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習慣了趙碩的懷抱，在床上滾了兩圈還睡不著，最後抱著他的枕頭睡著了。

    睡到半夜，桃花就覺得腿一疼，眼還未睜開，她一隻手就在身邊的位置摸索著，嬌聲嬌氣的道:“趙碩，我腿疼！”

    平日她這麽叫了之後，趙碩就會給她揉腿，而今日也不例外，就在她話音剛落，一雙手就落到了她的腿上，力度適中的給她按揉著腿。

    桃花迷迷糊糊的睜眼，就見趙碩披著頭發，眉目沉靜，身上隻隨意披了一件竹青色的袍子，正給她揉著腿。

    繃得直直的腿慢慢變得放鬆，桃花早就忘記了今日趙碩理應在書房睡的，拿手去抓他的袖子，嘴裏模模糊糊的喚了一句:“趙碩！”

    摸了摸他的袖子，幾近囈語的又道:“你的衣裳，濕的！”她腦袋裏一片漿糊，還沒有完全醒過來了，隻是表達一種事實。

    趙碩摸了摸她的額頭，一片熱汗，拿了帕子給她擦了擦，壓低了聲音道:“快睡。”

    桃花迷迷瞪瞪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他，然後抓著他的衣服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們二人睡在一起，桃花的腿會抽筋趙碩怎麽會不清楚，還記得第一次桃花抽筋的時候，抓著他的衣服，聲音嬌嬌嫩嫩的，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趙碩，趙碩……我好疼！”

    他看著睡在外邊榻上的丫頭衝進來給她揉著腿，半晌她才緩過來，她本就嬌氣，疼得眼淚汪汪的，抓著他的手撒嬌，身上都出了一身的冷汗，看起來極為難受。

    趙碩後邊去問了薑大夫，知道抽筋這種事對於有了身子的女人很是常見，隻要緩過那道勁就可以了，他還在薑大夫那兒學了按摩的手法，就為了能在她抽筋的時候給她按按腿。

    程嬤嬤和林嬤嬤站在屏風後邊，看著這一幕，神色複雜。

    今天她們二人守夜，自然聽到了桃花的動靜，可是還不待她們反應過來，就見趙碩披著外裳，頭發披散，腳下拖著鞋，一副剛從床上下來的模樣，就這麽衝進了臥室裏邊，蹲在床邊熟門熟路的給桃花按摩起來。

    堂堂一個大男子漢，竟然能如此盡心，為一個小女子揉腿，如此體貼，其中的情意，她們兩個心中都微有感觸。

    桃花緊繃的小腿放鬆下來，趙碩看她睡得甜，拿個毯子給她蓋著肚子。圓圓的肚子，裏邊還有一個小生命，他忍不住出手摸了摸，滿心歡喜。

    桃花和她的肚子，趙碩就盯著看了一刻鍾，臥室裏邊隻在屏風後邊點了一隻蠟燭，裏邊更是昏昏暗暗的，看不清分明，他卻看得仔細。

    好半晌，他才伸手把床帳子掩實，轉身離開，然後就看見屏風後邊站著的兩位嬤嬤。

    “咳……”趙碩覺得有些不自在，麵上發熱，尷尬的道:“兩位嬤嬤……”

    他頓了頓，不知道該說啥。說他大半夜不睡覺，擔心桃花，還跑過來專門給她揉腿？這種事情，他怎麽說得出來。

    桃花不習慣，他也惦記著，還記得沒有給那兩個寶貝念書了，也不知道他們睡不睡得著。後來是睡著了，可是到了半夜卻又醒過來了，就是因為夢到桃花腿抽筋了，在向他撒嬌了。她那麽愛撒嬌，抽筋了就喜歡抓著他的袖子叫他的名字，軟聲軟氣的，還帶著朦朦朧朧的睡意。

    這麽想著，躺了一會兒他就再也睡不著了，索性過來風廊院看看。他能這麽及時，在桃花喊疼之後這麽快就進來了，隻是因為，他在外邊站了好一會兒了，衣裳都被露水打濕了。

    “……桃花性子有些嬌氣，以後還望兩位嬤嬤多多包涵！”趙碩想了半天，實在是想不出桃花的缺點來，隻拿了嬌氣這來說。其實，他很喜歡桃花的嬌氣的。

    程嬤嬤笑了一聲，道:“不用趙大爺您說，我們兩個也會把姑娘照顧好的！”

    她們一直叫的姑娘，而不是姨娘，這也表示了她們的態度，更甚是長公主的態度，那是絕對不會讓桃花屈於姨娘的。

    趙碩心裏發苦，林嬤嬤則道:“趙大爺請回吧！”

    兩位嬤嬤很硬氣，她們後邊站著長公主，更甚還站著九門提督荀煜，說不定皇帝都會來插一腳，他趙碩又有什麽底氣？

    趙碩也覺得委屈啊，他當初收下桃花的時候，可不知道她是長公主的女兒啊，不然……如今想來，他還是舍不得放棄。

    第二天桃花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天青色的帳子看起來就極為涼快，她迷迷糊糊的盯著床帳子看了好半晌，這才完全醒過來。

    “姑娘醒了。”

    桃花扭頭，就見林嬤嬤拿著一把扇子正在給她扇風，怪不得她覺得一點都不熱。

    林嬤嬤看著她巴掌大小的臉縮在被子裏，看起來臉更小了，忍不住道:“姑娘與長公主實在是像極了，起床之前都要迷糊一陣。”

    桃花有些好奇，問:“那個……長公主，她是什麽樣的人啊？”

    “若是能聽到您叫一聲娘，奴婢相信長公主會更高興的！”

    桃花忍不住用手扯著被子揉，道:“我，我還叫不出口！”她心裏其實是接受了有這麽一位母親，可是實在是難叫一聲娘，畢竟，她們還是很陌生的。

    林嬤嬤了然的笑了笑，她經常板著臉，看起來很嚴肅，但是笑著卻很溫婉明媚，讓人忍不住親近。

    “您不知道，長公主活得很艱難。她一直以為您不在人世了，失子之痛，熬了十六年。我隻希望，您能知道，她很愛您的。”

    為什麽會以為我死了？

    桃花想問，看見林嬤嬤帶著苦意的雙眼卻再問不出口，那裏邊含了很多的悲痛。

    “那麽，長公主是個什麽樣的人啊？”桃花很好奇。

    林嬤嬤笑:“長公主啊，是一個活得很肆意，又很灑脫的人……”

    林嬤嬤一一道來長公主的這半生，桃花似乎能看見一個明媚的女子在宮牆裏肆意的活著，護著弟弟，護著母親，極為堅強。那時候皇後不受寵，三皇子如今的皇帝不受太上皇喜愛，淑妃一係無限風光，偏偏就隻有她，太上皇極為喜歡她，稱此女肖我！

    桃花心目當中那個長公主逐漸鮮明起來，那個無限明媚的女人，心中也多了幾分親近。

    兩位嬤嬤的確是經驗極其豐富的，幾個丫頭怎麽也都是個黃花大閨女，都沒有伺候過有身子的婦人，自然有所差錯，兩位嬤嬤來了之後事事都顧及到了，起居飲食，事事周到。而且，院子裏有個嬤嬤總是不一樣，喜兒三個大丫頭年紀尚青，院子裏的丫頭總歸是有些鬆散的，兩位嬤嬤來了之後整治了一番，小丫頭們都是精神抖擻，不敢再偷懶耍滑了。

    對於院子裏那個孩子，兩位嬤嬤倒不覺得有什麽問題，隻道:“稚子何辜？不過是前人謬言之語，又豈能相信？”

    她們兩位年紀不小了，自然喜愛孩子，見了這孩子更是歡喜，心裏更加盼望桃花肚子裏的孩子，也不知道該是如何乖巧的模樣。

    倒是兩位嬤嬤的性子，林嬤嬤雖然看起來嚴肅，但是實際上心腸卻很軟，隻要桃花撒嬌，便忍不住如她的意，反倒是看起來好說話的程嬤嬤，笑眯眯的，卻是寸步不讓。

    到了九個月的時候，桃花的肚子卻不見怎麽大，這也是兩位嬤嬤的功勞，堅決讓她少食多餐，控製飲食。隻是這讓桃花覺得難過了，肚子這麽大，一個人要吃兩個人的份，易餓又嘴饞，偏偏兩位嬤嬤還不讓她吃，也不是虐待她，隻是每次都讓她吃八分飽，很多點心都給她控製了。

    桃花表示，心好累。

    趙碩剛從外邊回來，正見到聽香抱著孩子坐在廊下，穿著秋香色的衫子，布料是前幾日桃花賞下來的碧紗錦，顏色亮麗，一雙眼睛又大又亮，頭發梳了一個髻，看起來極為明媚可愛。

    “大爺！”

    見著趙碩，她站起身來，雙頰生暈，耳邊戴著的一對珍珠耳墜襯得她麵生暈光。

    趙碩沒看她一眼，他對這個丫頭的印象就是照顧孩子的奶媽子，看了一眼她懷裏睡得正香的白白嫩嫩的小胖仔，他皺眉道:“你是怎麽照顧少爺的，竟抱著她出來吹風？”

    聽香頓時手足無措，囁嚅道:“程嬤嬤說了，小孩子要多曬曬太陽！”

    趙碩倒是無話可說了，程嬤嬤可是連他都不假辭色的，而且照顧孩子，她也更加有經驗。

    “大爺可要抱抱少爺！”

    這孩子養得好，沒有受到苛待，白白嫩嫩的像個白團子，趙碩正是父愛澎湃的時候，見著倒也不覺得嫌棄，偶爾也會給他買點什麽小玩意，還讓底下的人叫少爺，看起來是極喜歡的。

    “大爺回來了。”程嬤嬤笑眯眯的從屋裏進來，分明看起來慈愛，卻讓聽香忍不住一哆嗦，手上一緊，覺得不舒服的孩子頓時就醒了。被鬧覺了，極為不開心，扯著嗓子就哭起來了。

    “哎喲，寶兒怎麽哭了？”程嬤嬤過來將孩子接過去哄著。

    這孩子生下來就被父母丟棄，林嬤嬤說望他日後能事事如意，讓人能愛他如寶，便取了寶兒這個小名，大名卻是沒有的。

    趙碩見狀，與程嬤嬤打了聲招呼，也沒看今日明顯打扮過一番的聽香，直接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