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零章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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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整個天津城轟動,所有百姓都是興奮的議論紛紛,說什麽的都有。自從前天於望將軍率領援軍抵達,囤積天津城的大軍盡出,當日連夜追擊韃子兵。
聽說這場戰爭我大明是先敗後勝,在於望將軍出手後,推山倒海,而清兵抵抗未果,繼而全軍覆滅,由此,大明難得的迎來了空前的大勝!
據說在此次龐大的軍事行中,我大明王師解救難民無數,繳獲的錢糧也是如山如海···。
天可憐見,自從前段時間韃子兵現身運河地帶後,整個天津城是一日數驚,唯恐清兵大舉攻城,繼而遭受滅頂之災。
現在好了!一朝大難盡去,老百姓終於驚魂未定的的把心放回胸膛,接著就嘖嘖讚歎於望將軍的戰績,一時間他老人家那勇冠三軍的美名再次轟傳。
其實對這揚眉吐氣的大捷,絕大多數的百姓都是糊裏糊塗,沒有一個人能清楚的說出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越是不清楚,這漢家軍就越是被捧得的離譜。
不說這股大明王師是天兵天將,那也差不遠了。
尤其是這兩天,有心人還發現,原本駐紮在整個天津城內的官軍大爺全部被勒令出城立寨,由此許多早先在天津城橫行霸道的兵痞都突然消失了。
換來入城的卻是一小股一小股的漢家軍戰士,聽說這些少數官軍以後全麵負責天津城的城防和治安。
漢家軍入城的人或許不怎麽多,但是在雷厲風行的整肅治安行動後可是狠狠的殺了一批趁著動蕩時機禍害百姓的青皮流氓。
很快的,整個天津城內所有的牛鬼蛇神全部銷聲匿跡,這些平時爭狠鬥勇、欺男霸女的“大人物”個個都老實的不得了,他們但凡是混這些行業裏的人,不得不說對危險都有敏銳的直覺。
而且,在這個人心振奮的時候,漢家軍又送來了海量的糧食來賑濟災民,整個天津城內的米價是應聲而落。本來在這個最艱難的時刻,由於糧食短缺,每天在城裏不知道要餓死多少外來流民和本地百姓,現在人們皆是獲取了那一線生機,在天降甘霖之下,人人嚎啕大哭,隻是撲地念佛感恩。
由此,普通老百姓迎來了空前的太平日子,這讓很多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因為在這個年頭,有飯吃,沒有地方惡人欺辱,沒有官軍兵痞騷擾的地方,怕就是天堂了!
雖然這好日子才過幾天,所有的百姓都已經是人心浮動。這於望將軍好是好,可畢竟是客軍,遲早還是要走的。
要知道大明各地的父母官雖然口口聲聲的要施行仁政,不過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頭,官府賑恤能力喪失殆盡,各地富戶鄉紳也多有冷血,施粥者少,坐視難民苦寒者多,甚至很多地方豪強借機做起拐買婦女孩童的人販子生意。
就在這個天津城內,自從山東的韃子兵北上後,無數的難民逃到城內後,官府卻從沒人出麵施粥布善,甚至城中商戶米鋪又集體抬高了米價,博取暴利。
而偏偏囤積在天津的朝廷官兵又是眾多,這每日需要消耗的糧草就是天文數目。
天津原為京師漕糧的集散之地。不過在清兵侵襲山東,諸多地方城池被攻破後。南方北上的各處的漕運糧倉或被清軍擄獲一空,或是幹脆被燒毀,能供應天津的糧草早就斷絕。
僧多粥少之下,陳新甲將四處苦心籌集的有限糧草優先供應朝廷大軍。
然而,就這樣,糧食還是嚴重不足,這引起官兵老爺們的普遍不滿,個個都是罵聲載道,滿腹牢騷。
這些兵痞打戰無能,劫掠卻是老手,早先的天津城內,大股大股的兵痞公然欺行霸市,甚至有很多直接破門而入,搶劫老百姓的僅有口糧。
他們甚至口口聲聲的吆喝:“老子賣命給你們打戰,保你們平安,拿點糧食和財貨不是應該的嗎?”
由此,早先每日不是餓死,就是被兵痞、流氓、豪強迫害致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如果漢家軍一去之後,難道天津衛地區的百姓重新又要過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嗎?
一想到這可怕的後果,無數的百姓都是悚然而驚,既然已經見識到了漢家軍治下的太平日子,就沒有一個人還想回到過去。
尤其這兩天在城內一直瘋傳於望將軍已經向朝廷建議,目前這些獲救的各地百姓,都將送入永平府內妥善安置,畢竟現在畿南千裏之地到處殘破,官府賑濟安置百姓能力嚴重不足,為了防止百姓重新變成流民或者流寇,送入一直太平無事的永平府內安置是再好不過。
雖然聽說也有其他地方官員的撫強烈反對,但他們的反對聲音很快就被反駁。
據說,現在山東由於遭受兵災,米價瘋漲,一石價值二十兩白銀,而中原腹地的河南地帶由於連年災荒,盡管這次沒有遭受韃子兵的擄掠,但是地方米價竟貴到一百五十兩一石!
所以,整個大明北地如今到處破敗殘蔽,米價如此之高,官府安置歸鄉百姓力有不逮,因為這需要大批的糧米救濟,而朝廷財政又是崩潰,那這些普通百姓就算回到老家,又哪有活路?
據說,於望這“老成謀國”之言,陳新甲是深為讚賞,當下同意他的建議,此次獲救的大明百姓直接取近道送入永平府內。
天津衛本地的百姓這幾天眼睜睜的看著城外龐大的難民營裏無數的人被陸續的送走,終於有部分人再也按捺不住浮動的心思,紛紛卷起了本就不多的破爛財產,直接投入往東北去的人流之中。
自然,天津城內這些底層低賤的老百姓動靜,天津高層的朝廷高官是懶得去理會。
這幾日裏,天津臨時總督府內,到處是張燈結彩,人流不斷,人們彼此寒暄問候聲不斷。
因為在這場空前的大捷後,陳新甲又是歡喜又是傲然,他下令舉行的慶祝活動一直沒有停止。
臨時總督府自然取的就是城內房舍密集豪華之處,隻見裏麵雕欄畫棟,珠簾綺幔,其內逐色征歌,達旦不絕。
在天津城內各文武官員狂歡到高/潮之際,他們甚至集體去運河中的一個妙處。
隻見此處舟楫穿梭,畫船畢集。這運河兩岸卻是青樓畫舫的集中地,模仿的就是南京最著名的秦淮風月,如今我朝廷官軍大捷,憂患盡去,這些官員就迫不及待的要重新恢複早先那權貴、豪強所習慣的奢靡生活方式,大大享受生命的樂趣。
說來也是奇怪,本來早先清兵雲集天津地帶,那些青樓畫舫都是不知所蹤,然而此刻卻又像雨後春筍般的湧現出來。
在運河中,一艘小船蕩漾在水上,於望矗立船頭,他默然無聲的看著船後畫出的兩道水波紋溫柔地向外擴展,與此同時,往來如鯽的其他船隻不斷,船上的人們紛紛是鮮衣豪仆,高聲縱樂嬉笑。
這彼此船隻帶起的水波紛紛擴散又彼此同化混融,在船隻燈火的映照下,河水波光粼粼,彷如一個夢境。
於望忽然深深呼了口氣,默然想道:就在前幾天,眼前如詩如畫的“秦淮美景”險些就被埋葬在頹垣敗瓦之下。然而,驚魂剛定,大明的“菁英”就如此“粉飾盛世”,殊不知,這大明以後還將要麵臨多少狂風驟雨?···我漢家百姓苦難實多!
恍惚中,他更是想起前幾天在總督府的分贓大戲。
當時文武大員濟濟一堂,麵對此次繳獲的海量財貨,人人臉色緊張,他們看著附近的人,那戒備的心思,似乎旁人全是賊。
在那次爭議中,於望冷冷旁顧,等別人鬧夠了之後,最後隻是對陳新甲要求分繳獲品的六成。
陳新甲也是欣然接受,他嗬嗬笑起來,一錘定音的同時又表示,這首功就是要重賞!更何況於望要求接收所有的難民?那麽安置如此多的百姓,這索要六成物資也是說的過去。
至於其他的文武官員都是神情複雜,眼色中都掩不住的羨慕與嫉妒。
不過表麵上,他們卻是對於望的戰功連聲感歎、羨慕。
此次大戰,這些天津的文武官員總算是知道了什麽是精銳部隊,什麽是挽狂瀾於既倒。
特別是那些總兵,都有自知之明,於望手握如此強悍的軍隊,絲毫得罪不得,況且這次,於望雖然吃肉了,但畢竟也留了部分湯了不是?
如今的於望不僅拳頭硬,就是在朝廷裏麵也是後台硬,甚至聖心在冊,又如何招惹得?不要說這次隻拿了六成,就是全部拿走又如何?
這些官場老油條沒有一個是簡單的,既然這樣,大家和於望是客氣無比,但接下來他們之間互相爭奪的卻是雞飛狗跳。
其實這次,於望也是難得的出來散心,在他的計算中,既然天津的清軍已經覆滅,那麽奔襲密雲的多爾袞也不是傻子,隻要他接收到這重大情報,必然是大軍北去歸鄉,片刻不留。
聽說,這場大捷的消息已經遠遠的傳播了出去,一直龜縮寶坻縣城的周廷儒已經是氣急敗壞的立時起身,匆匆忙忙趕來天津。
周廷儒打著的旗號,自然就是雙方大軍勝利會師後,商議如何安置獲救百姓,又如何再接再厲的驅逐韃虜等事宜雲雲。
當然了,天津的官員都是心知肚明,這老周正玩命的趕路,還不就是怕來晚了,這裏麵的軍功沒得分?
盡管此刻,京師密雲地帶還盤踞著多爾袞的滿蒙主力騎兵,但是於望知道,對自己來說,崇禎十一年秋至崇禎十二年春,這跨越時間達半年之久的抗擊奴賊的戰爭已經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