依庭聯想到不好的事情。
見育兒嫂已經抱著芊芊出了主臥,顧莫深邪氣地笑了笑,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是不是很久了!”
“很久?”莫名其妙地看著顧莫深,杜依庭一時意會不過來他的意思。
“從你懷孕,我們是不是很久沒有在一起了?”毫不掩飾他的企圖,顧莫深直接表示道。
什麽嘛,原來是想那種事情了!
杜依庭收斂了臉上的吃驚,鄙視了一眼,嘴上沒說什麽,可是她朝外移動的步子泄露了她逃避的心思。
“我們說好等你出了月子,現在芊芊都快百天了。有問題嗎?”擺明著不答應就拉倒,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杜依庭。
全身充滿著無力感,杜依庭百般不願地說道,“沒問題。”
“過來。”伸出手,顧莫深誘惑地輕輕勾動手指頭。
一時間杜依庭羞窘了,她忸怩的站在原地沒動,小聲狡辯道。“現在是白天。”
“有說白天不行?”
望著顧莫深期盼了多日的炙熱目光,杜依庭緩緩地走到顧莫深身前,她雙手緊張的抵在他胸前。
還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個步驟,顧莫深已經接過主宰的角色,低頭一口含住了那張讓他渴望到恐慌的唇瓣,讓原本平靜的兩個人,瞬間墜入天旋地轉的漩渦裏,緊緊糾纏。
傍晚,被餓的哇哇大哭的芊芊等著媽咪喂喂呢,卻被那個奪了她口糧不說還霸占了她媽咪的男人冷酷無情的下令,給她衝奶粉喝。
杜依庭羞愧的恨不得整個人找條門縫鑽進去,哪知男人意猶未盡的箍住她,好戲還沒完。
……
G市迎來第一場雪的那天,顧莫深風塵仆仆的進了門,雲姨迎上去幫他旦身上的雪花。
“我看兩眼芊芊就走。”
說話的功夫,顧莫深已經聽見了芊芊的笑聲。
她正躺在沙發上,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頭頂彩色的氣球。氣球的一端係在她的胖腳丫上,她動一下氣球就動一下,正玩的不亦樂乎。
“寶貝兒、給爸比笑一個!”
顧莫深搓著手,等手徹底暖了才將女兒抱在懷裏。
這時,杜依庭從樓上下來,她剛打完電話。網店和旗艦店的生意一直很好,她又不想工作占用自己太多時間而忽略了孩子,索性電話遙控指揮。現在石嵐和可欣直接被她派出去,一人負責S市,一人負責G市。
“今天回來的早啊?我讓雲姨早點開飯!”
她轉身想進廚房,人卻被顧莫深拉住。
他一手抱著芊芊,另一隻手抱住了杜依庭。
“我一會兒就走。”深深地看了杜依庭一眼,顧莫深又繼續說道,“許參謀長又升了一格,你們家的事情可能這幾天就會有定論,說不定會為你爸爸平反。”
適才還柔軟的趴在顧莫深懷裏的杜依庭,聽見這話,瞬間身子就僵直了,她半推開顧莫深,不可置信的用眼激動的看著他。
“望潮、”
顧莫深沒有回答,他望著杜依庭,用力的一點頭。
刹那,杜依庭的眼淚奪眶而出。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她抿嘴抽了下鼻子。話還沒出口,顧莫深凝視著她說道。
“庭庭,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隻要你和孩子平安。”
這是顧莫深的初衷。
杜依庭感動的抱住了顧莫深,將臉埋在他胸前,對於他們來說,沒有比彼此的相伴和理解更重要。
顧莫深要趕往S市,許曉天的人此刻就在S市,而且接受了胡市的邀請,自然少不了顧莫深。
他這一趟,不僅是為顧氏和中赫置地做努力,同樣也是為杜仲的事情,許曉天的晉升更是意味著杜家的事情有了眉目。
……
桌上的人都十分謹慎的伺候許曉天,因為他話少之又少,連胡市都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國際問題聊完了,國內頭條也聊過了,可是許曉天興趣缺缺,人卻一直坐著沒有走的意思。
直到顧莫深趕到。
往S市趕,雪下的越大,他在高速上堵了四個鍾頭。
他跑回別墅隻是為了讓杜依庭安心,杜家的事他隻有親口告訴杜依庭心裏才覺得踏實。如果順利,不僅杜仲能夠翻身,杜依庭和杜望潮還能徹底獲得自由。
胡市見到他,仿佛看見了救星,迎上來拍顧莫深的肩膀。低聲伏在他耳邊搖頭,說許曉天的人難搞,沒有興趣愛好,嘴巴還嚴。
顧莫深跟胡市笑笑,走向前跟許曉天打招呼,跟著從容的拉開椅子坐到許曉天對麵的位置。
以為他的出現能緩和氣氛,哪知顧莫深也是一副話不多的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顧莫深倒是殷勤,給許曉天添茶,而許曉天也是添多少喝多少。
胡市暗自一拍大腿,心說有戲。
半個月前許曉天突然對六年前的事情來了興趣,胡市曉得顧莫深的功課做到家了,再沒多久就傳來許曉天晉升的消息。跟著S市的紀檢委先後下了幾道調查令,顧莫深拿出的那份東西裏麵涉及的人物一個不落的都被接受調查。
許曉天今天能親身在這裏現身,基本已說明事情處理的差不多。
胡市跟顧莫深使眼風,要他找機會單獨套套許曉天的口風,到底哪些人有問題,他自個兒也是擔心著。
偏偏顧莫深渾然不覺,硬是裝沒看見。
見他不看自己,胡市隻得站起來跟顧莫深喝酒,眼下說被查就被查,萬一查到他頭上好歹還有個心理準備不是?
也不覺顧莫深是看懂了自己的意思,還是沒看懂,顧莫深突然欠身,說去趟洗手間,胡市剛想跟上去,哪知許曉天站起來。
故意越過包廂裏的洗手間,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朝外麵走去。
胡市眼睛一亮,他鬆了口氣,佩服顧莫深,不以為意、麵無表情的模樣,當真能唬個人呢!這小子真能沉得住氣!
顧莫深是真的尿急,他輕鬆了出來,“巧遇”了在洗手的許曉天。
兩人在鏡子裏打量著彼此,顧莫深先示好,喊了聲“許參謀長”。
許曉天眼神堅定的看著他,忽然轉過身,拿背影對著顧莫深,突然問道。“照片上的項鏈是你的?”
“是我妻子的。”
顧莫深擦著手,答的利索,倒也是事實。
“抽空帶那條項鏈給我看看。”許曉天仿佛隨口一提。
不等顧莫深的神色認真,他的人已經出了走廊。
許曉天沒有回包廂,人直接走了,他的話叫顧莫深摸不清態度。
雖然許曉天晉升,今晚出現在胡市的飯局上,外界已經認同他們是一個戰壕裏麵的盟友,但是結局往往翻轉,尤其胡市擔心許曉天會出其不意將他一軍。
顧莫深扔掉手上的紙,回到包廂雖然麵帶微笑,心中卻微微緊張和警覺。
事情果真像顧莫深預料的那樣,包括胡市在內都以為杜家的事情會能得到解決,但是並沒有,不過傳來潘雙勇自首的消息。
跟著,潘雙勇將於海供出來,許曉天怎麽處理這兩個同鄉,顧莫深不知道,他隻得到了這一點點的消息,胡市拍著胸脯長籲短歎,說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
“杜仲呢?能不能平反?”
這才是顧莫深關心的,他沒什麽勞什子功夫去關心於海和潘雙勇的下場。
“莫深啊,他們為了拿到杜仲的那點東西沒少對庭庭下手,你知道的,庭庭和杜鵑算是證人,那也是違法亂紀的大罪!”
顧莫深笑笑沒走心,恐怕是潘雙勇自己的一廂情願,於海隻要借口自己與潘雙勇多年不來往,沒有東西可以證明潘雙勇受於海指使。況且杜仲手裏的事情,跟於海扯不上什麽直接關係。
誰能保證自己的手下、朋友不貪腐,隻要能把自己摘幹淨!
大約一周的功夫,S市警署請杜依庭錄口供。
在路上杜依庭很擔心,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進去警署還能不能出來。
在潘雙勇自首後,杜鵑作為相關人員接受G市警署的盤查,因為杜仲出事後她人並不在國內,所以杜依庭是調查重點。
顧莫深見她一直搓著雙手,忐忑不安歎息不停。他摟住她,邊將自己的手機伸到杜依庭眼前。
他給芊芊錄的視頻,視頻裏麵芊芊笑的十分開心,她現在可以勉強坐住了,但是搖搖晃晃的,一不小心就會歪倒。
親了一下杜依庭的頭頂,他柔聲安慰道。“你沒錯什麽,是他們審判不公。有我在!”
一句有他在、
杜依庭紅了鼻尖,垂著臉埋進他懷裏,她臉上的淚打濕了顧莫深襯衫的胸口。
此時說再多的話都平複不了她的不安,顧莫深靜靜的抱著她,給她力量,讓杜依庭知道,從此以後她不再是一個人,她有他、還有芊芊。
事情並不如杜依庭想象般的恐怖,其實先前顧莫深已經做足了功課,杜依庭忘記顧家素來與政界交好,隻是表麵上該恭從的必須恭從,畢竟杜依庭曾經是被通緝的人物。
顧莫深將杜依庭送到審查室的門口,見杜依庭緊張的頭也不回,濃眉蹙起又無奈的鬆開,他不能跟進去。
“考慮到當時你還是未成年人,關於身份變更潛逃的問題,顯示也不是你本人辦理的,上麵有交代,你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交代清楚,畫押簽字!”
“……”
審查的人並不那麽嚴肅,重點問了杜依庭六年前知道什麽,以及知不知道王誌峰是怎麽死的。杜依庭一臉的認真,問她一句就說一句,倒是沒有半點隱瞞。半個多小時的盤查後,要杜依庭確認無誤後簽字,人就可以離開。
杜依庭抿著嘴,整個人還沒準備就被告知可以離開了,她認真的簽完字,停頓了一下,審查的人看看她,給她指了一下門的方向。
她並不是不知道門在哪裏,隻是她半信半疑,突然想到了杜鵑的事情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問到,她也不知道需不需要交代,正猶豫著,有人替她把門打開。
內心掙紮了一下,她機械的朝外走,走廊上看到候在門口的顧莫深。
可能是覺得自己不夠坦白,怕別人再把她叫回去,她偷偷的瞄了顧莫深一眼,壓低了嗓音。“我沒事,可以走了!”
見她鬼鬼祟祟的模樣,顧莫深伸手自然的摸摸她的頭,薄唇帶著一抹寵溺的笑紋,他當然知道她不會有事。
無論杜仲是否有錯,她那個時候還是個孩子,雖然沒法替杜家洗清什麽,但杜依庭的身份有了他的擔保不會再受到製約。
兩人出了警署,天色已經不早,近來S市不是降雨就是降雪,雲姨打電話要兩人晚了就別趕路,芊芊由她帶,讓他們安心留一晚。
“難得的兩人世界!”
顧莫深偏頭,在杜依庭耳邊曖昧道。
杜依庭嗔怪了他一眼,她不放心芊芊。她又給雲姨打去電話,嘮嘮叨叨的囑咐了很久。
她掛了電話,才發現車子不是往老宅的方向開。
“去哪兒?”杜依庭抿著嘴,不懷好意的鄙視顧莫深,這個男人是見縫插針的不放過他。
哪知顧莫深臉上沒有嬉笑,英俊的臉上多了抹顧慮。
“我們一塊兒去見見許參謀長。”
杜依庭一怔,隨即仰起臉期盼的問道。“能見到依依姐嗎,她現在知不知道顧琛已經死了?”
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充滿了憂慮,知不知道她該憂慮的是自己。
顧莫深搖頭,“我們今天要見的隻有許參謀長一個人。”
確切來說,許曉天不是要見他們,而是想見顧莫深給他看的那條項鏈。
杜依庭可能沒聽見,他接了通電話,許曉天要他帶著項鏈過來。顧莫深蹙眉想了想,不如帶著杜依庭去見許曉天,項鏈就戴在她的脖子上,說不定會有一個大團圓的結局。
……
見到許曉天,杜依庭驚奇的拉了一下顧莫深的衣角,“我認識他,他救過我!”
杜依庭害羞的站在顧莫深身邊,不知怎麽,在這個參謀長麵前她渾身的不自在,還臉紅。
顧莫深跟許曉天寒暄的功夫,杜依庭憋了一肚子感謝的話,那次她問警衛員姓名想特意感謝,人家以不便為由拒絕她了。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杜依庭心說一定要好好謝謝這位許參謀長。
許曉天嚴肅而剛毅的眼眸一直盯著杜依庭,因為見過杜依庭一次,並不為她的相貌驚訝,但是他的態度十分疏離。
“我要看項鏈,你帶個人過來,顧總,這是你的誠意?”許曉天的聲音裏帶著一種揶揄,臉上都是濃濃的鄙夷。黝黑的臉龐煞是不給麵子,甚至直接忽略了杜依庭一臉的感激之色。
顧莫深倒還好,杜依庭卻像如坐針氈。
許曉天的話讓她極為難堪,她不由得畏怯地換掉臉上的欣喜,略微驚疑地看向顧莫深,她覺得自己的出現又替顧莫深惹了麻煩,紅著臉站起來,她借口要去衛生間。
“庭庭、”
喊住杜依庭,顧莫深看了眼許曉天,他徑自也站起來。扶住杜依庭的手臂低聲說道,“你把戴的項鏈給我,在外麵坐一會兒,我馬上就出來。”
杜依庭抿著唇,臉上帶著歉意,她不該表現的那麽熱絡讓人家反感。她默默的將脖子上的項鏈摘下來,放到顧莫深的手裏後,垂著頭出了包廂。
來之前顧莫深抻量再三,沒想到許曉天見到杜依庭會是這副反應,跟許曉天打交道也有幾次了,哪一次都有些不歡而散的意思。起先因為他是薑瑜的兒子,現在難道因為他功利?
也不管那麽多,顧莫深將項鏈放在桌上,沉靜的等許曉天反應。
看到項鏈墜裏的那粒珠子,許曉天的表情變了又變,似乎勾起了他的回憶,顧莫深猜應該跟荔鎮有關。
杜依庭講過,項鏈墜裏是他們一家四口的照片,照片很小,人物看不真切,許曉天看了幾眼並沒看出什麽特別的,他將項鏈重新推還給顧莫深。
“能看出你對這個女人下了功夫,但是利用她的長相來達到目的,你這一步棋下錯了!我不管她是不是杜仲的女兒,那件事到此為止!”
許曉天神情嚴肅,他堅毅的目光擲在顧莫深臉上,他不喜歡心思過重的人。杜依庭能出現在他麵前,甚至跟許依依成為朋友,他不相信事情有那麽單純。
顧莫深並不急著反駁,他將項鏈在手中把玩。
“長相相似的人不多,與其說我有目的,不如說潘市或者於部長藏著什麽不能告人的秘密。許參謀長,我沒什麽目的,隻是想還杜家、顧家還有方家一個公道。”
許曉天嚴肅的盯著顧莫深,剛毅的臉龐帶著刻板,他伸手要警衛員送客。
遠遠的看到顧莫深從包廂裏出來,杜依庭跑上來,她眨著眼睛似乎在問他事情辦得怎麽樣。從顧莫深嘴裏說過,隻有這個許參謀長能徹查她家的事情,能給杜家一個公道。
顧莫深笑著從嘴裏歎出一聲無奈的歎息,似乎帶著太多的挫敗。
他心疼的望著杜依庭,想把心底的想法告訴她,他覺得許曉天嘴裏的葉家就是杜依庭的姥爺家,許曉天嘴裏青梅竹馬的女孩,就是杜依庭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