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二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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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說牛痘
太醫的本事是治病救人,絕不是“聽音猜字”。
因而,太醫院院使和副使在被徒敕匆匆召來,聽過賈琡的話後,也是一頭霧水。
留豆?
沒聽過……
還是徒謀提醒了一句:“這‘留豆’與防天花有關,你們再好好兒想想。”
院使眼珠子一轉,立刻搶答道:“莫非是‘留痘’二字?”
“百年前便已有了‘人痘’一說,便是留下患病之人的痘痂,用以種痘。留痘留痘,莫不是留下痘痂的意思?”
“當真?”徒敕一個激動,站起身來問道。
一旁的副使忙引經據典的說了起來:“前朝《醫宗金鑒》中有言,種痘之法,有謂以痘痂屑乾吹入鼻中種之,謂之旱苗者;有謂以痘痂屑溼納入鼻孔種之,謂之水苗者。”
徒敕皺眉道:“既早有此法,為何不拿出來用?”
院使忙說:“此法到底難保萬全,種痘之人也有立時患上天花的,反而不好。”
“皇族眾人、親貴人家子嗣尊貴,斷不能冒這個險的。尋常百姓夜少有用此法的,一來舍不得子孫,二來人痘也難得。”
“倒是聽說有幾戶商賈人家,家中也不缺人口,給兒女們都種上了人痘……也不過六七成能活。”
六七成……或許於尋常人家來說,比起十中去九的天花已是極好了。
但對於本就對天花處處防範、本就比宮外百姓更安全的皇家來說,要冒那三四成的險已是不可接受了。
“可是天書上說,用此法,終身無憂啊!”
徒敕對天書上的每一個字都記得十分清楚,因而對院使的話難免有些不相信。
院使點頭道:“確實是終身無憂。”
“種痘之法,便如同生了場不重的天花。種痘成功,便與染上天花之人病愈一樣,往後再也不會染上天花了。”
徒敕頹然的跌坐回龍椅上。
原以為天書定然極是神奇的。
誰知也不過如此……
留痘之說,百年前就已有了,還是個險招……
賈琡萬萬沒想到,太醫不僅僅是完全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還能就著錯的意思侃侃而談,看得他是目瞪口呆。
這簡直是神了!
幸好,徒敕坐回龍椅上的力道大了些,連龍椅都被他坐的“嘎吱”一響。
這一響將賈琡驚醒了過來。
可不能叫他們將錯就錯啊!
賈琡急的團團轉,卻沒有絲毫辦法。
“糊對!”
賈琡不得不高喊一聲,引起大家的注意。
賈赦忙上前拉住兒子。
乖乖!兒子的嗓門這麽大!
這會兒聖上正不高興呢,可別禦前失儀啊!
他低聲道:“好好說話!對就是對,什麽叫‘糊對’?誰能聽懂啊!”
“糊對!”賈琡更急了,手舞足蹈的又強調了一遍,“糊對!”
賈璉到底和賈琡是親兄弟,年歲上也更近些。
他歪了歪腦袋,問道:“弟弟是不是在說‘不對’?隻是麽說清楚……”
“對!”
賈琡言簡意賅。
眾人恍然大悟。
這大舌頭大的……
不過賈琡昨兒才周歲,也實在不能嫌棄他……
“咣咣咣。”
徒謀敲了敲桌子。
“好了,可算是有一句話能弄明白了。”
“既然賈琡說‘不對’……那麽……”
那麽他就是在說,方才太醫說的話不對!
“留豆”不是什麽“留痘”,更不是人痘!
徒敕長舒了一口氣。
“太好了!朕就知道,天書定是有所神異之處的!”
“阿彌陀佛。”善解大師慈眉善目的念了聲佛,“能有比人痘更好的防天花的法子,是天下之幸!”
賈赦愁道:“大師您說的輕巧。”
“這‘不’都能說成‘糊’。”賈赦想想便哭喪著一張臉,“天知道‘留豆’到底是什麽啊!”
這話說的眾人紛紛點頭。
可不是?
賈琡能說的準的字兒不多,可能三五個不同讀音的字兒在賈琡嘴裏都是一模一樣的。
單單“留”、“豆”二字,就有千百種可能。
再加到一塊……這得猜到何年何月啊?
指不定還沒猜出來呢,賈琡已經能說清楚話了!
給他請個啟蒙先生,沒準兒到時賈琡都會寫字了!
再不濟,也該識字了!到時拿本醫術叫他翻一翻,指也能指出來!
邢夫人見眾人臉色不好,也顧不得這不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該出頭的時候了。
兒子最重要!
她走上前去,蹲下身仔細的問賈琡:“琡兒能說慢點嗎?統共才兩個字,咱們慢慢兒的說,把它說清楚了。”
賈琡點了點頭,鄭重的開口道:“留!留漏的留!”
徒敕慘不忍睹的轉過臉去,問徒謀:“老聖人可曾聽說過‘留漏’是何物?朕竟然從不知世間還有此物。”
徒謀也是苦笑著搖了搖頭:“孤也沒聽說過。”
又問眾人:“你們可知道?”
一時間,店中一片搖頭,極是壯觀。
賈琡可能真的是氣極了,忽然間便靈光一現,想出個法子。
“哞!”
賈琡這一聲,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賈赦呆呆的問:“兒子,你說啥?”
“哞!”
這一聲更像了。
賈璉倒是聽明白了,問:“弟弟是不是在學牛叫?”
再一想賈琡平日裏的牙牙學語時說的話兒,賈璉悟了:“莫非‘留’是‘牛’,‘留漏’是‘牛肉’?弟弟常對著飯菜喊‘漏漏’呢!”
“牛……留……”
大家心中一番咀嚼,不得不承認……這還真有點像!
“牛?琡兒你要說的可是‘牛’字?”邢夫人輕聲向賈琡確認道。
“對!”
賈琡幹淨利落的應下。
眾人從未現“對”這個字居然能被說的這麽好聽!
“那第二個字呢?”已經有人忍不住搶在邢夫人前頭問了。
賈琡也不矯情,不管誰問都答:“豆!棱豆的豆!凍豆的豆!”
這句倒是能懂!
這不正是方才太醫掛在嘴邊的“人痘”和“種痘”!
隻是若非方才將這兩個詞兒聽了這麽多遍,誰能聽懂這話啊!
所以……
“天書上所書,是‘牛痘’二字?”徒敕為保萬全,再次確認了一遍。
“對!”賈琡狠狠的點頭。
終於是聽懂了啊!
賈琡自己說的都快沒了耐性了!
徒謀得到確認,轉頭便問:“院使,你可曾聽說過牛痘?”
院使搖了搖頭:“可能是臣孤陋寡聞了,不曾聽說。”
兩個副使也相繼搖頭。
倒是善解大師,數了回念珠便有所悟。
“阿彌陀佛。眾生平等,既然人有人痘,牛會不會也有牛痘?與人痘相似,隻是出在了牛身上,所以叫牛痘?”
善解大師此話一說完,忽的殿中一陣金光閃爍,閃的眾人皆忍不住閉上了眼。
等金光漸漸散去,眾人才現金光是從賈琡跟前的放天書的玉盒中出的。
夏守忠得了徒敕一個眼神,趕忙上前查看。
“恭喜聖上!天書上頭有字了!”
夏守忠說著,便將天書捧出,送至徒敕跟前。
徒敕低頭一看,正是“牛痘”二字。
他哈哈大笑:“好!好得很!”
徒謀衝著善解大師雙手合十,道:“看來善解大師又一次說中天機了!”
“莫非世上還真有‘牛痘’?”賈赦奇道。
若真有,也好趕緊給璉兒、琡兒、迎春種上啊!
院使笑道:“倒有可能。可惜臣自小學的便是給人看病的本事,對這‘牛痘’當真是半點兒頭緒都沒有。想來太醫院眾位同仁皆是如此。”
“這牛到底有沒有牛痘一說,隻怕得去問放牛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