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4章 孤舟渡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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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死寂、粘稠的黑暗,如同永恒的囚籠。
    沈翔的意識,如同沉在萬載寒冰下的星火,在無邊的虛無中緩緩複蘇。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方向,隻有一種無處不在、仿佛要將存在本身都溶解掉的歸墟死氣,如同億萬隻冰冷的觸手,纏繞著他的感知。
    他“漂浮”著。
    身體似乎已經失去了具體的形態,又或者說,形態本身在這種絕對的虛無中已失去了意義。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粒塵埃,被無岸之海最深處、最混亂的暗流裹挾著,漫無目的地飄蕩。
    每一次“流動”,都仿佛穿過億萬年的時光塵埃,掠過無數早已寂滅、隻剩下冰冷輪廓的殘骸。
    孤獨。
    一種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孤獨感,如同歸墟的寒潮,侵蝕著他的意誌。
    前一刻,他還身處道庭,億萬生靈的信念與他同在,妻女們相伴,戰友相隨。
    而此刻,隻有他。
    孤身一人,在這埋葬了萬界輪回的終極墳場深處。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孤獨與死寂中,一種截然不同的、磅礴到難以想象的“存在感”,卻在他意識的“內部”洶湧澎湃!
    他“看”向自己。
    不,不是用眼睛。他的肉身似乎已與某種更本源的狀態融合。
    在他的感知“中心”,一粒無法形容其玄奧的丹胚,正緩緩旋轉。
    太初丹胚!
    它並非實體,更像是一個由混沌道則、六道天命、萬靈意誌共同編織成的、不斷生滅演化的奇點。
    其表麵流轉著億萬道微縮的星辰軌跡、山川脈絡、生靈剪影,每一次旋轉,都仿佛帶動著整個混沌的呼吸。
    而丹胚之內,是……宇宙!
    他的意誌沉入其中,瞬間被浩瀚無垠的生機與力量淹沒!
    傲世道界! 這片曾經的道庭核心之地,如今已膨脹到難以想象的廣袤!
    天穹高遠,星海璀璨,無數新生的星辰在混沌能量的滋養下誕生、運轉!
    大地遼闊,山脈如龍,奔湧的江河蘊含著磅礴的創世水元!
    濃鬱的混沌靈氣幾乎化為液態的靈雨,滋養著萬物。
    曾經的道庭修士們,在劫後餘生的土地上重建家園,吞吐著遠超以往的靈氣,修為在以驚人的速度精進!
    他們的祈禱聲、修煉時的道音、甚至草木生長的細微律動,都匯聚成一股浩瀚的生命洪流,在丹胚內回蕩,最終化為支撐沈翔存在的磅礴偉力!
    太初大地! 作為傲世道界的根基,它變得更加厚重、遼闊、充滿原始的創世氣息。
    大地深處,龍脈咆哮,噴薄出七彩霞光,如同丹胚內宇宙的血管,將無盡的力量輸送到每一個角落。
    星輝古木的根須深深紮入這片本源之地,枝葉舒展,幾乎覆蓋了小半個道界蒼穹,灑下的星輝帶著淨化和啟迪的道韻。
    整個太衍道庭,億萬生靈,此刻都完美地、生機勃勃地存在於這粒太初丹胚之中!它不再是外物,而是沈翔存在的核心,是他力量的源泉,是他意誌的延伸!
    沈翔的“身體”,或者說他此刻的存在形態,就是這粒丹胚的外顯。
    他看似孤身一人,形單影隻,如同一葉在無盡歸墟死海中沉浮的扁舟。
    但在這扁舟之內,卻承載著一整個正在蓬勃發展的宇宙道界!
    那浩瀚的力量、億萬生靈的意誌洪流、以及丹胚本身蘊含的混沌道則,都如同蟄伏的太古神龍,隨時可以隨著他的心意,爆發出足以撕裂歸墟的恐怖威能!
    “力量……”沈翔感受著體內那澎湃到令他自身都感到心悸的偉力,那是集合了一方宇宙天地雛形所有底蘊的力量!遠超他之前任何時刻!
    萬劫道體在丹胚之力的滋養下,每一寸“存在”都烙印上了混沌道紋,堅韌無比,仿佛能硬撼歸墟的侵蝕。
    然而,這股力量並未帶來絲毫的安全感!相反,它像是一盞在絕對黑暗中燃燒的明燈,無比耀眼,也無比危險。
    那道冰冷、漠然、仿佛能凍結時空的目光,雖然暫時被太初丹胚那自成混沌的特性所迷惑,未能鎖定他的具體位置。但沈翔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目光並未離去!
    它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依舊在歸墟的無盡黑暗中緩緩“掃視”著,帶著一種天道般的耐心與冷酷,搜尋著任何異常的“變數”。
    他必須隱藏!將自身,連同體內這粒蘊含了無限可能的丹胚,徹底融入這歸墟的死寂之中,成為這無邊墳場的一部分。
    沈翔收斂心神,如同最老練的獵手,將自身的氣息、波動、乃至存在的“痕跡”,都壓縮到了極致。
    太初丹胚的旋轉變得緩慢而晦澀,表麵的道紋黯淡下去,如同蒙塵的明珠。
    他任由歸墟那混亂的暗流裹挾著自己,像真正的塵埃一樣,在毀滅文明的殘骸間飄蕩,在扭曲的空間褶皺裏穿行。
    時間在這裏失去了意義。可能是百年,也可能隻是一瞬。
    在確保暫時安全後,一個更加迫切的念頭占據了沈翔的心神。
    混沌聖子!
    那個在最後關頭,拚盡殘存力量,跨越無始道墟的阻隔向他傳遞警告,並借來一絲無始之力助他破局的始源之靈!
    “聖子……你如今何在?”沈翔的意念在孤寂的漂流中無聲地呐喊,帶著深深的憂慮。
    混沌聖子最後傳遞的信息斷斷續續,充滿了疲憊與急切,甚至帶著一絲……絕望?
    他為了傳遞那道信息和力量,必然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
    如今“祂”的目光已經投向了歸墟,混沌聖子作為曾經與“祂”對抗、甚至可能知曉部分真相的存在,其處境……恐怕比沈翔自己更加凶險萬倍!
    沈翔嚐試著各種方法聯係。
    他調動太初丹胚內新生的、蘊含了一絲無始道韻的力量,化作無形的意念漣漪,小心翼翼地向著四麵八方擴散。
    這漣漪微弱而隱蔽,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試圖感應那屬於無始道墟的獨特波動,尋找混沌聖子可能留下的痕跡。
    沒有回應!隻有歸墟死寂的虛無和混亂的能量亂流!
    他嚐試引動體內源自六道神鏡的那一絲與混沌聖子同源的道爭烙印,如同點亮一盞微弱的魂燈,在黑暗中呼喚著共鳴。
    烙印微微發熱,傳來一絲極其微弱、極其遙遠的悸動,仿佛風中殘燭,但方向模糊不清,時斷時續,根本無法定位。
    這悸動中,沈翔甚至感受到了一種被無形枷鎖禁錮的痛苦與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