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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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請支持晉/江/正版  顧安安是二十一世紀一個普通的女大學生,唯一不普通的可能就是她的背景了, 她是一個孤兒,從小就被父母拋棄在孤兒院門口,因為小時候身體差,經常生病, 院長媽媽給她取了個名字, 叫做安安, 希望她平安順遂, 顧是院長媽媽的姓氏,孤兒院裏的小夥伴除了本身就有名字的,或是姓黨的,其他大半都是跟著院長媽媽姓顧的。

    雖然攤上了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但是某種程度上顧安安也還算是幸運的, 孤兒院的院長媽媽是個慈祥的老人,一輩子沒有孩子, 把孤兒院的每一個孩子都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雖然沒有十分優越的生活, 但是不愁吃喝, 十六歲以前的學費生活費都有國家補貼, 再長大點,也有許多好心人的援助, 加上顧安安在學習之餘常常回去餐廳打工或是兼職家教, 也勉強支付的起大學四年的學費生活費。

    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之下, 不少孩子難免有自己的小心眼,但是大體上,他們還是和諧融洽的一家人。想想那些新聞報道上偶爾會出現的黑心孤兒院,顧安安已經萬分滿足了,如果沒有出現意外,她會在畢業後找一個穩定的工作,努力攢錢買一間小小的屬於自己的小房子,節假日帶著吃的穿的回去看看院長媽媽和還住在孤兒院的那群小蘿卜頭。

    如果更幸運些,能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同樣喜歡自己的男人,組建一個小小的家庭,顧安安估計做夢都會笑出聲來。

    可惜,在一切眼見著步入正軌的時候,一次意外的暈厥,被送入醫院急救的顧安安檢查出了胃癌,更可惜的是發現的太晚,胃癌已經到了晚期,除了拖延一段時間的性命,幾乎藥石罔效了,巨額的醫藥費,遠不是僅靠兼職的費用上大學的孩子能承擔的起的。

    這是世界還是好人多,顧安安的事一發生,就有許多好心人伸出援手,你五十他一百的源源不斷匯到顧安安的醫院賬戶中,院長媽媽也帶著孤兒院裏的孩子多接了手工活,用多餘的錢來支付她高昂的生活費。

    彌留之際,看著圍在病床旁哭成淚人的院長媽媽,還有那些每天輪流來病房裏哄他開心的弟弟妹妹們,顧安安覺得自己這一生也不是那麽失敗。

    顧安安死了,把自己所有還能用的器官都捐獻給了那些需要的人們,她的眼角膜,會在她斷氣之後,移植到孤兒院裏一個因為失明被拋棄的小男孩豆豆身上。顧安安覺得,這可能是她唯一能對這個世界作出的一點貢獻了。

    上天對她不公平,沒有給父愛和母愛,可是上天又對她太公平,為了補償她,給了她那麽多陌生人的關愛,給了她更多的兄弟姐妹,以及一個不是親媽勝似親媽的院長媽媽,所以在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顧安安是一點都不怨的。

    隻是,她現在並沒有死,反而變成了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現在距離她出生似乎已經過去好些天了,隻是顧安安一直昏昏沉沉的,隻是機械地喝奶,正常的排便,就像是個普通的小嬰兒一樣,直到現在,才稍稍清醒些,不過還是有些迷糊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大哥,你別戳妹妹的臉,你看妹妹都被你弄醒了。”另外一聲稚嫩清脆的男聲在顧安安的耳邊響起。

    顧安安睜開眼,一下子被湊在自己麵前的兩張大臉嚇了一大跳。

    “你看,妹妹醒了吧,都怪你。”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男孩看上去三四歲左右的年紀,穿著小背心和小短褲,長得白白胖胖的,五官清秀可愛,腦袋上的頭發可能為了方便,全都剃的幹幹淨淨,獨留後頸那一撮小頭發,編了個辮子綁著紅繩垂在後腦勺。

    他們兩個此時正趴在顧安安的麵前,稀罕地看著這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妹妹。

    這是自己的哥哥嗎?

    顧安安還是個小嬰兒,按理此時的各項器官都沒有發育完全,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對於周圍的一切,她都看的清清楚楚,此時的顧安安已經沒有心情去探究這件事了,圓溜溜的小眼珠子打量著四周。

    四四方方的泥瓦房,屋子裏刷了一層白膩子,看上去整潔了些,房間裏除了一張炕,一個木製的衣櫃,沒有其他多餘的家具,空空蕩蕩的屋子裏沒有一盞燈,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一個小燭台,顧安安看著炕上那一床五六十年代特色的花被子,想到自己可能投胎到了一個偏遠的小農村,這家的條件似乎不是很好。

    “媽媽,你看,妹妹在看我。”

    顧向文一臉興奮,對著躺在炕上的清麗女子興奮地嚷道,一點都沒有剛剛嫌棄的樣子。

    “你胡說,妹妹明明在看我,你剛剛把妹妹戳疼了,妹妹才不會看你呢。”顧向文的雙胞胎弟弟顧向武嘟著嘴說到,爸爸說了,妹妹在過一段時間就會變得白白胖胖了,會長得比他們村裏所有的小姑娘都好看,那樣香香軟軟的妹妹,他才不要讓給哥哥呢。

    “妹妹明明就是在看我。”顧向文不逞多讓,絲毫沒有讓著弟弟的意思。

    眼看著兩兄弟就要爭起來了,一直在看熱鬧的顧雅琴連忙出聲,抱起渾身軟綿綿,還是團紅包子就引得兩個型男爭風吃醋的小閨女:“做哥哥的怎麽可以在妹妹麵前吵架呢,小心妹妹笑你們,以後不搭理你們了。”

    顧雅琴看著眨著眼睛看著她的小閨女,心軟的一塌糊塗,自家的小寶貝怎麽可以這麽可愛呢,比那兩個隻會上房揭瓦的臭小子好多了,等閨女再大點,她要教閨女刺繡,做漂亮衣服,把她打扮的和小仙童一樣,每天洗得香噴噴的,可不能被她幾個哥哥帶壞了。

    不過,也到該喂奶的時間了,安安應該餓了吧。

    這一世,顧安安依舊叫做顧安安,顧建業嫌那些花花草草,紅紅綠綠的名字太俗氣,配不上他天上僅有地上絕無的寶貝閨女,非得想一個沒人取過的名字不可,那本新華字典都快被他翻爛了,也沒想出什麽好聽的名字來。

    還是顧保田受不了兒子的墨跡,拍板給孫女定下了安安這個名字,寓意和上一世一樣,都是保佑她平安康樂,這是顧保田頭一次給孫女取名字,要知道,顧家的孫子名字都是他取的,可是孫女的名字都是交給孩子的爸媽自己取的,就這一點,足以見得顧安安在顧老頭心裏的地位不一般。

    “來,安安,咱們來喝奶奶。”

    顧雅琴解開衣裳,把女兒抱到自己生前,顧安安看著越湊越近的乳/頭,心中別提有多羞赫了,之前幾天是沒意識,現在有了意識,作為一個上輩子成年的女性,自然就有些尷尬了。

    隻是肚子一直咕嚕咕嚕的叫,顧安安幹脆眼睛一閉,視死如歸地叼住乳/頭,大口大口吮吸起來。

    母乳有點膻,淡淡的,不難喝,但也好喝不到哪裏去,這可是顧安安現在賴以生存的糧食,顧安安隻能拚命的喝,爭取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的。

    顧雅琴察覺到今天閨女喝奶似乎特別賣力,勁道比前些天大了不少,也沒在意,隻是以為閨女肚子餓得狠了,還在心裏埋怨自己這個當媽的不稱職,把閨女餓著了。

    顧向文看著妹妹喝的香甜的模樣,心中閃過一絲同情,妹妹太可憐了,今天隊裏殺了幾隻雞,每個人都分到了兩塊雞肉,他偷偷地省下來半塊拿回來,原本是想給妹妹吃的,誰知道媽媽說妹妹吃不來,他就隻能自己一個人享受了。

    顧向文回味著雞肉香噴噴的味道,舔了舔嘴巴,又想著他們那時候偷偷喝隊裏剛剛生了羊崽的母羊的羊奶的味道,打了個寒顫,看著妹妹的眼神更加同情了。

    現在還是吃大鍋飯的時候,家家戶戶的鐵鍋鐵製品都被收了上去,餐餐都是去大隊部的食堂吃的,現在還沒到三年饑荒,大家的日子還是比較好過的,敞開肚子吃,生怕少吃了就吃虧。

    顧安安還不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年代,以為自己隻是投生在了一個貧窮的家庭,觀察著這一世的母親和哥哥,低垂下了眼眸,微微有了一絲期待。

    “安安,我的寶貝閨女,快讓爸來抱一個。”顧安安還沉思著呢,就被一聲低沉的嗓音吸引了過去。

    看著一個似乎剛從外頭回來,風塵仆仆的男子,正萬分稀罕地看著被抱著喝奶的她。

    這就是她這輩子的家人了嗎?

    “剛剛那一幕,你們怎麽看。”

    顧家老兩口的屋內,顧保田和苗翠花,以及顧建業夫婦,神情嚴肅,圍坐在一塊,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剛剛那一幕對他們的衝擊不可謂不大,任誰看到螞蟻居然爬成字,寫的還是那麽讓人驚恐的話語,都會心緒不寧。

    “爸,媽,你們說是真的要來災荒了嗎,還是這隻是個意外,是個巧合。”顧雅琴是四個人裏頭最沉不住氣的,她從小就被保護的很好,在同齡的女孩為家務活,為家人的寵愛發愁的時候,她就一直都是顧家的掌中寶,結婚後,又被丈夫捧在手心裏,公公婆婆依舊疼愛如昔,現在又兒女雙全,幾乎就沒有煩惱的時候。

    可是,再單純她也知道一旦像螞蟻示警那樣所說,旱災來臨,饑荒橫行,會是怎樣的場景。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顧建業率先開口,他的眉頭微微隆起,他現在也是一家之主了,爸媽、媳婦、還有三個孩子,都是他要照顧好的,他不想因為自己的疏忽,害死了至親的家人。

    剛剛那事也太邪性了,往日裏從來沒有見過,他剛剛不放心,在灶房的地上看看,也沒有什麽糖水之類的東西招來螞蟻,可以排除惡作劇的可能性,而且螞蟻來了又走,中間持續的時間不超過五分鍾,似乎就是等著他們去灶房的時候給他們看的。

    顧建業好歹也是初中文化,並不信那些神仙鬼怪的東西,可是此時,他也不得不信了。

    “那咋辦啊。”

    顧雅琴看著在炕上睡得香甜的閨女,還有睡在隔壁間的兒子,這饑荒要是來了,大人還好點兒,小孩子可不頂餓,一旦饑荒,最早餓死的,往往都是老人和孩子。

    顧雅琴沒了主心骨,看著公公婆婆和丈夫,滿是擔憂。

    顧保田拿著煙槍,點燃火柴,正準備抽幾口,意識到孫女還在他們那屋呢,把煙槍放下,眉頭擰得幾乎能夾死蒼蠅。

    “這饑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建業,你等會到你媽那裏拿錢,每次出車的時候,去外頭看看有沒有私底下賣糧的,城裏工人那麽多,總有那些吃不完糧食願意賣的,你小心點,每次買的糧別太多,一點點往家裏屯。”

    黑市買糧是犯法的,顧保田除了這個主意,也實在想不到其他屯糧的方法。

    “從今天起,咱們一家全去隊上食堂吃飯,我和建業的那些補貼全都藏好了,將來都是保命的糧食。”說罷,舉起手上的煙槍,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幾口。

    顧保田這心裏煩,就想抽口煙,現在隻能可憐巴巴的聞著那煙草的嗆味兒過過癮。

    “嗯,我知道哪裏有賣糧的。”

    顧建業點了點頭,他們這樣常年開著車縣裏市裏省裏走的,有時候還跑外省去的,對這些東西再熟不過了,和顧建業同個車隊的好兄弟餘坤城就是黑市的常客。

    餘坤城沒爸沒媽,隻有一個爺爺是老紅軍,臨死的時候用自己半輩子的人情幫他找了這份工作,沒結婚的時候,餘坤城就喜歡拿粗糧去黑市換細糧,反正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娶了個媳婦,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嬌小姐,非新米和精白/麵不吃,生了個兒子後就更加嬌慣了,偏偏餘坤城也縱著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幾乎天天都上班,私底下還偷偷倒賣點東西貼補,饒是這樣,也才勉強維持開支。

    顧建業勸了他好幾次,可餘坤城就像是豬油蒙了心一樣,樂的為媳婦當牛做馬,即便是好兄弟,他也不好意思再勸。

    以往他都是看著餘坤城去黑市買糧的,偶爾還幫他打掩護。

    餘坤城那人膽大心細,每次都是去省城或是外省的時候,找沒人認識的地方買糧,減少遇到熟人的機會,顧建業和餘坤城是一組的,通常這樣開長途車都是兩人輪流換班。

    顧建業想著,自己現在屯糧,和餘坤城在一塊反而方便點。

    如果真像螞蟻預警的那樣,依著餘家現在的模樣,恐怕很難撐下去,顧建業想著自己的好兄弟,如果可以,他還是想要幫他一把。

    “媽,你和爸明天還是得去和舅舅說一聲,咱們隊這麽多人,一旦饑荒來了,咱們家有糧估計也保不住。”

    這人快死了,哪還會管什麽往日的情意,當然是活著最重要了。

    而且現在分了家,顧建軍和顧建黨也還是他親哥,他怎麽也不能看著他們活生生餓死吧,就是他行,他爸媽也沒偏心眼到那個地步。

    一想到自己冒著危險搞來的糧食,反倒要進那兩家人的嘴裏,他就覺得有些憋屈,既然這樣,還不如想個別的辦法讓他們撐下去呢。

    苗翠花點點頭,這件事她本來也打算瞞著她大哥,她大哥是生產隊的大隊長,他們隊的糧食都是苗鐵牛管著的,苗翠花和這個親大哥感情好,這樣的大事,一定是要找苗鐵牛商量的。

    現在再愁也沒什麽用,養足精神才是最主要的。

    顧保田讓兒子出門在外的時候多注意注意外頭的動靜,尤其是那幾個產糧大省,如果那幾個省都出了問題,那世道一定會亂了。而且螞蟻示警也沒說旱災什麽時候來,他們隻能平日裏多注意著點。

    旱災不是一日兩日的事,總會有個端倪。

    天際都已經泛光了,顧家眾人才各回各屋,至於睡沒睡著,那就不一定了。

    “老頭子,你說咱們乖寶是什麽來頭。”

    “一定是天上的小仙女下凡吧。”

    沒等顧保田回話,苗翠花接著窗戶外微微照進來的光,看著在身旁睡得無比香甜的孫女,自顧自地說到。

    “你怎麽忽然說這兒去了。”

    顧保田心裏頭藏著事兒,口氣不是很好,這都什麽時候了,這老婆子還在那想些有的沒的。

    “怎麽不是了!”苗翠花半撐起身,看著閉著眼不搭理她的老頭子,臉上的表情滿是篤定。

    “你想想剛剛的那一幕,要不是咱們乖寶忽然驚醒,咱們會那個點去灶房?會看見那一幕?”

    苗翠花一副你見識少,我來好好教教你的表情,“還有咱們乖寶剛剛說的那些話,餓餓餓,這不是在提示咱們要餓肚子了嗎?一般人能那樣幸運得到老天的示警,那一定是因為咱們孫女是小仙女啊,老天爺這才透露先機。”

    苗翠花的臉上美滋滋的,你說這螞蟻不去別家報信,就來他們家,那還不是因為她這個寶貝孫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