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觀察者（長篇）第一章

    很多年以後，我還是會經常問自己一個問題：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之所以這麽問，其實是因為我極其喜歡以這種提問的方式來審視自己目前的狀態。

    這個問句包含三個關鍵詞：我，為什麽，在這裏。

    首先說我，我是一個出生在衣食無憂的大家庭的孩子，作為一家之中中間的那個孩子，平時就不怎麽受父母的重視。而我，顯然也很喜歡這種不受到關注的樣子。我的哥哥是星際聯邦的高級雇員，成長的軌跡是所有父母眼中那種別人家的孩子的曲線。我的妹妹活潑可愛，我離開家門的時候她還隻有幾歲，卻能在瞬間就把大人們全部的目光吸引到身上，沒辦法，誰叫她太漂亮又太能說了呢。總之，如果在家裏，父母是永遠也不會把目光投射到我這個中間的孩子身上的。我，並不優秀，也沒有表現出優秀的潛質。嘻嘻，我對於這一點也並不否認。

    為什麽，什麽？你說我為什麽會離開家門。嗯，這個問題非常好。我的父親他就很愛問我這個問題。他是一名在星際聯邦的一線城市長大的紳士，所有傳統男人所應該具有的優點他都有。難怪，他會娶到像我的媽媽這樣美麗迷人又溫柔賢淑的妻子。在他的想象中，我就應該像我的哥哥那樣，認真的念書，考一個好的大學，然後在星際聯邦謀得一份不錯的固定職業。如果我還能娶一位性格溫和而又照顧家庭的妻子，那簡直就美得不得了了。然而，很不幸，我讓他的美好願景落空了。而這，並不是我的本意。說實話，我對知識並非沒有興趣，我隻是痛恨學習！特別是學校那種呆板的、一成不變的學習方式。我的夢想是星辰大海，書本知識哪能滿足我海一樣的好奇心。

    我在這裏已經三年了，三年來，我在工作之餘，常常也會回憶起星際聯邦核心城市群的美好與繁榮，那裏是能夠滿足一個人所有**的地方，不管你是多麽欲壑難平，核心城市所生產的一切都能滿足你：口腹之欲，虛榮之欲，權勢之欲，****都能滿足。我之所以離開那裏，不是因為我無欲無求，而是我天性頑劣，熱愛冒險。我不是父母眼中的乖小孩，上學的時候就老是搗蛋，在一幫瘋玩的男孩子中，我總是那個玩鬧的最投入的。無論是多麽無聊的遊戲，隻要有人陪著我玩，我都能從開頭一直玩到所有的玩伴被父母都叫回家去。幸好，作為中間的小孩，我的家長基本上很少管我。所以，在父親聽說我要出遠門，來到遙遠星海外的這片星空擔任“星級觀察員”的時候，他也隻是以其慣有的慈祥語氣問我：為什麽要離開家門，去那片人跡罕至，缺乏開化的地方呢？而一旦我拿出熟練至極的瞎扯淡功夫，三言兩語就用星際聯邦的崇高需求蓋住了父親關切的嘴。

    “爸爸！星際聯邦是一個全人類的組織綜合體，它不是一台能夠無限運轉下去的永動機，核心城市群外圍的外星海是供養它的關鍵。而我，就是即將前往一片外星海擔任聯邦的星際觀察員的人。我的職位很重要，你總不想看的城市的燈光因像你這樣不放自己的孩子外出曆練的人而滅吧！”

    我的語氣義正言辭，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數落我父親的不是，似乎我才是維持整個核心城市群運轉的關鍵，而父親，則是護犢不肯讓兒子為全人類的利益而工作的老古董。

    我的父親，一個老紳士，向來通情達理，一旦我的話於情於理都說得通，他也就不再糾結我的去向了。

    在我啟程之前，最令我頭疼的家人是哥哥。作為星際聯邦的高級雇員，他向來都是一個一板一眼的家夥。而且很聰明，不像父親那樣好忽悠。不過，後來我還是成功讓他點頭同意讓我去遠方冒險去了。即使就算他不同意我自己也會去的。

    這個過程，說起來，還就剛好能回答上麵這個問題了: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記得出發那天，我已經領到了的星際觀察者的工作證和出發的船票。

    父親突然發訊息給我，說在我臨別之前要為我設宴踐行。

    對此，我毫無準備，不知道父親葫蘆裏賣得什麽藥。不過，我既然要走了，家人為我踐行，我還是必須要去的。

    殊不知，當時我還不知道的是，這次踐行其實是哥哥強烈要求父親組織的，他叫了一個工作上認識的朋友，那人很熟悉“星際觀察員”的具體工作。哥哥叫上這個幫手參加家宴，目的就是為了戳破我貌似為國為民，其實就是想出門胡混的“陰謀”。

    哥哥在星際聯邦工作多年了，漂亮的履曆和嚴謹的作風為他競得了聯邦中央議會辦公室高級雇員的職位。雖然隻是做一些行政事務工作，但平時打交道的都是聯邦各個邦國的頭頭腦腦。所以自然而然的，哥哥也把自己看做了能跟星際首腦們平起平坐的人物了，即使他還隻是一個普通辦公室職員。

    哥哥一貫看不起我的胡混作風，認為父親對我過於放縱，而這一點，導致了我異想天開、不切實際、不務正業的現狀。

    我想說，其實他說的沒錯。但是，那又能怎麽樣呢？有些人生來就是要冒險的，在安穩的環境下，隻會讓他們憋悶得發瘋。

    這不，在家宴前夕，我還在離家不遠的香江邊遊泳。我光著膀子，穿著皮短褲，問站在江邊吊橋上的一位陌生美女說:“你信不信我能橫渡香江？”

    美女顯然被我的舉動嚇到了，她擺一擺手意思是我不認識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也不跟她解釋，撲通一聲跳進了水裏。嘩啦啦就朝著前麵遊去，身後傳來一聲女聲的尖叫。

    我前期用的是潛泳，江邊的浪大，浮在水麵容易被浪給推回岸邊。潛過江邊以後，我改用蛙泳，這樣比較節省力氣，在此後橫渡江麵的很長一段行程中，我都將會保持這個泳姿。香江的江麵約摸有近二百米寬，前八十米我的速度比較快，像浮在水麵的皮劃艇，到了江心，我的速度明顯減慢了，江心的水流湍急，我得勻出一部分力氣用來對付水的衝力。這個時候也是最消耗體力的時候，我的手臂和大腿都揮動得有些麻木了。但是我還能堅持，因為我知道，目前的狀態是我的體能達到了一個極限，而要想突破這個極限，最好的辦法就是堅持。堅持，隻要堅持到身體適應了以高強度輸出能量，剩下的路程，也就才能遊完。人都有極限，但不能自己給自己設限。很快，呼吸急促、缺氧、頭暈、四肢酸麻的感覺過去了，感覺全身有充滿了雖然不強，但是源源不絕的能量。剩下的一百米我用蛙泳遊完了前八十米，最後二十米我改用自由泳衝擊，這是最快的泳姿，遊泳運動員們用它衝擊泳池速度世界紀錄。而我，隻是想體驗一把臨結束前的衝刺的感覺。

    結束了橫渡香江，我坐在江對岸的堤岸上休息了約二十分鍾。然後打了一個車。往家宴的酒店趕去。

    席上，父親和客人坐在上首，哥哥陪在客人身邊，母親坐在父親身邊，她的旁邊兒童餐椅上坐著粉雕玉琢的妹妹。看來早就給我留好了席位，下首擺放著空蕩蕩的椅子。我也不在意，驅動通訊手機換了一身休閑衣坐在了空椅子上。

    “李奕，幹什麽呢？剛來就坐下了，懂不懂規矩，跟爸媽和客人打招呼了嗎？”哥哥說道。

    “哦。”我虛偽應承著，開始打招呼“爸、媽好，伯伯您好（那客人看年紀應該是叫伯伯），哥哥好。”

    爸爸和藹的點點頭，然後開始準備給客人介紹我。

    這時候，我妹妹卻不高興了，她撅著小嘴，使著稚嫩的童音說:“還有我，還有我。奕哥哥，為什麽不說‘妹妹好’！”

    我汗，這個小妹還真是。。。，強！被她這麽一攪和，整個家宴場麵上空彌漫的硝煙味一下子就被衝淡了。

    爸媽被逗得哈哈直笑，連連誇妹妹長大了，有想法了。客人也被小妹的話逗樂了，跟隨著連聲誇讚妹妹懂事了。我則趕緊乘著來之不易的機會渾水摸魚跟妹妹逗趣:“妹妹好、妹妹好，你看，奕哥哥說了妹妹好了吧，不過你今天要多吃飯飯，長得高高的，哥哥以後才會常常說‘妹妹好’，才不會把你給忘了呀。”

    爸媽和客人見我挺會逗孩子開心的，也就把神情都放鬆下來，開始為客人介紹我這個二兒子的名字，和將要前往外星海執行星際觀察員任務的事實。

    二老都對外星海和星際觀察員不太了解，所以未免對我的前途有些擔憂。而哥哥則乘機攛掇這名叫埃德蒙的客人說一些關於外星海的危險和擔任星際觀察員職業的前途未卜。企圖以此來勸服我留在聯邦核心城市群。

    埃德蒙倒是為人十分誠懇，他的職業是星際聯邦運輸管理委員會的一名委員，對外星海十分了解，而且也多次隨星際觀察員們前往過外星海。

    他說:“人類自從掌握了跨星係航行的能力以來，外星海的重要性就越來越突出了。事實上，目前為止，唯一還能限製人類發展的主要障礙來源仍是能源與資源不足。而這些，在外星海都很豐富。”

    他的話顯然比招募星際觀察員的官員和網上的宣傳資料要誠懇和真實的多了。所以一下子就吸引了包括我在內的我全家的注意力。他說:“不過，外星海畢竟是一片陌生的星際空間，她是那樣的神秘，沒人能夠預測那裏到底隱藏著些什麽，是資源還是陷阱，都隻能靠咱們人類自己去探索。而星際觀察員們，也是探索外星海的很重要的一個環節。”

    “在星際飛船找到可能存在豐富資源的星係之後，聯邦會派人在當地建立通訊站。然後，就輪到星際觀察員們出場了，他們的作用就是:深入調查當地資源與能源，調查生命體的存在與否，以及對人類的安全采集是否存在威脅等等。總之，基於目前外星海的尚未開化狀態。星際觀察員們就好比是聯邦派駐在外星海當地的總督。可以代表聯邦行使一切的權利。”

    聽了埃德蒙的話，原本擔憂的家人更加困惑了，運輸委員會委員把外星海說得這樣好。那社會上又為什麽傳言外星海去不得？星際觀察員就是聯邦組織的傻子冒險隊呢？

    也許是看出了我們的困惑，埃德蒙解釋道:“但是，我必須提前說清楚一點，外星海之旅，肯定是凶險大於前景的，星際觀察員看似風光無限，其實卻是聯邦雇員中損失率最高的一個職業。畢竟，星空浩瀚無窮，前途吉凶難測嘛。”

    “所以，在李奕小弟前往履職之前，哥哥我必須提前問你一句:你是否做好了可能會付出生命作為代價的冒險準備？”埃德蒙突然十分嚴肅的看著我的眼睛說。

    我還以為他要問什麽呢？沒想到，這個滿頭金發的中年人居然是問這個。這個問題，要在這場家宴之前的香江江心上，我就已經以行動做出了回答。

    家人們見我非常肯定的對埃德蒙點了點頭。也就理解了我的決心之深刻。

    我的哥哥雖然不同意我去外星海冒險，但是今天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一步了，他也不好再在眾人麵前反駁我了。更何況，他帶來的客人埃德蒙委員見我意誌堅定居然對我好感大升，正在就外星海的事跟我聊的火熱呢。

    哥哥虛咳了兩下打斷我和埃德蒙的交流。說:“既然你非要走，那我也就不留你了，不過，我認識宇航委員會的委員，明天我可以上飛船去送一下你。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嘛！”

    我知道哥哥是想顯示其職業之優越與神通，進而反襯我不選擇留在聯邦核心圈而遠走的失策。

    我很快就懟回去:“不用了，哥哥，聯邦有規定的，五級職員以下的不準上遠航飛船，您還是別為了您這個無能的弟弟破壞聯邦的規定吧！”我的表情十分誠懇，而內心卻奸笑不已。

    哥哥是六級職員，在聯邦隻能算是普通的高級雇員，是沒有權利登上星際遠航飛船送人的。我看似誠懇，實則諷刺的一句話正說中了他的心裏。隻見哥哥鐵青著臉，一副不再想見到我的樣子。。。

    哥哥其實很勤奮，做到六級職員已經屬於不容易了，但是行政上的事，除了按程序辦那幾個事，哪有什麽機會升遷。這一直是他的心病。

    算了，不說他了。總之，在家人或多或少的祝福下，我踏上了前往外星海的旅程。

    不過，路上還真有一個熟人送我，而且還把我送出很遠。那就是埃德蒙委員，他正好負責我所將要前往的星係的運輸任務。

    so，在他的建議下，一路相隨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