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頂天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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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鎮病對未來充滿渴望,上京王宮中陳世的所謂磨煉,在他看來,生命從來沒有像現在精彩,這實是最好的享受。
不錯,高高在上的奢靡者,永遠不懂飽食一餐乞丐的幸福,也完全不能理解他享受現在的意義。
“小病,道家功法,講究渾然一體。宇宙萬物,自然生生不息。人之體乃天地造化之靈,本就一小自然,然則被後天所束縛,自我玄妙,未見之於外。故而,平庸無能之輩眾,眾星捧月之人稀。”
楊衛民頓了頓整理清胸中所思,盡量用他能理解的話語解釋:“《靜心訣》實乃不世之絕學,因人之練功,總需一招一式一板一拍在規定的特殊場景下習之,意到身到,已屬萬難得之。然而《靜心訣》,其法天地自然,行立坐臥,功法全身,生生不息之功不停,淵澄寂靜之意不空,玄乎神妙,妙音不絕,神變無窮。但所有高深玄妙的道,總需人之身體感應,我今傳你“頂天立地”之站勢,你且慢慢琢磨。”
許鎮病應聲答應,跟著楊衛民修習起來,一時間,忙得不亦樂乎,雀躍跳動。
頂天立地是站功,是靜,是修煉《靜心訣》身靜的第一法門。所謂頂天立地者,勢也,人生天地間,需有淵渟嶽峙之勢,雖是天崩地裂,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甚而早已森嚴壁壘,我心更加凝誌成城。
修習此一式,雙腳不丁不八而立,雙目微闔,七閉三睜,眼視鼻,鼻視心,心隨意動,意隨身動,身隨手動。一呼一吸間,手如托天之感,腳有生根之意,不動如山。一張一弛之時,氣沉丹田如鬥,神遊太虛不蕩。
楊衛民一一為他講說“頂天立地”修習之訣竅,待說道深奧處,許鎮病不由聽得癡迷。原來許多過往的靈光一現是如此得來,又是如此奧妙。但他以前隻是模模糊糊,不得其解,不知其所以然,很多錯失的玄妙此時隨著楊為民的指導一一浮現。
是的,河床即使再幹涸,總曾有水衝刷遺留的痕跡。此刻,他用生命換來的某些東西開始蘇醒,慢慢找尋曾經的軌跡,然後,又在流經之地探尋搜索,為注入水的池塘,發現新的引流歸泄的方向,這就是人體神秘,也是他鍛煉潛力的最大好處。
許鎮病一經點撥,雙手展開,呼吸慢慢悠長,刹那間,竟感一股股玄之又玄的東西從四麵八方湧來,清風微蕩,絲絲縷縷導入體內,渾身經脈舒展開來,一切疲倦蕩然無存。
原本年少無食而幹渴閉塞的經脈也漸漸舒展,清涼之意行便全身,一股惡臭散發。他睜眼一看,原本烈日當頭的天空也是白霧茫茫,午間的陽光一過,大森林複又開始陰冷起來。
回頭看看自身,衣衫濕勁,淡褐色的汗水滿身遍布,說不出的難受和惡心。
他忍不住一聲怪叫跳將起來,眼前樹梢一晃不見,刹時躍到十米開外。這突然的變化,嚇得他愣愣站在原地,舉手投足,無所適從。
原本憑著對身體的認識和熟悉程度,他用盡全力,也可以一步邁開達到三米,但那也是用盡吃奶的力氣,何曾想到,自己剛修習《靜心訣》一閉眼間的功夫,便有此成就。
楊衛民看著傻傻站在原地的許鎮病不由一樂,確也有些驚喜,眼前的少年,第一次修煉‘頂天立地‘便能引動自然之力入體,這需要何等的天賦,又得有何等濃厚的機緣。
在他記憶中,修習此法最快者周振民,也是一月有感,三月小成,半年方能初步引這力入體洗經伐脈,那曾像許鎮病,一閉眼大半天的功夫便能做到氣透重霄。
“或許這是天意,或許與他平日裏生死一瞬有莫大的關係”,楊衛民默默的思索,實在沒有其他的任何解釋。
“師傅,我?”許鎮病一臉迷惑的望著天空,對眼前漸漸暗淡下來的光有些不解。
“嗬嗬嗬,傻小子,你這一站一立都快三個時辰了,還不快找個地方清潔一下身子。你倒是受得了,其他人可要被你熏壞了。”
“啊,師傅,可其他人呢?”許鎮病周圍一掃,村子中出來的其他幾人遙無影蹤。
“找什麽呢?難道你渾身惡臭也要他們守著你,你以為你是什麽寶貝,他們啦,早就擰著打來的獵物遠遠的躲開了。”楊衛民揶揄的笑道。
“他們都受不了走開了,師傅你還在這!”許鎮病低聲哽咽,雙目含淚,這突然的守護,讓他本就漸漸張開的冰冷內心再次注入溫暖。
“去吧,哭什麽哭,我是你師傅。”楊衛民歎了口氣,不耐煩的揮揮衣袖挪開,心想好小子,你一上來就給你師傅我露了這一手,我要是不守在這兒,怎能放心得下。
“你左邊有一潭清水,洗完後到山頂來,這是小九給你的衣服,將就著穿穿,完了可要送還回去。”楊衛民的身子鬼魅一閃,消失在叢林。
許鎮病望著他消失的影子,訥訥無言,“什麽時候我才能像師傅這樣自由瀟灑。”他雖然早就看到周振民幾人淩空搏殺或放蕩不羈的詭異,但,從前不知道原理,此時,一旦明了其中某些關鍵,開始謹慎憧憬起來。
這便是許鎮病不為人知的絕頂聰明之處。有的人,仗著聰明伶俐,學什麽都比別人快上半步,便開始自高自傲、夜郎自大、目空一切,飄飄然不知何所為。哪裏能夠明白一桶水搖不響,半桶水響叮當的至理名言。
人可怕的不是有多大能力和本事,可怕的是知所畏懼,然後挑戰畏懼,直麵新的困局。
這便是他開始謹慎起來比別人更聰明之所在。
晚風吹拂,嚴冬般的苦寒籠罩大地,山頂有篝火閃爍,一群人欣欣然圍在一起,紅光映照,生動活潑。
許鎮病清洗完身子,邁開腳步,向著火堆急急而去。他這急,一半是因為承受不住形單影隻的孤獨,這剛享受幾日的群聚,竟讓他有些迷戀。當然,另一半是因為饑餓,山頂的香,醉人,醉最貪吃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