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狼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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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異人的傷口恢複的如此之快,這要是在戰場上…”孫臨榆拍了拍陳奉小腿,言語中已帶了一絲狂熱。
“別嘟噥了,趕緊吃飯。”許老一下打醒孫臨榆笑道,一旁許黛沈靈清也擺好碗筷,升起三處火堆在烤肉。
屋子裏昏暗,但外麵卻是殘月懸空,銀光灑地,初秋夜晚還透著一絲寒意。
見了吃食,陳奉肚子也餓了起來,上手抓過一大片熟肉大快朵頤,惹得烤肉的許黛一陣不滿,孫臨榆和其他四名士兵卻是哈哈大笑,交口稱讚。
眾人談笑吃喝,好不熱鬧。
許老起身給陳奉倒滿一碗,招呼陳奉一聲,鄭重說道:“今個你救丫頭性命,就是救了我許家全家性命,這酒我敬了。”說完咣咣灌下肚去,亮出碗底,眾人齊聲叫好,許黛卻是一皺眉。
陳奉見許老敬酒,連忙阻止,但還是慢了一步,苦笑道:“許老,你這是折煞小子啊。”說著也一口幹盡,秦朝時酒的度數低,但很是香醇。
許老拿起酒甕又要來倒,這下陳奉是趕忙攔住,解釋道:“常言: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況且我們異人又不會真死。許黛來山麓找我也是因我而起,本該是我做的,實在當不起敬酒,而且我這人天生不能飲酒,實在喝不了了。”
許老麵色登時有些不喜,秦地民風剽悍,人多豪爽大氣,好飲酒。
而且雖然秦政府限製買賣酒,但難限製自家釀酒。自商鞅變法後國富民阜,老百姓家中多有餘糧,便將其釀酒儲存,待到集會或是有客來時便痛飲一番。像現在這種情況,許老是主,陳奉是客,許老敬酒陳奉卻不吃,明顯是不給許老麵子,而且當時人就好個麵子,也難怪許老麵露不喜。
“這天地下還有不愛喝酒的人,真真奇事。男人一生樂趣就在酒碗!戰場!床上!除了床上女人就數這酒最好不過。你有酒不喝,活的忒無趣了。”孫臨榆大聲叫嚷,看起來醉醺醺的,身旁散著數個小酒壇。
聽聞此言,諸人皆笑。許黛臉色泛紅,許老瞪了一眼孫臨榆,看來古人還是保守的緊。
陳奉搖頭道:“唉,一人一活法,孫叔一生縱橫戰場,刀光劍影,陷陣破敵,自要美酒相伴,一者壯膽氣,二者添豪情。小子則不同,我自小讀書,家裏常教導說:酒要少吃,事要多知,故不常飲酒。古代之商紂、近世之齊王不都因貪美酒、樂美人而亡嗎?”
許老、孫臨榆等幾個原住民頓時露出驚異之色,孫臨榆仔細瞅了瞅陳奉,說:“沒想到還是讀書人,失敬,失敬。”說完又灌一大口酒。完全看不出哪裏尊敬了。
這年頭讀書人都是珍奇貨,而且看起來陳奉學問還不低。許老頓時來了興趣,問道:“學的哪家?”
陳奉頓時有些犯難,難不成要說馬義毛選鄧論三代表?
琢磨半晌才勉強說:“法、儒、墨、道、兵、農,各家都有涉獵,學的雜。”
許黛插嘴道:“學這麽多家有什麽用嗎?專攻一門不好嗎?”
“現今李相是儒家大賢荀子之徒,其後才入法家;孔夫子是儒家聖人,但曾求學道家法家;魏國名將吳起初事曾子,為儒家,最終卻以兵家而顯名。”陳奉不緊不慢道。
許黛頓時一噎,不再說話,主要是陳奉說的這些都沒聽過。
“看你談吐不凡,又有豪氣,要是早生二三十年,在鹹陽城裏謀個差事怕都不難。”許老惋惜道。
“這會去鹹陽城裏當太監也行啊!”沈靈清玩笑道。
海哥三人哈哈一笑,陳奉也無所謂,許老等原住民卻是麵色一變,隻有許黛一臉茫然,她連太監是什麽都不知道。
古代人可沒那麽開放,有時在現在看來的一句玩笑,在他們卻是汙辱之言。太監這種身份,在曆朝曆代都是遭人唾棄的,但見陳奉言笑自若,許老等人也不好發作。
陳奉吃了口醃菜,說道:“許老,這有啥可惜的。陛下英武明斷、唯才是舉,隻要當兵的勇武,為官的守法,哪能沒出頭之日。”
陳奉這話提起許老興趣,他撫著胡須感慨道:“就是啊!想那四十年前……”
孫臨榆見狀一捂腦袋,長歎一聲;許黛做個鬼臉,拉著沈靈清往其他地方喝酒去了……
最後隻剩下陳奉仔細聆聽許老爺子的青蔥歲月,許老越說越有興致,陳奉也一臉您老好厲害、我好仰慕您的模樣,完全一副賢爺孝孫圖。
正說著,忽然外麵火光閃動,聲音嘈雜,許老眉頭一皺,邁步出去。
古人生活是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平這種時候早就閉村寨門休息了,像許老今天這種晚會是很難得的。
忽然許敢打著火把、身後跟著數人快步過來,推門而入,說道:“大夫,您快來看看,山狼把村子圍了。”
許老一驚,但還沒徹底反應過來,跟許敢邊走邊說,往村寨大門去,周圍村民越聚越多,個個拎著鋤頭板鍁,有上百人。
孫臨榆使個眼色,四名士兵即刻會意,進屋取了長劍,和陳奉許黛一行一起跟上。
“……本來已經封門,大家夥都去睡覺,可巧老三家把鋤頭落到田頭,要趕回去取,剛出門就見幾個黑影鬼鬼祟祟,俺還當是野雞野鴨,細看竟都是灰狼,俺就趕緊回來,封了寨門。”許敢麵目嚴肅。
似乎是在應景,一聲狼嚎出現突兀讓人毛骨悚然。
許老登上土圍牆,圍牆高約三米,用黃土夯成,其貌不揚,但極為結實耐用。
許老抬眼看去,隻見遠處朦朦朧朧的灰影上竄下跳,所幸這會月光逐漸明亮起來,僅入眼就不下二三十頭,許老頭皮一緊,朝下喊道:“許敢去鎚鑼,警示近村。”又朗聲喊:”小娃立刻回家待著,不許出門,男人按照平時訓練分做四隊。女人到各自圍牆處巡邏,別讓狼偷跑進來!”
秦漢年間,男子成年後每年要服一月徭役和兵役。徭役不消多說,就是給官府義務打工;兵役是在本郡縣進行軍事訓練,作為後備兵員,一旦發生戰事也能確保戰鬥力。
再加上秦國特殊的耕戰方針,使得老百姓的自我組織能力極為強悍,眾所周知,再多的散兵遊勇也比不上有紀律有組織的隊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