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鬥爭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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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挨了刀怎麽辦,砍回去麽?

    不一定吧,砍死了人是要坐牢的。

    有矛盾是要鬥爭,但鬥爭的形式是不是就要簡單定為你來我往的拚呢?恐怕不一定。一定的策略,有時候會對鬥爭形勢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是什麽香?”我舉起一個空瓶,打開木塞,輕輕的嗅了一口,“嗯,真好聞。”

    “嗯,那是兔耳草。有一種大自然的芬芳吧?”墨子姐姐一邊調製著染色油,一邊對我說。

    此時的她,正坐在楠木製的小馬紮上,手上的木勺不停地攪拌著。

    這兒是墨子姐姐的香水店,她還兼營一些化妝品。

    店子離我的大學校園不遠,所以我常常在沒課的時候溜到這條街上來找她玩。

    容我描述一下店麵的模樣,這是一個二層樓的小居,從一樓鋪麵旁的樓梯處可以上來,上樓的木梯打掃得幹淨整潔,撥開門簾,就能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仿佛置身夢的花園一般。睜開眼睛,店內的陳設其實很簡單,一麵點綴著知性風格的動漫背景牆,上麵淩空伸出些短短的展示小桌,每個桌上都放著一瓶裝著獨特氣味的玻璃瓶。牆的對麵是一個化妝長桌,桌子上擺滿了五顏六色的口紅和指甲油。

    最令人感覺溫馨的,是進門左手邊的等待休憩區:紗織的沙發搭配著玉雕般的休閑圓桌,上麵還點綴著一瓶四季開花的盆景。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圓桌上的薄荷糖和蘇打水。大夏天的,從馬路上走過來,喝口水,吃顆糖,吹一吹冷氣扇,愜意極了。

    “墨子姐姐,你裝盆景的花瓶好像是鈞瓷的吧,不然怎麽會白得如此純粹。”我坐在紗織沙發上,對正在忙碌的墨子姐姐說。

    她的工作是手藝活,我幫不上忙。但店內一些基礎商品的價格我倒是知道,因為我有時候要幫她看店。

    之前有一個客人曾問過這個潔白如玉、渾圓剔透的花瓶,所以我才有此一問。

    “哦,不是,隻是普通窯燒出的。當時我見整窯瓷它是孤品,而且模樣精巧可人,便收了它來。”墨子姐姐調製好染色油,便站起來為我烹煮一壺熱茶。

    “哦。”我下回知道怎麽回答客人的詢問了,我心想。

    墨子姐姐今天穿了一件翠綠的薄衫,發髻挽在腦後,高挑的身材玲瓏有致,美感顯露無疑。我豪不懷疑,任何人有幸娶了她這樣一個精致的女人,必然會終生幸福且永不會寂寞無聊。她是那樣的女人:與你相處時,永遠讓你感覺到貼心的舒適;與你分離時,你也知她必在兢兢業業得忙碌於自己的喜好。人前人後,都從不給別人帶來一絲煩惱,難能可貴也。

    我還兀自沉浸在輕鬆的香氛海洋中的時候。無奈,煩惱卻自己找上門來。

    “哎,你們看看,這家店子好像是新開的,哥幾個還沒去逛過吧。來,跟我走一遭。”一個遠遠的聽著就令人厭煩的嘈雜聲音傳上樓。

    我心想是誰呀,在樓下大聲嚷嚷。

    我剛想下去看看,一個光頭撥開門簾闖了進來。

    一同進門的,還有兩個小混混模樣的馬仔。

    “幹什麽?”我見不是顧客迎門,劈頭蓋臉的就對光頭問一句。

    “學生娃,你是這兒的主人嗎?”光頭鼻孔翹得老高,躬身穿過門簾後用高大的身材壓迫性的逼問著我。“是”字咬得特別重。

    我毫不示弱:“這店子是經營女性香氛用品的,不賣男士商品!”我心知這陣勢肯定是這街麵上的地痞流氓了,必須得一開始就鎮住他們。

    果然,流氓頭子用手一抹光頭上的鬼臉紋身,便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起瓷瓶。故作欣賞的樣子。

    “不買東西,就不能進店看看嗎?”光頭佬一字一頓的問。

    “你以為你這兒是什麽破地方,彪哥進來關照你是給你麵子!”其中一個小混混也替老大打邊鼓道。

    顯然是一夥兒慣於找茬的家夥,茬事經驗豐富,我剛想衝上去理論,墨子姐姐趕緊把我給拉住了。

    她老練的對來人說:“小店不賣男士用品,不知幾位是來看香水呀還是買口紅呢?是送人還是贈禮呢?”

    嘩啦,瓷瓶墜地的聲音傳來。

    一同傳來的,還有光頭佬故作驚訝的聲音:“哎呀,沒拿穩,哈哈,怎麽就掉了呢?”

    我怒氣上行,剛才還在跟墨子姐姐說起這個瓷瓶的舊事兒呢,這不長眼的家夥一上來就把它給碎(讀:cei四聲)了。

    墨子姐姐則用手捏住我的胳膊,壓抑住我想要爆發的怒火。

    “沒事的,進門都是客。幾位都坐一下吧。我來打掃一下地麵。”墨子姐姐態度不卑不亢的說道。

    在墨子姐姐的拉扯下,我生氣的把位置讓給小混混坐。

    看著他們神氣活現的在那兒吹噓拍馬,“彪哥”長“彪哥”短的,我真的是胡子都要氣得豎起來,還好我胡子不長,要不然真的夠好看的。這幫家夥在墨子姐姐的店裏喝茶吃糖,東摸摸西瞅瞅。足足耽誤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才走。

    真正買東西的客人都是一進門見這幾個人的模樣,就一拉門簾轉身就走。

    這一幕幕讓我看在眼裏急在心頭。

    更讓人來氣的是,墨子姐姐彎腰打掃碎瓶的時候,坐在那兒的光頭佬挺直了背,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墨子姐姐的胸部看。夏天衣衫寬鬆,墨子36d的身材顯然是一幅難得的美景,看到這一幕我頭都氣炸了。立馬擋在墨子姐身前。

    “我來掃吧。”我對墨子姐說。

    “沒事。”墨子姐似乎也感覺到了灼熱的眼神,她很自然的從袖口別下一根別衣針,將低垂的領口別緊。

    ……

    “小美女,你一定就是這兒的老板吧,還真是香妹子一枚呢,哈哈,彪哥以後會多關照你的。嘻嘻。”光頭佬帶人走的時候,淫邪的說。

    ……

    “墨子姐姐,你剛才為什麽攔著我不讓我上去理論?”我仍在生這一夥流氓的悶氣,問墨子姐姐道。

    “我跟你講一個故事,你聽完再分析我為什麽要拉住你。”

    “嗯”我知道墨子姐姐一向有異於常人的主張,對於生活的理解,她要比我高一個層級。

    從前有一隻小獅子,他的爸爸是獅子王。有一天父子二人路過一隻瘋狗邊,獅子王爸爸趕緊叫兒子繞路走過去。

    “爸爸,爸爸,你敢與老虎爭雄,也能同獵豹爭鋒,為什麽怕一條瘋狗呀?”小獅子不解的問父親。

    父親笑一笑說:“是啊,老虎和獵豹爸爸都不怕,但是,爸爸問你,打敗一條瘋狗光榮不光榮?”

    “不光榮!”小獅子回答道,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那被瘋狗咬一口倒黴不倒黴?”獅子王接著問。

    “額,是挺倒黴的,說不定還會被傳染狂犬病!”小獅子故作害怕的說。

    “哈哈”獅子王被兒子的模樣逗笑了。“所以呀,這就是咱倆要繞路的原因。”

    “記住,寧與君子爭雄,不跟小人鬥狠!隻聽說狗咬人,沒聽說人咬狗的事。”墨子姐姐對我說。

    聽完這個故事,我還真的有點啟發。是啊,治瘋狗的自有流浪狗收容所,沒事幹嘛得罪它呀。

    “我知道了,墨子姐姐,咱們抽空跟本地的片警反應一下情況去!”我建議道。

    “嗯。這就對了。”墨子姐姐會心的微笑道。

    可是,還沒等我和墨子姐摸清楚本地片警的情況呢,這光頭佬就又念念不忘的找上門來了。

    這已是第二天了,幸好是我在幫墨子姐看店,她回鄉下采收玫瑰精油原料去了。

    “哎,小鬼頭,女店主呢?”光頭佬這次是一個人來的。

    “沒在,出去了,請問,您要買點什麽?”

    聽過了獅子和瘋狗的故事,我的態度顯然轉變了很多,咄咄逼人不見了,更多的是從容應對。

    “買你媽,老子是來收保護費的!”

    “對不起,沒有。”一句話就給他頂回去了。

    “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到這條街上問問,誰不知道我彪哥的名號!”

    “對不起,沒有。”還是那句話。

    “我看你是找抽!上次就想教訓你這犢子,這次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小香妹子正好不在,今日也不用顧忌形象,就好好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好讓香妹子知道知道我彪哥的英雄氣概!”

    這家夥說了半天,我早打通了店內的應急報警電話,他的話,一句不落的全傳進了片警的耳朵裏。

    “張大彪,幹什麽呢!又在瞎逞威風,你以為你是黑社會呀,當我不存在嗎?”應急報警電話有免提鍵,我把外音打開,讓這位警官跟流氓直接對話。

    “哦,劉警官呐,您怎麽也在,嗬嗬。”光頭張大彪聽聞片警的聲音,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我心想,打狗還得靠專業的,墨子姐姐說得沒錯。

    “現在,立刻,馬上,來我警局一趟!你和這位報警的店主一起來,聽見沒,不許耍什麽花樣!”警官的聲音傳來!

    我去,這是傳訊啊,事情鬧大了,我心想。

    張大彪還在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我就知道了,這片警管流氓這招好使。

    我和張大彪同路往警局趕去,一路上,張大彪威脅我說:不準提保護費的事,也不準提我威脅你要教訓你的事!

    我當然點頭稱是啦,跟流氓有什麽誠信好講,現在應付過去,到時候說什麽,還不是我一張嘴的事兒。

    入了警局,我才知警務之繁忙!這劉警官整個人都埋在材料堆裏了。

    我的天呐,街道警事情這麽多嗎?

    從我進門那一刻起,劉警官的電話就沒停過……

    原來,像我這樣的實時報警電話,片警一天不知道要接到多少次。

    我懂了,這劉警官之所以不出警處理我店裏的這點事,完全不是因為事情重要得采用傳訊的模式,而是——這劉警官純粹是忙得沒時間出警,所以讓我倆自己來警局處理……

    眼看著劉警官用電話處置了八起上樹抓貓,九起鄰裏糾紛之後,這才輪到處理我報警的涉黑事務。

    “張大彪,你這是第幾次被人告狀了啊?別以為公務繁忙,我就騰不出手來抓你啊!”劉警官威脅道,騰出的手趕緊喝了一整杯茶水。

    “劉警官,你了解我的,我是一個好人啊,自從上次放出來以後,在您管製的街麵上,誰人不知道我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了呀?”光頭佬叫屈。

    “那今天怎麽回事呀?”劉警官厲聲問道。

    “是這樣的。我……”我剛想把張大彪威脅我要我交保護費的事情抖落出去,就被他用話語搶斷了。

    “冤枉啊,我這不是跟這位小兄弟開玩笑嘛!捉奸在床,捉賊拿髒,您說我是黑社會,總得拿出我收了保護費的證據呀。”張大彪大叫。

    我一想,還真是,這黑社會罪,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定罪的關鍵還在於證據。而這家夥才開始威脅我,保護費還沒交呢,哪來的證據呀。這麽說起來,犯罪未遂,我還真拿這家夥沒辦法了嗎?我斜瞥了一眼張大彪。

    他的表情顯然是一個常來警局串門的老油條的表情,應對警察的詢問說辭一套一套的,難怪了,這家夥混的連小弟都招募來了。果然是個老江湖!

    哼,這樣的社會渣滓,難道就沒辦法管了嗎?我恨恨的想。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沒什麽異議,你們便在我這兒這個警務處置結論表上簽個字吧。”劉警官處理張大彪的案子顯然經驗很豐富了,他拿出一張鄰裏糾紛調解完畢的結論函讓我們簽字。

    “唉,小兄弟,你看,警局就這麽大點地方,管那麽長一片街區,大哥我也不容易啊。”眼看著張大彪簽完字,我則還在對這個結論有點猶豫,劉警官半安慰半催促似的跟我說。

    唉,我即使知道這個結論於我們沒什麽鳥用,黑社會的陰影仍舊籠罩在小店的頭頂,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暫時也隻能這麽認了,最多以後張大彪一來,我們店立即致電警局就是了。可這樣,還是治標不治本呐。

    我無奈的簽了字,心理想如果墨子姐姐知道是這個結論不知會怎麽想。

    張大彪見我簽字了,笑哈哈的跑去給劉警官添水,劉警官則用一種你不要看我我也沒辦法的表情盯著我。

    “好了,你們這一茬處理完了。我還得去接電話去,按了靜音鍵不知錯過了多少抓貓逮狗的鳥事呢!”看得出來,劉警官也對轄區內的黑惡勢力有所警覺,隻是苦於警務繁忙而又沒有證據。所以才一直采取息事寧人的態度。

    “好了,你可以走了。”劉警官對我說。

    “張大彪,你跟我來一下,這兒有幾個治安案件你幫我看看,是不是跟你有關係呀?”劉警官站起來,往隔壁邊走邊說。

    “咋可能呢,劉哥,我可是五好公民呐”張大彪跟在劉警官背後說。

    我剛準備起身離開,劉警官桌麵上的傳真機突然發來一個紅頭文件。

    “聯邦警務總局電令第179號文

    近期你轄區治安事件多發,疑是涉黑團體所為,請使用測謊儀結合催眠術調研下列高危人員行蹤,查找嫌疑人。

    人員名單如下:……”

    我暈,看了一遍,有兩行缺一的人,都是一些有犯罪前科的刑滿釋放人員,且前罪名都比較重。令我不解的是,張大彪居然沒在名單上,可能他的犯罪前科比較輕吧,我想。

    劉警官的電腦還開著,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突然冒進我的腦海。

    我說過,我是學測繪的,我愛隨身帶著機械製圖尺,我量了量紅頭文件人員名單上最後一行空缺的位置的尺寸坐標。

    然後打開劉警官的電腦,建立一個空白的文檔,在瞄定坐標位置輸入“張大彪”三個字。然後把紅頭文件放進打印傳真一體機。點“打印”。

    哢哢哢哢。

    打印結束,調查人員名單上,第二行缺一位置,“張大彪”三個字赫然在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