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重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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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哈那城郊,克魯克的莊園。
莊園內外,數百名佩戴著不同袖章的海獵騎士團成員廝殺在一起。
這是一場殘酷血腥的廝殺,一場屬於海獵騎士團的內部戰爭。原本隻是因為長官的強令才不得不向原來的同伴刀槍相對,但隨著鮮血越流越多,每一個人都漸漸殺紅了眼。
原來的“同伴”什麽的,在這樣的戰場上,還在思考這些隻能夠讓自己死得更快,為了活下去,隻能拚命的繼續廝殺下去。每一刻都會有人慘叫著倒下,每一秒都會都鮮血噴濺而出,刀刃交擊擦出的火花、槍管散發出的硝煙交織在一起描繪出一副殘酷的戰場景象。
奧古蘭和克萊恩而在其中,身為團長和副團長,他們的戰鬥力遠遠高於這些普通的戰鬥成員,雖然克魯克的手下如潮般的湧出來,甚至把他們的親衛都衝散了,但經過一番奮戰,兩人還是殺散了人潮,來到了莊園別墅的大門前。
“沒想到克魯克這家夥竟然在自己的家裏也留守了這麽多人……奧古蘭,我們得快點了,人已經死的夠多了。”克萊恩把沾滿鮮血的大劍駐在地上,回過頭有些喘息的向身後的奧古蘭鐵青著臉道。
奧古蘭正一腳蹬開了串在劍上的屍體,把劍拔了回來,鮮血噴濺在他臉上他卻絲毫不覺。他臉色也十分難看,聽到克萊恩的話他有些慚愧的低下了頭,然後無奈道:“看來我被克魯克擺了一道,原來他早就預料到我會這樣做了?”
“什麽意思?”克萊恩隨手擦了擦自己臉上的血漬,看著手中已經出現了幾個缺口的大劍不禁皺眉道。
“我們中計了,克魯克早就預料到我會第一時間聯絡你一起來突襲他的莊園,所以他早就把大部分的部隊都抽調到了這邊等著我們。”
“什麽?這不是成了全麵戰爭了嗎?我們先撤退?”克萊恩驚呼一聲,遲疑道。
“已經晚了……”奧古蘭隻是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無奈之色。
環顧了一下周圍,前麵隻有聚集在門前的兩個因為畏縮不前而暫時或者的漏網之魚。而在他們身後,所有人都在忘我的廝殺著的那個戰場裏,戰況已經進入了膠著狀態,任何一方都沒法輕易脫離。這時候如果有一方強行撤退的話,受到追擊的情況下一定會演變為一場大規模的潰敗。
“啪啪啪……”
隨著一陣鼓掌聲,二樓上的陽台門打開,穿著一身特別定製的名牌西服的克魯克出現在了他們眼前。他腰間懸著那把七年之前他賴以成名的銀色刺劍,名家裁剪設計的西服讓他空蕩蕩的右手並沒有什麽不諧感,反倒多添了幾分名門貴族一樣的上位者氣質。
“不愧是當了七年的團長,還是很能夠看清楚形勢的,不過就是總是太晚。”陽台之上,銀刺克魯克溫和笑道,宛如一個真正的貴族名流一樣。
“不愧是以智計聞名的銀刺,把一切都計算好了嗎?”奧古蘭先是麵無表情的讚歎了一聲,然後臉色一冷,手中的騎士劍指向了他:“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就算你贏了,一個元氣大傷的騎士團就是你想要的嗎?”
“我想要什麽?”克魯克突然失聲大笑了起來,隨著笑聲他的表情變得扭曲了起來,不複剛才的優雅,俯視著下方的兩人,他神情扭曲的問道:“你們不覺得現在的局麵很熟悉嗎?”
奧古蘭看著狀若癲狂的他若有所思,視線落在了他那已經不複存在的右臂上,語氣遲疑的出聲道:“七年前?”
“沒有錯!就是七年前的那時候,現在的我就是為了重演七年前的那一幕,用絕對的力量壓服你們,掌控整個騎士團!七年前是那個人,而現在不同,現在是我,隻有我,銀刺克魯克!”克魯克狂氣的大笑著伸展開了自己的獨臂,像是在擁抱根本不存在的風一樣。
“七年了,你到現在還沒釋懷嗎?”奧古蘭神色複雜的看著他。
“釋懷?”克魯克再一次狀若癲狂的笑了起來,冰冷的視線落在奧古蘭身上,“你讓我怎麽釋懷?一個劍士,被人斬斷了用劍的手,還不得不在那個人手下當一條狗,你體會過這樣的屈辱嗎?”
“那是戰場上的事,既然對他人刀劍相向,就要有被人斬於劍下的覺悟,更何況隻是一隻右手。再者他還放過了你,讓你留在騎士團,甚至給了你副團長的高位,你居然連這樣的恩義都全然不顧嗎?更何況就算失去了用劍的手,你不得憑著自己的智計贏得了大家的敬重嗎?”
說話的是克萊恩,與奧古蘭不同,此時的他滿臉怒火的死死的盯著克魯克。向來以“義勇”二字當作人生準則的他,對於克魯克剛才的話十分憤怒。
“恩義?克萊恩你果然是當別人的狗當得太久了,現在連思維都隻是停留在狗的層麵嗎?”克魯克眼神裏滿是殺機,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冷聲道:“你知道嗎?智計什麽的……這七年裏,每一次聽到這樣的‘稱讚’我都會想要殺掉那個人!我銀刺克魯克,是大海上的刺客,是擁有刺殺劍術的劍士!而不是什麽智囊軍師!”
“既然這樣的話,我們也不用再多說什麽用。事已至此,我隻有用手中的大劍來讓你明白什麽是真正的‘義’!”克萊恩微歎了一聲,眼神卻絲毫沒有退縮的和他對視著,堅定地表示著自己的態度,手中的大劍如虎口獠牙一樣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奧古蘭在一旁沉默了許久,這時候神色也終於堅定了下來,他平靜的跨出一步,直視著克魯克道:“克魯克,我隻有最後一個問題!你策劃的這一切,隻是純粹為了複仇,為了那斷臂之仇才隱忍蟄伏了這麽久嗎?”
“誰知道呢。”克魯克作無所謂狀的攤了攤手,然後微昂起了頭道,“不過就像你所想的一樣,騎士團是不是因為這場內戰而元氣大傷對我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麽所謂,畢竟說到底這也是那個男人一手建立的,再怎麽破壞我也不會心疼,更不如說反而會稍微滿足我那如同深淵一樣的複仇心啊……”
說罷他把手按在了自己腰間的劍柄上,平靜地等待著奧古蘭的回答。奧古蘭的臉色卻慢慢陰鬱了下來,隨後他昂起了頭,神情堅定不移。
“如果你隻是為了自己的野望而想要奪取騎士團的大權,想要真正的獨自掌控騎士團的話,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犧牲、為了騎士團的未來我可以把團長的位置拱手讓出。但既然你隻是為了複仇,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複仇心,那不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也一定要阻止你!隻是為了複仇而活著的你,就算把騎士團交到你手上也隻會毀了騎士團!”
奧古蘭神情堅定而肅穆,手中的十字騎士劍和克萊恩一樣毫不猶豫的指向了克魯克。兩人對視一眼,默不作聲的相互頷首,殺氣在三人之間交織。
“既然你們兩個都還對死人保持著忠誠,那麽我就送你們去見他吧,用這把被我封存了七年之久的劍……”克魯克輕撫著劍柄說道,把劍緩緩的從鞘內拔了出來,左手持劍在空中挽了幾個劍花,然後斜指向他們。
“什麽?”下方的兩人不由得都是一聲驚呼。
原本他們以為克魯克腰間的劍對現在的他來說隻是裝飾物,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想要用這把劍來跟他們進行決戰。更讓他們震驚的是,從那幾個簡單的動作判斷,克魯克並非隻是裝裝樣子,也是真正的擁有不下於他們的實力,不論是速度、力量還是精準都不遜色於他們自身。
這怎麽可能,七年間不僅暗中發展出了足以吞並整個騎士團的勢力,個人實力居然也沒有落下。被斬斷用劍的右臂之後的克魯克再不用劍,凡有戰鬥都是憑借智計取得勝利,他們倆也都以為克魯克已經放棄了自己的劍道之路。
現在看來是他在失去右臂之後,反而暗中修煉出了左手劍術,非但沒有實力大減,反而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到兩人的震驚神色克魯克有些滿足的笑了起來,然後他故作平靜的感慨了起來:“原本這是留給那個人的驚喜,或許需要再過五年十年這把劍才能重見天日,沒想到那竟然就這麽死了……不過沒關係,身為他的忠犬,讓你們來試劍也無妨。”
……
與此同時,海獵騎士團本部。
羅立空一路上樓,在他見聞色霸氣全開下沒有任何一個伏殺者逃得過他的感知。原本幾十個戰鬥成員在空曠地帶一擁而上還是能讓現在的羅立空皺皺眉頭的,然而這些人因為坐鎮本部的長官被一一分散在了各個樓層間,羅立空身上幾乎一路通行,甚至都不曾停下一會腳步就上到了頂層。
“你……你是怎麽上來的?”那個坐在團長座位上的一臉猥瑣相的男人見到羅立空的第一反應是立刻跳起來,躲到了座椅後麵。
兩個護衛雖然臉上同樣是驚慌不已,卻比他們的長官好得多了,有些不屑的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長官,最後還是一咬牙揮舞著刀劍向羅立空衝了過來。
當然這也是徒勞,在羅立空眼裏兩人的動作慢到極致,他隻是向前一步,就側身閃開了兩人的斬擊。還沒等那兩人反應過來,羅立空已經和他們擦身而過,在他身後,兩人身上血線浮現,重重倒地。
“不、不要、不要殺我……”見到這樣的場景,整棟大樓唯一的幸存者慘叫了起來,不注意腳下一絆摔倒在地,一邊回頭驚恐看著羅立空,一邊拚命的往牆角挪了過去。
這樣的人也能是海獵騎士團的管理層?
羅立空心中疑惑道,不過臉色卻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對方,手中的野太刀輕抵在地板上微微輕顫著,殘留在刀刃上的血液輕輕的滑落下來,匯成一潭小小的暗紅血泊。
“你是誰?為什麽在這裏?發生了什麽?克魯克在哪?”沒有任何開場白,羅立空拖著刀走到他麵前問道,鋒銳刀刃在光滑的地板上留下一道紅色的刀痕。
對方先是大大地鬆了口氣,不過看到羅立空冷淡的表情後也非常識相的沒有再多說什麽,簡略直接的回答道:“我叫第六戰隊的隊長莫斯,被克魯克安排留守在本部,克魯克把大部分人都調走了,具體有什麽行動我不知道,但應該是要對付奧古蘭團長和克萊恩副團長,克魯克應該在他城郊的莊園裏,具體的方位是……”
莫斯顯然非常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他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眼前這個男人不是那種可以討價還價的男人,所以不僅沒有絲毫保留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說了出來,而且還順著他的話直呼著克魯克的名字,對奧古蘭和克萊恩則用上了敬稱……
羅立空聞言先是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等他說完克魯克莊園的方位才微微點頭,不動聲色的收到回鞘,不再看他一眼。
莫斯剛鬆口氣,還沒來得有其他反應,羅立空的另一句話卻讓他如墮冰窟。
“已經問完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蒂娜。”
羅立空轉身下樓,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莫斯身前,正是一臉寒霜的蒂娜。
“蒂、蒂、蒂娜……副團長……”
“嗯,是我。我又回來了,莫斯。”蒂娜的語氣有些顫抖,她竭盡全力想讓自己更加平靜一些,然後手中那扳機扣得隻差一絲就要擊發的火槍暴露了她的內心並不平靜。
“團、團長……原諒我……我、我是被迫、迫於無奈的……”幾乎已經絕望了的莫斯麵若死灰,帶著哭腔求饒道。
蒂娜突然間笑了,語氣也突然平靜了下來,她點點頭道:“好吧,我原諒你。”
“啊!?”莫斯難以置信的驚呼出聲,隨後反應過來,忙涕淚交加的跪伏在地上拜謝道:“團長大恩……”
“我活了下來,並且拜你所賜遇到了他……所以我原諒了你。但第五戰隊的人原不原諒你呢?我並不知道。”蒂娜神色一場的平靜,仿佛在說著和自己毫無相關的故事一樣。
莫斯聞言心底一涼,猛一抬頭,“砰”的一聲,蒂娜手中火槍的槍口迸發出了火花。
“原不原諒你是他們的事……我能做的,就是送你去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