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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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這些熟悉的鄉親們, 苗鐵牛這心裏的鬱氣散了不少, 就像自己做完想的, 就是那個預言錯了又怎麽樣,他留夠了糧食,讓村裏人能飽飽地吃上半年,不用像隔壁那個傻子一樣讓鄉親們餓著肚子下地,那就是給自己,給家人積福了。

    就是這大隊長的位置最後保不住, 他也沒錯。

    “幹活賣力些, 今晚咱們吃餃子,吃饃饃, 就用新磨的麵粉。”那麽多糧食呢, 這些日子,為了搶收大夥都忙得昏天黑地的, 也該好好補補了, 接下去還有硬仗要打呢, 身體是最大的本錢, 可不能給糟蹋壞了。

    “吃餃子!”

    “苗隊長真漢子!”

    這田地裏一陣騷動,不年不節的, 往日裏拿有那福氣吃餃子啊, 那可都是白麵擀的, 一般也就在過年的時候, 能有這口福, 摻點分到的豬肉,剁得細細的,摻上韭菜或是白菜,再滴上幾滴香油,這滋味,神仙都不換。

    就是沒有肉餡,光是那白麵的皮就足夠人狂咽口水了。

    “隊長,餃子餡摻肉不?”那些個得寸進尺的杵著個鋤頭,站在田地上,褲腳上沾著泥,對著苗鐵牛腆著臉說到。

    “加,過年的時候不是還留了幾塊臘肉嗎,全加上。”

    苗鐵牛是豁出去了,反正事都這樣了,上頭愛咋地咋地吧。

    隊上的人不知道隊長到底怎麽了,但是實惠是實打實的,一個個在地裏歡呼了起來,幹活更賣力了,就等著晚上吃頓好的。

    苗鐵牛駕著驢車都走遠了,依舊能聽到村裏人的歡呼。

    當天晚上的夥食果然很豐盛,餃子有兩種餡,一種是韭菜臘肉的,一種是白菜雞蛋的,麵皮用的都是新麥磨得精白麵,又香又軟,除了餃子,還有饃饃,這可不是以往吃的那種卡嗓子的粗糧饃饃,是用白麵和玉米麵混著做的,一個個香軟蓬鬆,指頭輕輕一按,一個小凹坑,再緩緩彈起來,恢複成原來的形狀,相較於以往比石頭還硬的饃饃,這個黃黃胖胖的饃饃實在是太招人喜歡了。

    當天晚上,所有人都敞開了肚子,連那些牙口不好的老人孩子都吃的眉眼彎彎,嘴角流油。一個個,比過年還開心。

    為啥啊,過年本就該吃好的,這不稀罕,現在可不是年節的時候,還能吃這樣好,那就說明大家的日子好過了啊,這怎麽能不讓人開心呢。

    連心事重重的顧安安也忍不住開懷了些,她已經能吃輔食了,隻是吃的量不多,顧雅琴借著在食堂工作的便利,幫她把餃子餡做成了一碗小肉湯,她也能喝點湯甜甜嘴,清透鮮甜的肉湯下肚,加上泡的軟軟的白麵饃饃,總算是吃上了重生以來最正常的一餐晚飯。

    這飯吃完了,重頭戲也該上了。

    這小豐村的男女老少,除了躺床上走不動道的,都自覺的到曬穀場集合,連村裏看地的兩條大黃狗都吃飽了肚子,吐著舌頭老老實實地蹲在圍場邊上,仿佛就是村子的一份子。

    “今天我去縣裏匯報咱們一年的工作表現,受了上頭領導的批評。”

    鄉親們都自備小木椅,坐在圍場上,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苗鐵牛和村裏的幾個幹部坐在塗了綠漆的桌子前,桌子就擺在圍場的高台上,看著下頭的鄉親。

    苗鐵牛手裏拿著一個擴音器,他這一說話,全場的鄉親頓時就安靜了下來,認認真真聽他講話,由這點,也能看出往日裏苗鐵牛在大夥心目中的威信。

    “幹啥批評啊,咱們今年的收成不是挺好的嗎?”

    底下有村民不理解了,他們這一年勞動挺賣力啊,怎麽還被批評了呢,底下一陣交頭接耳,鬧哄哄的,苗鐵牛不得不再用那擴音喇叭,讓大夥安靜下來。

    “咱們村的麥子,畝產四百多斤,比往年好了不少,可是這人外有人,今年各處都增收啊,像咱們隔壁的第一大隊,今年畝產五千多斤,足足是咱們的十倍有餘,這麽一比較,咱們不就得受批評了嗎?”

    “今天領導批評我了,說是我這個大隊長的工作沒做好,才導致咱們隊今年的糧食產量,遠遠拉下別的生產隊一大截,在此,我也要自我批評。”

    苗鐵牛臉上露出一抹愁苦,底下的鄉親看著立馬就急了。

    “吹他牛犢子的,就隔壁村那麥子,一個個焉噠噠像那沒出嫁的小媳婦似得,還能有五千多斤的畝產,這牛皮吹破天去了吧,他要是真有那產量,老子把頭割下來給他當凳子坐。”

    小豐村和三石村就隔著條河,河麵不寬,對麵村地裏的狀況,隔著河麵看的一清二楚,都是前後腳搶收的,誰不知道誰啊,村裏那些脾氣爆的,紛紛嚷嚷著要去縣裏把事情說清楚,不能讓苗鐵牛這樣的好領導被上頭誤會了。

    因為剛剛那一頓餃子和白麵饃饃,村裏人的情緒異常高漲,一個個漲紅了臉,要去縣裏替苗鐵牛伸冤。

    “就是,苗隊長你的為人誰不知道啊,這個村,做隊長咱們就服你,其他人咱們誰都不認。”一個粗嘎的嗓子在人群中響起,得到了大家夥的激烈響應。

    躲在人群堆裏,照著他媽的吩咐說完話的顧建軍摸了摸額頭的汗,看沒人注意他,趕緊地往後溜了。

    趙青山就坐在苗鐵牛邊上,剛剛一聽苗鐵牛被上頭領導批評的時候,他的臉上隱秘地有了些喜色,不過,這些喜色在聽到剛剛那個起哄的話後就淡了些。

    這是什麽意思,他趙青山就這麽比不上苗鐵牛那個粗人嗎,可惜天色有些暗,這底下的人又黑壓壓的一片,趙青山往人堆裏看了又看,就是找不出說話的人來。

    “隊長,你這事辦的也太不機靈了。”

    有幫苗鐵牛說話的,自然也有扯後腿的,畢竟趙青山也不是白當他的副隊長的,這村裏,自然也有支持他的人,底下的王麻子就是一個。

    王麻子這名字來源自他那滿臉密密麻麻的麻子,最早也不知是誰先叫開頭的,久而久之大夥都這麽叫了,至於他原名叫什麽,恐怕連他自己也忘了。

    他是趙青山的忠實擁躉,看到趙青山對他使得眼色後,立馬就站了出來。

    苗鐵牛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氣定神閑地站在高台上,等著他說話。

    “你看隔壁村的大隊長,顯然就是摸透了領導的意思啊,特地報大了糧食的產量,好得到上頭領導的褒獎,你說咱們村哪點差他們了,就因為隊長你腦子不夠活,年末的時候,他們沒準能得到小紅旗,咱們還得在那麽多村子麵前被通報批評,這叫什麽事啊。”

    王麻子拿著蘆葦杆,剃了剃牙縫中的肉沫,舌頭一勾,嚼了嚼吞下肚,接著回味那餃子的鮮美。

    “哼,照你說,我這個做隊長的該往上報多少斤啊?”苗鐵牛臉色不變,睨了眼一旁老神在在的趙青山,開口說道。

    “這隔壁村報五千多斤,咱們至少得報個六千多家,反正怎麽都不能讓隔壁村壓咱們一頭。”王麻子想也不想地說到,吹牛皮誰不會啊,你吹我吹大家吹。

    你說糧食畝產不可能六千多斤,那你家的糧食畝產五千多斤是怎麽來的?王麻子覺得自己這想法一點問題都沒有。

    村裏人有些迷糊,似乎是這樣也沒錯,人家吹牛,咱們也吹牛啊,反正這吹牛又不犯法,還能得到領導的褒獎,隻是怎麽還是覺得怪怪的呢,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肥崽,你有香香甜甜的糖塊嗎?”

    “肥崽,你有那噴香酥脆的撒了芝麻的餅子嗎?”

    “還有,肥崽你.......”

    黑胖啃著花生,綠豆大的小眼睛閃著憧憬,兩顆大門牙窸窸窣窣快速地動著,沒一會,那一顆花生就漸漸的消失在了黑胖的嘴裏,小模樣,別提多萌了。

    作為一隻勤奮的小老鼠,黑胖的日子也算是滋潤,從來就沒有挨過餓,番薯、玉米、花生、稻穀,隻要是地裏有的,它的窩裏也很快就會有了,唯獨像糖塊、餅幹之類的稀缺品,家家戶戶都藏得嚴實,根本就沒有給它們下嘴的機會。

    黑胖鼠生第一次吃到白糖,是它那個嫁到城裏的鄰居的二姨太的三大爺回鄉探親的時候給帶的,它有幸分到了一口,舌頭一舔就沒了,隻是那甜滋滋的味道,它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作為一隻有追求的鼠,它這輩子的目標就是吃遍世界上所有的好吃的,可是作為一隻鼠,即便是一隻在鼠當中也顯得有些異類的鼠,這個願望對它依舊有些遠大。

    顧安安搖搖頭,坐在自己的專屬座駕上,聽著黑胖從頭到尾就停過的話,很好奇它是怎麽做到一邊吃東西一邊能夠口齒清晰的說話的。

    “原來你都沒有啊?”黑胖有些失望,將花生殼扔到一旁,不知從什麽地方,又變出一顆葵花籽。

    顧安安沉默著看著它那一肚子肥膘,想著剛剛它鑽出來的那個洞,也不知道吃完這些東西,它還鑽不鑽的進去。

    “你放心,鼠雖然胖,可是彈性很好,那麽大一點洞,鼠一定鑽得回去。”黑胖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蕩起一陣浪波,仰著小小的腦袋,仿佛當初卡在洞口下不去的鼠不是它一樣。

    “我雖然現在沒有你說的那些東西,不過再過些日子,等我再大點就有了。”顧安安想了想,再過一年半載,等她學會走路後,她就能拿餅幹盒裏的東西了,看黑胖的體形也吃不了多少,就是加上黑妞,她也供得起。

    “真噠!”

    黑胖頓時放下爪子裏啃了一半的葵花籽,小小的眼睛閃著耀眼的光芒,如果此時有背景特效的話,顧安安覺得自己應該能看到一片小星星。

    不過她也有些擔憂,那就是眼前的這隻貪吃鼠,真能活到那麽久嗎,據她所知,一般老鼠的壽命都隻有三到五個月,最長也不會超過一年,黑胖不知多大了,看上去應該也是個成年鼠了吧?

    “我今年都已經六歲了,黑妞和我是同一個鼠媽生的。”顧安安心裏想的,黑胖都聽見了。

    說來也奇怪,一般情況下,老鼠一胎生五到六個,以後每胎加一個,直到一胎15-16個,黑胖和黑妞出生的時候塊頭有一般滿月的老鼠那麽大,它們媽媽那一胎預計該有十二個的,結果卻隻生了它們兩個。

    從小,黑妞和黑胖就和別的鼠不一樣,它們比別的鼠更聰明點,而且老鼠家族的常規發展規律在它們兩隻鼠上出了點問題,六年過去了,它們也就比剛出生的時候大了一圈。現在在這十裏八鄉的老鼠群裏,它們兩個可是老老老老老老老祖宗了。

    顧安安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點為什麽自己能聽懂它們的話的原因,或許,一般的動物根本就沒有溝通能力,隻是這個猜想還優待驗證。

    “你放心,鼠不會白拿你的東西的,等明年災難來臨了,鼠不會讓你餓死的。”

    黑胖揮了揮小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肥肚皮,自信滿滿地承諾到。

    “災難?”顧安安挑了挑眉,難道眼前的黑胖也預計到了那場浩劫。

    “現在天氣越來越不對了,你們人感覺不到,可是我們鼠早就有預感了,天氣越來越幹燥了,土地也越來越夯實了,鼠想把洞挖大點都比以往更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