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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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動物實驗並沒有搞成。

    蕭振衣隻是出去了半個小時不到,就又推開門走進了病房,臉上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

    “你現在身體還好吧?”他問。

    林簡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剛剛跟你說了這麽久的話,我的精神很不好。”

    “那你現在有空麽?”蕭振衣好像根本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的繼續說。

    “沒空。”林簡翻了個白眼:“我還要睡覺。我昨晚算是根本沒睡好嗎?你到底想幹什麽直說。”

    蕭振衣尷尬的笑了笑,終於低聲道:“有個警察想見你一麵。”

    林簡皺了皺眉,語氣有些冷淡:“要詢問證人也不是在這個時候,他們就連一天也等不得麽?到底有什麽大不了的?”

    “我也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麽。”蕭振衣搖頭:“不過那個警察堅持說他們發現了一些比較特殊的痕跡,你可能會……很感興趣。”

    “我現在隻對睡覺感興趣。”林簡沒好氣的反駁:“再說我是警方的線人嗎?就算再怎麽稀奇古怪的痕跡證據,該感興趣該頭痛的也是警察和高秘書長,又有我什麽事?”

    蕭振衣無言以對,隻能勉強擠出一絲窘迫的微笑。正在此時,一個雄厚幹練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清晰響亮:

    “如果是一般的證據,自然是不用打攪受害人的休息。但現在這件東西與林先生大有幹係,如果你撒手不管,那可實在是說不怎麽過去。”

    話音剛落,病房啪嗒一聲再次打開,一個高大幹練的中年人大步跨進了房門。他在林簡病床前停步立定,不怒自威的眼睛筆直盯住了林簡。

    林簡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聲音中帶著壓抑的不滿:“你是誰?又有什麽東西和我有關?”

    中年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徐徐說道:“我姓江,江飆,省反恐辦公室的主任,主要負責這次案件的審查工作。於昨天半夜發生的第三醫院事件已經被調查立案。由於案件性質非常惡劣,上麵已經將它定性為一場有預謀有內應的恐怖襲擊,甚至專門成立了跨部門的調研組,並且規定了破案期限。現在整個省公安係統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所以就可以不顧受害人的感受了?”林簡硬邦邦的頂了回去:“我理解警察們的壓力,但公安係統的壓力又與受害人有什麽關係呢?”

    “當然與受害人沒關係。”江警官淡淡道:“但林先生也不是單純的受害人吧?”

    林簡剛欲反唇相譏,諷刺上一句“不是受害者難道還是線人?”。卻見江警官神色淡定,從容伸手入懷,從裏兜裏掏出了一個小小的試管來。試管清澈透明,裝著一隻豔紅碩大的馬蜂,正在竭力掙紮,嗡嗡鳴叫。

    林簡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昨天半夜,整間醫院裏總共四十四人被送來這裏急救。到今天淩晨,幾乎所有人都已經脫離了危險,隻有四個嫌疑人依然昏迷不醒。”江警官聲音平靜,神態卻凜然自威:“據急診室的反饋,這幾個嫌疑人身上並沒有什麽嚴重的傷口,唯一可疑的隻有幾處刺傷,可能是某種有毒生物的蜇咬……為了配置解藥,警方調集人員對事發地進行了地毯搜索,找到了兩隻外表非同一般的馬蜂。”

    他對著林簡晃了晃試管。林簡的臉色變得出奇的難看,他蠕動著嘴唇,終於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抓到這兩隻馬蜂後我們立刻把它送到了醫院。醫生們準備好了實驗室,希望能研究它的毒液……但第一隻馬蜂剛被殺死,就變成了這個。”

    江警官第二次伸手入懷,撚出了一根斷裂的紅線。

    林簡已經完全呆住了,他的眼睛直勾勾掛在那根紅線上,眼珠子隨著它一晃一晃的擺動。整整過了兩分鍾後,他才遲緩的挪開了眼睛,聲音嘶啞:

    “你們在哪裏發現的?”

    “醫院的一個馬桶裏。”江警察平靜答道:“當時這個馬桶的周圍到處是斷掉的紅線。而這些紅線的材質與我手上這根線一致——換而言之,那間醫院絕對不隻有兩隻馬蜂。我說得對嗎?”

    林簡無言的點點頭。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抹了抹臉,低聲道:“你想問什麽?”

    江警官抖了抖紅線:“這到底是什麽?”

    “一種障眼法。”林簡簡潔的說:“你可以把它看成幻覺,無論是聲音也好顏色也好,都是眼睛與耳朵的錯覺而已。”

    “錯覺?”江警官冷笑出聲:“四個人昏迷不醒也是錯覺?”

    “障眼法不可能變出毒液。”林簡道:“這種馬蜂隻能製造幻想中的疼痛而已,隻要時間一長就能自動解除。江警官,你口口聲聲說毒液和蜇傷——但醫生真的找到了他們體內的毒液了?”

    江警官皺了皺眉:“醫生們還來不及做全身檢查。如果他們中的是某種比較奇怪的毒素,一時半會察覺不了是完全可能的。”

    林簡覺得自己真是身心俱疲,難以言語。他深深歎了口氣:“江警官不相信的話,也可以找一隻小白鼠試試這隻馬蜂的毒性。如果嫌數量不夠……”

    他嘬起嘴唇,朝紅線的方向輕輕吐了一口氣。江警官隻覺手上一麻,那根細弱的紅繩竟脫手飛出,當空斷裂飛旋,變成了兩隻一模一樣的馬蜂。

    “……我還可以提供更多。”

    江飆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兩隻嗡嗡作響的馬蜂,良久後才長長吐氣,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按照反恐法的規定,這次案件的所有證據都是要上交的,甚至會在必要時刻公開……”他啞聲道:“可你這個……如果嫌疑人再不醒,我總不能拿著這兩隻馬蜂去交差吧?”

    病房裏出現了一陣短暫的靜默,林簡轉過頭去,與蕭振衣對視了一眼。

    “江警官說得有道理。”蕭振衣咳嗽了一聲,悠悠插了一句嘴:“嫌疑人後麵明顯還有更大的組織,隻要一天不抓出來我們也是一天寢食難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與林簡願意盡力一試,說不定能將這幾個人救醒。”

    那一瞬間江飆仿佛直接傻住了。他驚駭萬分的瞪著兩人,臉上的血色霎時間退了個幹幹淨淨,足足幾分鍾說不出一句話來。林簡歪著頭打量他睜大的眼睛與鼻孔,幾乎是惡趣味的欣賞那張原本嚴肅的臉上失控的表情。他甚至能猜出這張一本正經的麵孔下是在進行怎樣激烈的思想鬥爭——對江飆來說,或者對中央政\府來說,昨天發生在醫院的事牽涉太廣,甚至隱約幹係到皇室的繼承,為了保密起見,必須縮小範圍;但又為了安全起見,他們又必須盡快找出幕後的凶手——而現在呢,如果要對林簡蕭振衣保密,那麽就隻能遙遙無期的等著嫌犯醒轉,最後無法交差;但如果讓他們去嚐試了,成不成功是另說,秘密可怎麽保得住呢?

    ……不過,江飆現在連顧左右而言他的空間都沒有,他必須給個明確答複。否則一旦這件事落入他政敵的耳中,辦事不利這頂帽子,大概就永遠摘不掉了。

    林簡看著江飆臉上迅速泛起的血色,覺得自己幾乎能看到他腦子裏的想法在逐漸成型。終於,他粗聲粗氣的開口了:

    “那就有勞二位了,不過也請兩位注意一下相關的紀律,請盡量不要讓我難做。”

    “那是當然。”林簡微微一笑:“我們會盡力救醒那幾個嫌犯的。”順便在他們身上搞幾個動物實驗。

    十分鍾後,他們三人已經穿過了醫院寂靜的長廊,經過了足足兩道崗哨,停在了一扇巨大厚實的金屬門前。江飆滿懷憂慮地看了他們一眼,向前一步,將手掌貼到了大門上。ai柔美的聲音隨之響起。

    “您好,江警官。安保係統檢測到您身後有兩位非內部人員,請告知身份。”

    江飆的聲音有些發虛:“這是兩位目擊證人,我帶他們來辨認犯人。”

    “您能為他們提供擔保嗎?”

    “……當然。”

    ai沉默了片刻,大門轟隆隆的緩緩劃開。江飆第二次回望他們,一步跨入了門中。林簡與蕭振衣對視一眼,隨之跨入。

    大門剛剛合上,一個歇斯底裏的尖叫聲驟然響起,幾乎將林簡的耳膜震破:“——怎麽是你!怎麽是你?怎麽是你?!”

    這聲音撕心裂肺尖銳之極,簡直聽得人頭都要炸裂開來。林簡皺緊眉頭,循聲望去,卻突然傻在了原地。

    在他的對麵,一個蒼白瘦弱的青年呆立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瞪視著他,鮮明的惶恐幾乎已經扭曲了那張清秀的臉。

    正是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