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魚躍龍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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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姬覺得自己有些害怕,這一次,不僅聽到久違的心跳聲,還有一種從心底發出的敬畏與顫抖,就算是地府的閻王,也不曾令她這般惶恐。
這人是誰?
她看著麵前高大挺拔的男子,有一絲恍惚。她很肯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人。
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發,整整齊齊,服帖地梳在腦後。幽深的眸子,透出一份威壓與高貴。年紀不過三十多歲,一身複古西裝,通身的氣派,不是這片土地上的人會有的。
太高貴,太複雜,或者說,太危險。
眼前的人保持禮貌的微笑,可笑意不達眼底,是種麵具式的禮貌表情。
“老板?”男子見餘姬沒有回應,又輕聲呼喊了一下。
餘姬恍然回神,揚起招牌微笑“不好意思,我們打烊了,您有什麽需要,明日再來吧。”本能的,餘姬下令逐客。
那人卻置若罔聞,閑庭信步走到待客區,自顧坐下,悠哉地像這裏的主人。
餘姬覺得,他就像一隻高貴優雅的黑豹子,十分危險。
她有些緊張地看著那人,渾身防備。
那人看看腕表,輕笑“如今不過下午三點,老板如此早就關門?”
壓下恐懼,餘姬遠遠看著他,並不走近“今天雨太大,我想關門休息。”
那人拿起茶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嚐一口,方才放下金邊蝴蝶杯。“無妨,買了東西我便走,不會叨擾老板太久。”
看來這人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不知閣下需要什麽?”餘姬笑著問詢。
“我有一隻寵物,需要一些特別的糧食,聽人說,老板這店裏有。”那人目光灼灼看著餘姬,仿佛能將餘姬看透。
餘姬良久才開口問“不知閣下,養的什麽寵物。”
那人起身,慢慢走向餘姬。
餘姬不自覺退後,直到身體抵住櫃台,無路可退。她雙手撐著櫃台,有些防備地看著他。那人走近,在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站住,俯身在餘姬耳邊道“你,不問問我的名字?”
餘姬很討厭這種感覺,完全被人掌控。
她不自覺靠後,仰著頭問“閣下貴姓?”
那人玩味笑笑,退後,看著她。“宋祁,我叫宋祁。”
那種臨近的威壓隨著那人的退後而散去,餘姬得以喘息。她看著眼前的人“宋先生到底要買什麽糧食?”
那人掃視一遍店裏的環境,淡淡道“我養了一隻花招,不知,老板可有適合他的食物。”
餘姬瞪大了眼,這便是花招的主人?
見餘姬再次走神,那人輕笑“老板,可有合適的食物。”
餘姬回神,淺笑“稍等。”轉身進入內室。
那人見狀,也不著急,反而在店內查看,似乎對店內的許多東西,都頗有興致。走了幾步,在一株蘭花前停下。
剛要伸手去觸摸,餘姬便出來。隻見她拿著一個方形的盒子,走到宋祁跟前。
“閣下需要的,應該是這個。”
宋祁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裏麵是一隻香爐。
“花招以噩夢為食,最喜人間悲苦狡詐心思,這造夢爐,可製人間噩夢,必能滿足花招的食欲。”餘姬淡淡解釋道。
宋祁滿意地蓋上蓋子,揚唇一笑“不愧是四方雜貨鋪,從來都不讓人失望。這下好了,小寵物有東西可以吃,免得總是餓肚子,要出去做壞事,你說,是不是?”
餘姬尷尬笑笑,並不答話。
那人拿出一張支票,遞給餘姬,推門離開,離去前,那人笑著對餘姬道,自己還會再來。直到那人離去,餘姬藏在背後的手才拿出。
那隻手,抑製不住地在顫抖。剛才那人離去,堅持要握手,餘姬拒絕不了,隻得照做。
這到底是何人?
餘姬看著顫抖的手,惶恐地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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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睿駕車到達城南郊外,到的時候,遠遠看見一處林子前,圍上了黃色的警戒線。下了車,莊睿快步走過去。孫哲平已經到了,正好他在附近查案,接到電話就趕來,不過四分鍾。
“什麽情況?”莊睿問最先趕到的警察。
那人道,早上有對情侶來這邊拍風景照,結果發現這具無名女屍。
城南郊外,是一片蘆葦地。這裏地方雖然偏僻,可對於許多小清新來說,卻是風景優美的取景地,很有意境。
於是總有不少人到這裏來采風,或者露營。
因為這裏還有一條小溪,可以釣魚。
“死者屍體已經出腐爛,看樣子已經死去有一段時間。”那警察說著屍體的情況。
不遠處,發現屍體的小情侶正在錄口供。
女生嬌小的身子,靠在男方懷裏,聲調有些發抖,顯然是被嚇壞了。男方抱著她,不斷輕拍她的背部,以示安撫。
莊睿遠遠看看兩人,讓孫哲平過去問詢情況。自己則走到屍體旁,戴上白色手套,輕輕掀開死者身上的白布一角。
死者渾身是泥,臉部已經有些潰爛,麵容被泥濘擋住,看不太清楚樣子。放下床單,莊睿來到發現屍體的地方。
這裏是蘆葦蕩的一處小空地,周圍因為屍體的發現,被人踩的七零八落,沒有什麽有用的痕跡作為證據。這小空地上,因為昨日的大雨,有些潮濕。
“頭兒,有什麽發現?”孫哲平錄完口供,趕過來問。
莊睿搖頭“先回去,等驗屍結果。”
“怎麽,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
莊睿摘下手套,淡淡道“死者身上除了運動裝,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都沒有,目前看來,沒有外傷。錢包還在,錢沒有少,可見不是被搶劫。這種情況....”
“難道是自殺?”孫哲平迫不及待地插話。
莊睿凝視他一眼,淡淡嗯了一聲“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孫哲平話癆本質再次激發,“我聽法醫說是個年輕的姑娘,你說這大好的年紀,她幹嘛想不開?”
莊睿不搭理他,起身往回走。
“哎,頭兒,你說會不會是為情自殺?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一點不順心的事情,都要你死我活。”孫哲平不管不顧,開始各種猜測。
說了許久,莊睿終於忍不住“孫哲平,回去把你今天說的話寫一份報告給我,說了多少,寫多少,一字不漏。”
“啊?為什麽?”孫哲平驚呼。
莊睿開著車,看他一眼“想法這麽多,怎麽能忘了,都拿筆記下來。”
孫哲平這才意識人家嫌棄他話太多,心裏苦澀,抱怨道”那我得寫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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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姬這幾日在店裏種蘑菇,懶得出門。自從那日,那人來到以後,她莫名其妙失眠了。這都上千年了,她每晚都睡的十分安心。
就算外邊戰火連天,她也能安心地睡覺。
可眼下,她竟是失眠了?
感覺不好,十分不好。
餘姬躺在沙發上,覺得自己精神不濟。
電話鈴鈴響起,餘姬躺著,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如今社會,人手一部手機,也就是她店裏,為了好看,裝了一部古董電話。
鈴聲響了幾次,七叔忍不住,從內室出來接聽。
餘姬正在思索那人的來曆,七叔道“小姐,警局來電話,讓你去保釋一個人。”
懶洋洋轉頭,餘姬問“誰?”
“對方沒說,隻說讓你去城南派出所。”七叔掛上電話道。
餘姬一愣,還有這樣做事的?她起身“誰這麽大膽,就這樣也敢讓我去保釋?”
七叔想了想道“那人說,是您的老熟人。”
餘姬甚是詫異,這年頭,還有人敢說是她的老熟人。她認識的人,哪個不是在土裏埋著。除非,不是人!
餘姬覺得有趣,正好無聊,出去走一趟,反正也想不清楚宋祁的來曆,不如出去散散心,也許就會有線索。
當餘姬穿著複古香奈兒小黑裙出現在警察局,看到一個背對著自己,一頭紫色頭發的女子,她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等她說明來意,警察指著那發女子吆喝一聲,那女子轉頭,驚喜地看著餘姬。
餘姬轉身就走。
“餘奶奶!!!”那女子高興地大喊,全警局都安靜下來,詫異地看著她。
餘姬恨不得不認識這人,卻被那女子死死抱住“太好了,你總算來接我了,你不知道人家吃了多少苦.....”
餘姬死命掙紮“放手,你叫誰奶奶,老娘不認識你!”然後對著麵前的警察微笑“警官,我不認識她,你們把她抓起來吧。”
莊睿從所長辦公室出來,就看到這場景。
餘姬被一個紫發,小太妹一樣的女孩死死抱住不放,而餘姬死命掙紮。
“餘奶奶,你怎麽能說不認識人家呢?人家可就你一個親人了。”
餘姬氣的臉色鐵青“叫誰奶奶?我這年輕貌美的,能是你奶奶!瞎了你的死魚眼。”
那女子恍然大悟“對不起對不起,餘姐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嘛~~~”
“餘老板,這是?”莊睿上前,神情古怪看著兩人。
餘姬看見他,簡直就像看見救星,驚喜呼喊“莊警官,你來的正好!”
上了車,白鯉子興奮地這裏摸一下,那裏摸一下,驚奇不已。餘姬很想裝作不認識她,可惜已經被她死皮賴臉賴上。
莊睿透過後視鏡,看著這古怪的少女,淡淡問“你妹妹?”
餘姬想了想“算是吧!”
這回答讓莊睿奇怪,算是?難道不是?不過他不是多話的人,餘姬既然不提,他也不多問。
將兩人送到雜貨店,便開車離去。
白鯉子歡快地躺在沙發上“那是你男人?長的挺帥氣。”
餘姬倒茶的手一頓,給她一個白眼。“你不在自己的洞裏好好呆著,跑出來幹什麽?不修煉了?”
白鯉子笑著接過茶杯“奶奶....姐姐,你對我真是一點也不關心,你忘了,躍龍門的日子要到了。”
餘姬掐指一算,可不是,這百年一遇的躍龍門就要到了。她戲謔看著她“這回能成功了?”
白鯉子不悅,堅決道“你那是什麽表情,這次我一定成功。”
餘姬揚眉,顯然不太相信她的話。轉移話題“說,你怎麽進的局子?”
轉轉眼珠,白鯉子搖頭道“還不是我修煉太久,這上百年都沒出現,想不到這人間變化這般大,我都認不清路了。好在我記得你的電話。”
餘姬想吐槽,“我的電話號碼都換過幾次了,你從哪裏得來的。”她才不信,眼前的小太妹,自來詭計多端。
“哎呀,人家在警局呆了很久,都餓到不行了,你這沒有什麽好吃的嗎?我可想念你的桂花糕了。”
白鯉子,一條修煉了四百年的鯉魚精。按照規矩,三百年的時候,她就有機會一躍龍門,晉升為龍的,可也不知百年前那一回出了何事,這條被認為最有資質的鯉魚,竟然沒有成功。反而是比她不如的幾個姐妹,都成功為龍。
餘姬搖搖頭,認命從裏麵端出桂花糕。
看著她吃的歡快,心情略微複雜。“你大姐離開前,一直很擔心你。”
白鯉子一愣,撇撇嘴“有什麽好擔心的,她就是瞎操心的性子。眼下成了龍,估計也夠嗆。”
餘姬目光灼灼看她“你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吧?錯過這一次,你將永遠是條魚。”
也不知當年發生何事,時代變遷,神界的大門漸漸關閉,就連可以飛躍為龍的龍門,也將關閉。這是最後一次機會,這次過後,龍門將徹底關閉,世間再無鯉魚可成龍。
白鯉子麵露無趣,淡淡道“放心吧,我不會失敗的,這一次,再沒有什麽能幹擾我。”
“你知道就好,我受了你大姐的囑托,這一次,就算是扔,我也要把你扔過龍門。免得你再來騷擾我!”餘姬故意道。
“哎呀討厭,你怎麽能這麽說,人家哪裏是騷擾你,分明是想念你了。不然你看,那麽多人,我就隻記得你一個。一上岸,就聯係你,要不是......”
“要不是什麽?”餘姬察覺她的異樣,她卻不再說話,嚷著困了,要睡覺。
餘姬看著她搖頭晃腦,哼著小曲走到內室,心情很是複雜。她看看手心的一枚珍珠,眼光變的狠戾。
她倒要看看,那一次,到底是什麽妖邪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