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之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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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局裏除了值班的人,差不多都下班回家。莊睿打開辦公室台燈,看著資料上的照片,目光深邃。

    照片上是隻黑色蜘蛛。

    圖形縱有斑駁老舊,也跟他找到的那隻一模一樣。

    十幾年了,自從大姐失蹤,他就一直自責。無數次想過去死,可二哥說死解決不了問題。他在二哥的訓斥中明白,後半生,他的責任就是找到大姐,哪怕是屍體。

    他聽從父親的安排進了軍隊,轉業後進了刑警隊。

    一邊查案,一邊找人。

    好不容易從一個犯人嘴裏得知,當年大姐失蹤前,最後出現林城的那家古董店。可老板死了,他順著線索一路查,找到了蘇城,終於從馬河嘴裏得知,當年範爺死亡的現場。

    可如今看來,除了這隻黑蜘蛛,一切都還是團迷霧。

    大姐的失蹤,跟這隻蜘蛛有什麽關係?

    他本以為這黑蜘蛛是某個人販組織的標記,可眼前的照片卻顯示,這黑蜘蛛已經存在百年以上。

    這事兒有點邪乎!

    他不信鬼神,可現在越發迷茫。這些事情之前,到底有什麽關聯?

    也許,偵破這件案子,他才能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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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癩子找到了!

    莊睿整理半夜的資料,做出一個大膽的揣測,這孫子,恐怕進了局子。

    孫哲平聽從吩咐,在警察局係統裏打探一番,得,還真在。孫哲平從牢裏出來,覺得特別無語,他想過這小子可能潛逃,可能被殺,卻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跑去坐牢了?!!

    事情要說案發當天說起。

    案發當日,皮癩子數著賣鏡子的錢,心裏無比得意。正想著找個地方消遣一下,卻在路上撞倒一個人。

    他罵罵咧咧站起來,正想教訓那人,卻見到一張熟臉。他的老冤家,王強。

    皮癩子之所以坐牢,就是因為跟人聯手,到他的工廠偷東西,這才被抓。皮癩子進去之前,王強警告他,要是再見到他,就剁了他的手。

    王強是個非法走私的,因為皮癩子偷東西引來警察,他的場子被查,走私的手機化妝品這些東西統統被查,財務損失至少兩百萬。

    好在王強舍得花錢,找人頂包,這才免去牢獄之災。可這仇,王強記下了。

    如今看見皮癩子,自然想起當日百萬損失。

    王強氣不打一處來,追著這孫子就跑,非要弄斷他的手,泄泄氣。

    皮癩子走投無路,一腦袋紮進警局。自首說自己盜竊,非要往牢裏坐。

    也是巧了,值班的警察之前抓過他一次,正好認識他。

    也不廢話,讓他交代了作案時間地點,就把人再次送到牢裏去了。

    孫哲平見到皮癩子的時候,那小子剛吃完飯,剔牙感慨,還是牢裏夥食好。此人不愧皮癩子之名,一副混子樣,賴皮無恥,見到孫哲平問話,還想談談條件。

    孫哲平麵露凶相,露出胳膊上粗壯的肌肉。那鼓鼓的胸大肌,從衣衫裏透出形狀。他在傳遞一個消息,老子不是好惹的。

    皮癩子,你小子要是不說,我就把王強送進來陪你!”

    皮癩子雖然混,可還是知道什麽人不好惹。

    孫哲平這一威脅,皮癩子就老實了。惡人還得惡人製!

    根據皮癩子的交代,案發當日,他早早出門,去賣鏡子。回到羊村以後,他跟俞正平還沒見過麵,倒是見過他兒子。

    那小子曾經目光陰沉地站在他家門口,盯的他心裏發毛。

    那鏡子是怎麽回事?據我所知,那可是博物館裏的藏品,怎麽會在你手裏?”

    我撿來的!”皮癩子想了想說道。

    胡說,那麽貴重的東西,我怎麽沒撿到?”孫哲平可不信這話。

    皮癩子無奈,大聲喊冤,隻說他真是撿到的。大概五年前的一天清晨,天就快亮。他跟人賭博,輸光了才懶懶散散地回家睡覺。

    路過村口那片林子的時候,見到幾個人鬼鬼祟祟地從林子裏出來。

    皮癩子一看就知道,這不是幫好東西,指不定幹什麽事兒呢。也是貪心,想著也許能順著這幫人發點小財,故而偷偷跟上去。

    才走了一小會兒,那幫人就不見了。

    皮癩子驚奇,這是怎麽回事?他上前查看,周圍隻有林子,一個鬼影也沒有。

    真是奇了怪?

    皮癩子心裏發麻毛,害怕遇到什麽精怪,老人傳說這林子鬧鬼,自己怕是撞見不幹淨的東西了。

    他咽咽口水,慌亂地往回跑,然後就被一個東西絆倒。他慢悠悠爬起來一看,就見到了這麵銀鏡子。

    皮癩子其實不知道這鏡子有什麽價值,隻覺得好看,想著回頭出門浪蕩,能用它來討女人的喜歡,就把它留在家裏。

    他當時隨便找個角落一扔,也就不記得了。

    直到四方雜貨鋪的老板娘找到他,想要夠買那麵鏡子。他才想起來,一時找不到,他才哄著那老板娘,說要考慮考慮,待老板娘一走,他把家裏翻遍,才在柴房找到那麵鏡子。

    誰想到,剛賣了錢,就碰到死對頭。

    要不是那王強太可怕,我能躲到牢裏來嗎?”皮癩子邊說邊感慨自己時運不濟,怎麽就碰上那冤家,真是衰!

    聽到這裏,警隊眾人都吐槽,果然很衰。

    頭兒,你說,不是這皮癩子,那凶手能是誰?”孫哲平拆開一根棒棒糖,含著問。

    莊睿看看玻璃板,笑笑“我心裏已經有個猜測,不過,需要再驗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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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陽,吃飯了!!”俞小琳擺好飯菜,對著房間招呼。可喊了幾聲,俞陽依舊沒有答複。

    媽,你別喊了,他估計又在畫畫呢!”黃思思吃著飯,嘴巴鼓鼓地說。

    俞小琳不搭理她,走到房門口,推開門對裏麵說“陽陽,吃完飯再畫,別餓著!”

    可俞陽依舊背對著她畫畫,絲毫不肯轉頭。

    俞小琳歎息,上前拉住他的手,想要阻攔他,陽陽卻一把甩開她。俞小琳詫異,剛想罵她,可卻見俞陽一臉陰蟄,眼神裏全是殺氣。

    俞小琳驚嚇地跌坐在地。

    俞陽卻不搭理她,繼續拿筆畫畫。

    媽!我都說他不吃了,一會兒給他端進去吧!”黃思思看見母親出來,沒注意她的失魂落魄。

    媽?”見母親坐在那裏不吃飯,黃思思奇怪地喊了喊。

    俞小琳恍然回神,定定的看著黃思思“思思,你弟弟他......”

    他怎麽了?”

    他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黃思思歪頭想了想,淡淡點頭“是有點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俞小琳焦急問道。

    黃思思笑笑,能有什麽不對勁,不就是廢寢忘食的畫畫嗎?這世道,天才都這樣。

    俞小琳聽到這麽說,心裏稍稍安定,自己侄子確實天才,這點不對勁兒不是什麽大事,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她搖搖頭,拿碗筷裝了一分飯菜放在一旁,而後才開始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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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這是莊睿的資料。”七叔動作很快,昨天說要查,今日就把東西全收集了。

    餘姬拿過資料袋,打開後細細查看。

    此時店裏沒有客人,香爐裏的香,燃燒後冒出陣陣香氣,熏得店裏的鸚鵡昏昏欲睡。七叔坐在一旁,靜靜等待餘姬看完資料。

    放下資料,餘姬歎氣“沒有嫌疑!”

    七叔點頭“莊睿不過是個普通人,父親是官員,母親經商。還有一個哥哥,在軍隊工作。從明麵上看,沒有任何問題。不過....”

    餘姬看著他,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不過他還有一個姐姐,叫莊素苒,在莊睿十五歲那年失蹤了。這些年,他一直在找她姐姐。”

    餘姬笑笑“聽你的意思,這事不簡單?”

    七叔再次點頭“的確!”

    如果是簡單的失蹤,那麽可能被人販子拐賣,即使到現在,人販子依然猖獗。新聞時常有女子被拐賣的信息,就連大學生,都有被拐賣的。

    可要是被拐賣,依莊家在軍政兩屆的人脈,沒道理找不到人。

    要是綁架,莊睿的母親十分有錢,可從來沒收到過綁架信,更別說要求贖金。

    要是謀殺,至今卻不見屍體。

    他姐姐當年失蹤的事情鬧得很大,警方出動打量人員搜查,抓獲了幾波人販組織,依然沒有找到人。至今成了懸案。”

    餘姬往後靠坐,心思轉了轉“看來,這是個突破口。”

    七叔詫異“小姐是想........”

    餘姬點點頭“莊睿身上有謎團,要接近他,最好的方法,就是幫他找到莊素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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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琳下了車,才發現自己到了俞正平的家。她牽著略顯緊張的俞陽,不明所以地看著警察們。

    今日周末,俞小琳本想帶兩個孩子出門逛街,散散心,不想,警察突然上門,說想讓俞陽幫忙找到凶手。

    讓俞陽找,這話聽起來詭異。可警察的態度不容拒絕,俞小琳也明白,一日不找到凶手,這個家一日不得安穩。她隻好把女兒留在家裏看電視,帶著俞陽出門。

    陽陽別怕,我們忙完就走。”俞陽身體有些發抖,俞小琳以為他是想起當日的事情有些害怕,故而安慰道。

    孫哲平走上前拉俞陽“小朋友,跟我走。”

    俞陽卻惶恐地躲在俞小琳身後,不肯進門。孫哲平沒轍,看向莊睿。

    莊睿走過去,蹲下身,拉起俞陽的手“陽陽,你不是每天畫畫,想要畫出凶手的樣子?現在凶手就在裏麵,你要不要進去指認他?”

    陽陽聞言,抬頭看看姑姑,在俞小琳鼓勵的眼光中,跟著莊睿走進院子。

    進了院子,莊睿領著俞陽進入他之前的房間,關上門,一會兒,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喝罵“你個混小子死哪裏去了?!”

    一句話,俞陽就渾身緊張起來。

    門外傳來乒乒乓乓的響聲,有東西被砸碎,然後是一陣狗叫。

    死狗,遲早剁了你吃掉!”那人繼續罵罵咧咧。莊睿拉開一道門縫,讓俞陽得已看到門外的情形。

    透過門縫,俞陽看見一個身高中等個子的男人,穿著父親的衣物,像出事那一天一樣,在屋子裏打砸。

    死小子,你出去哪裏了?”那人又開始叫罵。

    突然,那人看著俞陽的方向,頓住了,然後大步向自己走來。

    不要,不要過來,不要打我!

    那人推開門,拉出一個小孩,對著他一頓大罵“臭小子,老子回來了也不知道出來迎接,你他媽的賤種,早知道就該把你淹死。你跟你媽一樣,都是賤種!”

    說完,那人抽出腰間的皮帶狠狠抽打地上的小孩。小孩不斷哭訴,別打我,別打我。

    那人不聽,繼續抽打,越打越起勁。

    門外的狗聽到孩子的呼喊,闖進來,咬住那人的褲腿,想要阻攔。

    可那人不僅不停手,還抬腳踹了狗一腳。

    他媽的,一條賤狗也敢跟老子作對,今天就宰了你!”說完,那人走出門外,拿棍子狠狠打狗。

    那狗被踹的狠,早就傷到,此時哪裏比得上發酒瘋的人。

    別打,別打它!

    小孩呼喊,可那人聽不到,硬生生將狗打死在門外。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小孩見到愛狗被殺,憤怒地爬起來。躲在門後,待那人晃悠悠走進來,小孩一棍子,狠狠將他打暈。

    小孩發了狠,那一棍子,不僅將人打暈,還將那人打出了腦漿。

    看到那人暈倒在地,小孩不僅沒停手,反而繼續用鐵棍,狠狠打向他。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隻要他死了,就再也沒有人打他了,再也沒有人罵他了。殺了他,殺了他!!!!

    啊!!!!!!!!!!

    俞陽看著滿地的血漿,驚叫出聲。

    而後,暈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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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就成了這樣!

    俞小琳恍恍惚惚地坐在警察局,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

    凶手竟然是俞陽。

    他上殺了自己的父親!

    俞正平從前是個內向不說話的性子,村裏人都說他老實,可老實人發起瘋來,都往變態裏走。

    好不容易有了媳婦,俞正平過過兩年好日子,後來生了兒子,他覺得人生停圓滿。

    可村裏突然就流傳出謠言,他媳婦被皮癩子睡了。

    那時候他剛打工回來,聽到這話,無異於晴天霹靂。他想找皮癩子問清楚,可皮癩子盜竊被抓,坐牢去了。

    他問自己媳婦,可媳婦不肯承認,說沒有這回事。

    他半信半疑,眼見兒子越大越不像自己,他心裏的懷疑就更深了。他變得越加苛刻,對老婆管的極嚴格,嚴格限製她的外出,買菜,種地,甚至跟外邊的人交流。

    老婆覺得他有病,受不住他的胡猜,要跟他鬧離婚。他氣不過,第一次打了老婆。

    家暴這種事情會上癮,有一就有二。後來,動不動一點小事,他就開始打人,老婆受不住,喝農藥自殺。

    這種事情要是被外麵的人知道,肯定要說他。他好麵子,對外說老婆病死的,匆匆收斂屍體。

    老婆死後,家裏就隻剩兒子跟他兩個人。

    可看著這個越長大越好看,一點都不像自己的男孩,俞正平心裏堵得慌,於是開始酗酒,喝了酒就打人。

    俞陽其實被常年家暴。

    可每次打完人,俞正平又抱著他哭,說爸爸對不起他,給他買好吃的,要他原諒。小孩子天真,離不開父親,兩父子就這樣相處下來。

    可俞正平工作不順心,日子越加難過,酗酒打人的次數越發頻繁。

    終於有一天,俞正平喝完酒回到家裏,再次發酒瘋。這一次,俞正平打死了俞陽的狗。

    那是這些年,像家人一般陪伴在俞陽身邊的寵物。

    黃狗死的那一刻,俞陽忍不住,終於發瘋,殺了俞正平。

    也許,俞陽早就想這麽做了。

    他說自己在心裏演練過無數次殺死父親的場景,所以,殺死俞正平那天夜裏,他撬開父親的抽屜,偷走存折跟現金,偷偷埋在皮癩子的院子裏。

    至於為什麽這麽做,俞陽認為,都是皮癩子,母親才被壞了名聲,要不是他,母親不會被父親逼的自殺。

    也是他運氣好,那天皮癩子正好不在家。

    做好這一切,他回到家裏冷靜處理了凶器,將上麵的指紋全部擦幹淨。這是從電影裏學的,防止別人找到凶手。

    然後,他將黃狗扔到院子外,自己躲在櫃子裏,假裝躲過一劫。

    可這孩子到底心善,知道自己殺了爸爸,受了刺激冷靜下來,就說不出話,也忘記自己是殺人凶手了。”孫哲平嘖嘖歎息,也不知是為誰感歎。

    所以他說要畫出凶手,可畫來畫去,都是在畫他自己!”老羅想著從俞小琳家拿出的畫像,就覺得膽顫。

    頭兒,你是怎麽知道凶手就是俞陽的?”王廣還是不解,之前沒有任何證據顯示是他。

    莊睿看著審訊室的俞陽,淡淡道“第一次在他姑姑家見到他的畫的時候。”

    莊睿當日在他的房內,看到的不僅有學習課本,還有一些犯罪案的碟片。片子很老舊,早就沒有人看了,現在的年輕人,都是上網看電影。

    可俞正平家裏,仍然有老式的影碟機跟磨損的厲害的影片,莊睿開始隻當他們家條件不好,沒有在意。

    第二次在俞陽姑姑家,他聽到俞小琳說,俞陽想畫出凶手的臉。既然如此,應該畫凶手才是,為什麽畫自己的臉,除非,他就是凶手。

    再後來,莊睿翻看了俞陽的資料,發現他其實是十三歲了,不是自己臆想的十歲左右。看過俞陽的照片,莊睿斷定,這是個長期營養不良的孩子。

    他辦過相似的案子,父母虐待孩子,不給飯吃,小孩比同齡人弱小。

    那個時候,他就心生懷疑。

    直到皮癩子說,俞陽陰沉沉地在他家門口呆過。莊睿就已經肯定自己的猜測,可是沒有明確的證據。

    在農村,他們認為打孩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誰也不會想到家暴。

    根據村民的口供,村裏沒有來過外人,皮癩子不在,沒人跟俞正平有仇。那麽最後的嫌疑人,就是目擊者俞陽。

    我也希望不是,可案子有時候比我們想的殘忍。”莊睿淡淡歎息,語氣裏難掩悲涼。

    這孩子難掩愧疚,所以忘記了當時的事情,還想著畫出凶手的樣子,結果一直在畫自己。”何依依直接表達自己的難過,這孩子,太可憐。

    頭兒,俞陽以後會怎麽樣?”王廣關心問道,一句話讓眾人都看向莊睿。

    他還未成年,應該不會判死刑,可是......”莊睿想說什麽,眾人都明了。

    就算沒判死刑,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有幾個人受的了這樣的後果。大人造的孽,卻把孩子逼成了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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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早知道事情會這樣?”莊睿下班後,再次來到四方雜貨鋪,進門就這樣質問餘姬。

    餘姬拿著雞毛撣子,輕輕撣著商品上的灰。聽到他這樣質問,也不惱。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

    他....”

    他是個善良的好孩子,要不是被逼到這一步,不會做出這種事。”餘姬放下雞毛撣子,看著莊睿。

    你給他的那支筆,到底是什麽東西?”

    那個?那就是一隻畫筆而已。”

    這麽簡單?”莊睿語調上揚,明麵不相信。

    的確是隻炭筆,不過,它上一任主人,是梵高。”

    梵高很晚才學習畫畫,為了畫畫,幾乎走火入魔,甚至割掉自己的一隻耳朵。這世間的事情,都有界線,凡是過度的,都要出事。

    梵高著了魔,瘋了。

    俞陽著了魔,隻怕也會瘋。

    俞陽會怎麽樣?”莊睿有些擔心那個瘦小的小孩。

    你很擔心他?”餘姬回眸,玩味地看著他。

    莊睿冷漠的臉有些微紅“我隻是同情他。”

    餘姬凝視他,眼中有莊睿看不懂的深意。他忽然有些害怕,這女人的眼神,似乎要看穿他。

    他很有繪畫的天賦,可是以後,再也不會畫畫了。”餘姬歎息。

    隻是這樣?”莊睿上前,想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餘姬遞給他一杯綠茶“他還未成年,熬過這一關,人生有無限可能。古人言,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俞陽出身的時候,俞正平很開心,在醫院的裏,他樂嗬嗬地抱住孩子,覺得無比滿足。他有兒子了,他有後了。

    俞正平抱著兒子,看著老婆,想著,以後一定要好好工作,讓老婆孩子過幸福的生活。

    他本來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可這一切,都被他的愚蠢弄砸了。

    心魔,是從人心裏滋長出來的花朵。

    醜陋,腐臭,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