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女人的末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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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不甘,我繼續跟他磨,希望能要到一張避開雷區的山林地圖。
他想早點結束這場會麵,說了一句“看暗記”便走了。
看暗記?
這麽說山林中哪裏埋雷應該是有暗記的,隻要留意就能找到安全的小道。
可是,得先逃出去再說啊,沒準弄輛車,連小路都不用走。
希望明天張醫生能按我說的同去見洛勇,也許還有一絲希望。
回到屋裏時木子和小白臉一起上前,得知了事情經過後不免有些失落,木子還好,小白臉焦急的好像天要塌下來一樣,惹得木子一個勁安慰。
沒出息!
我不再理睬兩人,開始在屋子裏四處搜尋。
找什麽?”木子奇怪地問。
筆!最好是鋼筆!”
陳明凡伸手遞給我一樣東西。
還真是一枝鋼筆!
他身上帶這玩意幹嘛?
我奇怪地看著他,他撓撓頭輕聲說道:“沒事的時候我喜歡寫點什麽……鋼筆比鉛筆更有感覺……”
寫詩!明哥的詩寫的可好啦!”木子興奮地說。
寫詩?
我沒聽錯吧!
老子喜歡搜集書看都覺得有些不正經,不敢跟別人提,你還寫詩?能當飯吃還是能當槍用?
看在他是木子的……那啥的分上,我沒說什麽,但臉上輕蔑的表情被木子捕捉到了。
怎麽了,不行嗎?”木子有些不滿地說,她從懷裏掏出張紙遞給我,“這個世界再爛再臭,追求不到美好的東西,想象一下總可以吧……要是連這都不讓做,我們和野獸有什麽區別?”
心裏這般想著,手上還是接過那張紙,上麵寫著一道詩。
寫的還不錯,可我還是覺得沒用。
我們和野獸本來就沒什麽區別,捕食、生存、爭鬥、死亡。
我將紙遞還給木子,不再說什麽。
天色晚了,大家陸續休息,趁著大家睡熟,我領著大黃坐在窗前地上。
大黃從角落裏叼來一塊屍肉放在我麵前,初春乍暖還寒,讓那塊屍肉還保持著彈性,借著月光,我拿出鋼筆,卸掉筆身,擠出軟管裏的墨汁,然後將筆尖紮到屍肉裏,一點點吸裏麵的血。屍血與人血不同,可能因為病毒的事,不易凝結。
畢竟是殘體,裏麵的血並不多,我隻好慢慢來,半天功夫也隻吸入小半管。
幹什麽呢?”
木子悄悄來到麵前,緩緩坐在我旁邊,一如往常的親切。
吸屍毒,也許明天用得上……”
我來幫你……”
不用,自己行的。”
我也可以!”
我知道你可以,可一個女孩子大半夜對著一塊屍肉……總是不好!”
木子露出寬慰笑容,將頭輕輕靠在我肩上,一種相依相偎的感覺湧上我的心頭。
但我沒有多想,木子身上傳遞來的是一種姐弟之間的親情,一種看著弟弟長大成人可以依靠的感覺。
木子終究是女孩,不管她多麽獨立多麽執著,還是有累的時候。
我珍惜這種感覺,盡量讓身體不動,讓她舒服些。
你好像對明哥有點……有點不滿意?”
嗯……我怕他保護不了你!”
沉默……
明哥是保護不了我,可他給我一種安全感。”
……不懂。”
你有過那種孤獨的感覺嗎?哪怕在人群喧鬧中也會感到孤獨的感覺?”
有吧……現在這個世道,人人明哲保身,為了活著,吃兒吃女的事都有,所以隻有像刀九那樣的人才能安全,才能活著。”
可活著真那麽重要嗎?”木子的聲音溫柔,帶著一絲傷懷,“我覺和一個對自己好的人一塊死是件幸福的事。”
明哥就能給我這種感覺。雖然有時他保護不了我,但卻能讓你知道,哪怕世界遺棄了你,也會有他跟隨。這就是我說的安全感,那種不離不棄相隨一輩子的安全感。”
鋼筆軟囊快抽滿了,汙血沾滿了我的手。
不管我怎麽擦,手上的血腥味永遠都在,與陳明凡那雙握筆的手永遠不會一樣。
可是他太脆弱了,不可能永遠嗬護你!在這亂世上,他很可能會……”
會死,是嗎?”木子的眼神望向熟睡的陳明凡,“他不在乎生死,比我們想象的要勇敢,他可能會因為我而感到緊張,但對自己的命運很坦然。”
他是很好!”我默默地說,“可是……我跟他想法不一樣。生存是最重要的,如果連命都沒有,談什麽理想與愛情?我要是喜歡一個人,我必須具備保護她的能力,哪怕我死,也要讓她好好活著,幸福地活著。而且,我會疏遠她,讓對方忘了我對她的好,我不想自己死了,讓活下來的人難受,生活在回憶與苦痛中。”
我看著木子月光下溫柔的眼睛說:“讓對方感受自己濃濃的愛,可能是深情,也可能是枷鎖。”
木子眼神變得迷茫,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認真地看著我,充滿一絲意外。
天養,我發現你長大了……”
才發現?”
嗯……”
我低頭繼續忙著我的事,頭也不抬地說道:“如果是在屍潮前的世界,陳明凡或許是個談戀愛的好人選,可是現在這個環境……他應該操心活著的問題,而不是寫什麽詩。你的明哥不適合這個亂世,也不適合你。”
木子沒有生氣,低頭微笑:“天養,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不過男人的想法和女人的想法不一樣,你也許長大了,但你不了解一個女生的內心。我們隻想找一個對的人,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找。沒有找到,生命亙古也是虛度;找到了,哪怕隻能相處一分一秒,也是永久,就知道自己活過愛過。男人理性,女人則是感性動物,女人精神上的安全感有時比生存的安全感更重要。”
給你講件事吧!”
關於你倆的?”
嗯……我從家裏出來後,跟著一群人逃往一個安全據點,那時我和明哥交往不深。在半路上,我們遇到了劫匪的攻擊,我的腿受了傷。沒了食物的人急著趕路,沒人願意帶著我這個不能走的包袱,包括我的兩個親人。”
我坐在地上看著他們冷漠地從我身邊經過,心裏死灰般安靜,我不怪他們,誰會在我這樣一個女孩身上賭上自己的生死呢。那一刻,死亡的寧靜讓我感到一絲解脫,終於不用東躲西藏,終於不用提心吊膽了……”
然後明哥就站在我麵前,臉上充滿同情。他沒說什麽,默默地背起了我,我也沒有拒絕,還有些自私地幸福,有個男人能為了你看輕自己的生命,這一瞬間就可以讓一個女人心中充滿感動。”
我們因為行動不便掉隊了,背上的我能清晰地感覺明哥的緊張和恐懼,一次次我以為他要放棄了,可他身上不知哪裏來的力量,一次次在絕望的邊緣生出新的力量,重新前行。那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時刻,每次絕望後的重生對我來說都是幸福的重複,我感覺那兩天兩夜,如同生命無數個輪回,每一個輪回都充滿了美好的人生。就算他放棄了,我也會深深地愛上他。”
如果非要有一個更高的期待,那就是我們一起死在黑暗的曠野中,能讓我們在生命終結時擁抱在一起。真的,我當然真是這樣想的,後來獲救時我甚至有一絲失落……”
兩天兩夜我們不停地說話鼓勁,反正要死了,什麽話都說。我說要是獲救的話就在一起,他說好;他說獲救的話要我陪他寫詩看海,我說好……那兩天,我們許下了一輩子的承諾。”
他把最後的食物和水都給了我,終於倒下了。他讓我自己走,我哭著不答應,而且,我也想和他死在一起。明哥第一次對我發火,堅持要我離開他尋找活路。現在想想,就是你剛才說的,男人總想讓女人幸福地活著,卻不知道女人真正的幸福是什麽。”
我們都以為那次分離就是生死別離,明哥說我不能一輩子照顧你,就寫首詩陪你吧……於是有了這首詩,雖然後來他又寫了很多,但這份我一直留著……”
木子又掏出那張紙,將詩遞給我:“這是我生命最重要的東西……”
攤開紙,文字在月光中呼吸跳動:
依偎死亡的懷抱,
看彼岸花開。
鮮花綻放,
輕撫眾神的屍骸,
我的歌聲嗚咽,我的淚水全無;
我看見遠方的你,
比遠方更遠……
一個在岸邊,
一個在船尾。
我把遠方的你,
歸還遠方。
……
抄改了一下海子的詩。沒辦法,本人才疏學淺,才疏學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