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綠皮混沌與往事

    暗古色的建築鱗次櫛比，暗沉色的亮光隨處可見，古色生香的建築，熙熙攘攘的鬼群，每家每戶都掛著燈籠，挑著三角形的旗帆，有著無數的怪異紋路，無聲無息的鬼魂從身邊穿過，靜謐一般的街道，如潮般的鬼魂，交織著別樣的煙火。

    他看到有商鋪大開，麵色蒼白的店小二站在門口打著哈欠，懶洋洋的招呼著；看到水汽蒸騰的街邊小攤，一碗碗翠滴的混沌被端著，無聲的大口吮吸；看到奇怪的長著兩隻角的馬拉著黑幕一般的車漂浮在街道之上，眨眼便消失不見。

    見之總總，仿佛一個獨立的人間世界，讓他有些格格不入，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首時，鬱壘已經站在他的旁邊，他注意到他的臉，罕見的竟在上麵看到了柔和。

    “小時候，哥哥就跟我講，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在這裏開了一個小店，然後把我們一家人接過來。”鬱壘盯著那家混沌店，攤了攤手，“我問哥哥，開什麽樣的店，他說開一個混沌店，像那個綠皮混沌一樣的店，他說綠皮混沌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

    陳江流默默的聽著，沒有像往常一樣搭腔，他知道這個故事不應該是這麽溫馨的。

    “後來，哥哥離開了家，獨自的來到千峰城，才開始時，時不時的有消息傳來，也有很多的東西寄回來，總能讓我在一群夥伴麵前炫耀。我以為他已經在千峰城內站穩了腳跟，他快要實現他的夢想，而我，也很快的可以來到千峰城。”

    “於是啊，我每天都在盼望，在村口望著這個方向。”他指了指城內那座尖塔，它直插青冥。“我等了很久很久，即使，我很久沒有收到過寄來的東西，沒有在別人麵前炫耀的東西了，我仍然堅信著哥哥會帶來好消息。”

    他的聲音哽咽，醜陋的麵容上布滿了痛苦，“我想著再不濟，他也能活著回來，哪怕缺胳膊少腿，也好啊。可是並沒有，他沒有回來······”

    “我等到了送還他東西的那個老鬼，他說哥哥死了，屍骨無存，就在這座城內，我問他怎麽死的，他含糊著說不清楚，我知道，我肯定要自己來這座城的。”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布滿褶皺的東西，隱約著還有淡淡的綠色，但卻是幹癟著，看著形狀，陳江流也不懂那是什麽。

    “哥哥寄回來的東西不多，留給我的就隻有這一個混沌，因為我告訴他我很想吃他說的綠皮混沌。”

    他輕輕的握住那團已經看不出形狀的混沌，低下頭，眼眶中卻也阻攔不住的發紅，陳江流看著這個想哭卻不能哭的鬼，驀然的有些感動，他大手一揮，拍了拍鬱壘的肩膀。

    “走，今天貧僧請你吃混沌，吃到飽！”

    說完便徑直的朝著混沌攤走去，他的身後，鬱壘盯著這個小和尚的背影，突然的笑了起來，握著混沌走了上去。

    一旁的猴子和小白龍無奈的搖搖頭，卻也感同身受，每個人都有著一段過去，鬼也一樣，它會讓這個世界變的如此多姿多彩。

    他們坐在低矮的桌椅麵前，陳江流摸著冰涼的桌麵，上麵有著許多紋路，似乎是樹輪？他有些不確定。

    賣混沌的是一位老婆婆，很老很老，陳江流抬頭看她，卻隻看到了皺紋，那是深刻到無以複加的紋路，蹣跚的步伐，有些顫微的雙手，佝僂的背影，站在那裏就是歲月的感覺。

    “幾位，要吃混沌嗎？”

    老婆婆的聲音很低幽，這是陳江流第一次聽到千峰城內的人說話，原來他們可以說話，那為什麽整個街道還是如此的死寂。

    “啊，對呀，我這位朋友他很喜歡吃混沌，你給他多來幾碗。”陳江流指著旁邊正看著手裏那個幹癟的混沌的鬱壘。

    老婆婆的視線隨著陳江流的手指看過去，注意到鬱壘，準確的說是他手裏的那個混沌。

    “我這裏的混沌從來不賣生，不賣單，千年來隻有一次！”老婆婆的聲音像低吟的女巫，有些縹緲，卻讓沉思中鬱壘陡然的抬起頭，死死的盯著她。

    “你說什麽？”他的語氣有些激烈，有些難以置信。

    老婆婆轉身，顫微的走到鍋前，將案上的一排混沌下到鍋裏，那些綠皮的混沌仿佛一個個精靈在水中跳躍著，而鬱壘對這些卻無動於衷。

    “準確的說，恩，大概有一百年了吧，時間過得真快啊！”老婆婆似乎思緒總有些飄遠，陳江流摁住一旁的鬱壘，示意他慢慢聽。

    “老了啊，當年那個渾身是血的小夥站在自己麵前時，我的手還沒有這麽的顫微。”老婆婆顫微著右手撈起混沌，慢慢的將他們勺在一個瓷碗之中，灑上一些黑色的東西，有點像鹹菜。“他留著很多血，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別人的，拖了長長的一串痕跡，從城內一直到我的攤子前，笑著對我說‘阿婆，來一碗混沌’他笑著，嘴裏不停的冒著血氣，確盡量的表現的不那麽嚇人，他和你很像！”老婆婆將盛著混沌的碗端起來，顫巍巍的走過來，對著鬱壘說道。

    陳江流連忙起身接過，他看著碗裏混沌，翠滴。

    “我給他煮了一碗混沌，他正準備吃，城內傳來一連串的撞擊聲，那是盔甲兵器碰撞的聲音。”陳江流扶著老婆婆在一旁坐下，老婆婆的身體很輕很輕。

    “他歎了一口氣，將混沌放下，對我說‘可不可以賣給我一個生的混沌？’我看著他眼裏的企求，便心軟了，點點頭，他鬆了一口氣，艱難的掏出一個盒子，將我給他的那個混沌裝起來，然後鄭重的用布包著，放在那個案架上。他說這個東西有鬼會來取，暫時放一會兒。說完深深的又看了一眼，不知道他看的是那個盒子，還是那碗熱氣騰騰的混沌，總之，他轉身朝著城內走了進去······”

    老婆婆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追憶，“後來，他沒有回來，其實也知道他回不來，再後來果然有個老鬼拿走了那個盒子，不知所終，卻沒想到今天又再次看到了······命運啊，果真奇妙！”

    老婆婆歇息夠了，又起身朝著攤子走去，留下了淚流滿麵的鬱壘和那碗熱氣騰騰的混沌。

    鬱壘看著那碗混沌，看著手裏拿個幹癟的混沌，哽咽著，突然，將幹癟的混沌放進那碗翠滴的混沌中，他開始埋頭大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哭······

    哥哥，這裏的混沌確實很好吃·····

    他將一碗吃的幹幹淨淨，臉上的眼淚也幹幹淨淨了，麵色平靜，仿佛沒哭過，但陳江流發現，有些東西似乎不一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