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永夜塔與混沌

    霧氣越發的低矮，將街道上的籠罩成一片，視線被分割的很嚴重，他回顧四周，隱隱約約隻有人影晃動，看不真切他們的麵容，而他們離他很近。

    神荼，鬱壘？

    他想著，不怎麽常見的名字，倘若合在一起，便感覺更像是一個人的名字，也許，地府的名字都是這樣呢。

    霧色中，他看不清鬱壘的臉，但他知道鬱壘此刻在看著那座塔。

    塔？他如有所悟，連忙抬頭望去，在仿佛迷霧一邊的天空下，那團黑色的陰影仍然很清晰，甚至時不時的還會閃過一抹紅光，在天空之下特別的顯眼。

    “那座塔，可通天！”老婆婆仿佛看出他在想什麽，聲音幽幽的傳來，有些飄忽。

    “通天塔？”陳江流思索著。

    “不，不是通天塔。”老婆婆否定道，似乎有有些遲疑，“楚江魂把它叫做‘永夜’！”

    永夜？永遠的黑夜嗎？陳江流皺著眉，想不明白。

    “它從建立起來，便沒有誰知道那裏麵有什麽，即使當年的神荼，也從未向千峰城說個明白，所以，才會有‘通天’的說法，可是從來沒有誰證實過。”

    老婆婆搖搖頭，長歎一口氣，那座黑塔屹立千年，月落之後，那詭異的紅光，讓她有些不安，而這種感覺，持續有多久了，她也不確切。

    “無論如何，我也要進去。”

    突然一直沉默的鬱壘開口道，聲音無比堅定，在霧氣中揮之不散。

    “怎麽去？”小白龍挪喻的問道。

    鬱壘一滯，惱怒的扭過頭，臉色有些難看，他知道現在的自己連走出這條街道的能力都沒有，更何況那座塔，想到這裏，他十分的沮喪。

    “我不管，也不用你管！”他賭氣道。

    “噢，沒管你啊！”

    小白龍的依舊漫不經心，而陳江流聽著鬱壘的喘息聲知道他被氣紅了臉。

    “塔，肯定要去。”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猴子突然的開口，聲音冰冷，卻讓鬱壘熱氣上湧，有些難以置信。

    “大師兄，可要想清楚，這座塔有些詭異，相信你也感覺到了，它似乎在······動！”小白龍神情凝重，勸說道。

    猴子點點頭，他也察覺到了，所以才要去看看，他總覺得裏麵可能會隱藏著一些東西或者說真相，永夜？這可不是佛塔應該有的名字。

    “恩，它一直在變化著，雖然我們沒來多久，可我感覺它就在這麽一段時間拔高了一點。”

    小白龍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家大師兄的能耐，既然要去，那就不會是毫無把握，即使隻是一抹真靈，但當年大師兄有多強，他可是十分的清楚。

    還有他現在束縛於這頭蛟身，雖然實力並不能發揮多少，但也能闖一闖，至於遇到什麽再隨機應變，隻是剩下這兩個家夥，讓他有些頭痛。

    陳江流倒是很好庇護，畢竟大師兄還在那裏，可是這個鬱壘，讓他有些難辦，看著對方的架勢是一定要跟著去的，雖然可以不必理會他，可有些東西很難說的準。

    鬱壘和神荼這兩個名字的出現，讓他意識到先前遇見的這個厲鬼恐怕真不是普通的鬼魂，那兩位可不是什麽小人物，即使不是轉世，恐怕聯係也不淺，比如說和大師兄一樣，寄魂在誰身上？

    他眉頭一挑，這樣看來，鬱壘即使不想去，他也要拖著他去。

    他在猴子耳邊悄聲的把這個可能說道，猴子點點頭，望向鬱壘時，眼神有些明滅不定。

    幾人的談話並沒有刻意的避開老婆婆，老婆婆閉闔著雙眼，一語不發，那些溝壑般的皺紋有些舒展，卻仍然的深刻，她坐在椅子上，看不見佝僂的背。

    “你們要去永夜塔？”

    她突然的開口道，聲音沒有什麽波動。

    “不去看看，又怎麽知道結果呢。”回答他的是小白龍，他的語氣十分的坦誠。

    “也好，去看看也好，我看著那塔也別扭了好多年，可我老了，走不開也爬不上去。”

    “阿婆平日如此忙碌，脫不開身也是正常，我們幾個比較閑，好奇心也重，去看看也不耽擱什麽。”

    小白龍盯著眼前並不清晰的混沌攤子，看著那個沉重如山的勺子。

    “阿婆每日賣出多少碗混沌。”良久，他開口問道。

    “平日也頂多三十六碗，今日好些，有四十五碗，多虧了那個小和尚。”阿婆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波動，仍舊那麽的平淡。

    “那阿婆在這地府有些年頭了吧！”

    “我來時，還沒有那座塔。”

    “再往前呢？”

    “這裏還是一片荒蕪之地。”

    “那···可真是久遠啊！”

    小白龍有些恍惚，他似乎也經過了這麽久遠的日子，可一切，卻還如昨天。

    “我見過很多的鬼魂，他們從我麵前走過，一波接著一波，從最開始的茫然無措到最後的麻木無覺，時空無常，仿佛不知疲倦，卻又在每一天醒來似乎都不真實，久了久了，就習慣了！”老婆婆想起了什麽，似乎回憶起了很多的東西。

    “一開始，我賣一碗混沌，那會兒才開始不會煮，一碗也要好久，後來熟悉之後，便是兩碗、三碗······一直到七十二碗，卻又慢慢的減少，如今又變成了三十六碗，以後，到了一碗的時候，估計混沌攤子就不再有了吧。”

    小白龍安靜的聽著，很久沒有如此平靜的聽一個鬼講她的故事了，以前當馬的時候，大師兄他們不在，那個和尚倒是會和他說很多的話也是這種感覺，隻不過他不開口，也還是安靜的聽著，聽那個和尚的嘮叨和感歎，想來也有萬年了，那個和尚早已經不知在哪裏了，死了或者活著。

    “阿婆，我能吃一碗混沌嗎？”他突然的開口道，有點想嚐嚐地府混沌的味道。

    老婆婆一愣，有點出乎意料，反應過來笑著問道。

    “你能忘記從前嗎？”

    “不能！”小白龍眉間有些掙紮，卻仍然毫不猶豫的搖頭。

    “要知道，地府的每一樣事物存在都有特定的含義，但大體也就是要和人間的一切剝離，我的混沌也不例外，你不是地府中人，你還在人間，你執念還在，又怎麽會吃這碗混沌？”

    老婆婆反問道，小白龍啞口無言，沉默以對。

    “等有一天，你想清楚了，再來吃也不遲。”想了想，她補充道，“如果那會兒我還在！”

    小白龍點點頭，不再言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