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傑待在行星上的兩年間，他確確實實的看到了諾亞人的轉變，同時，也見證了貝都因新城的變化。所以，他才對這兒的新生活這麽有信心。

    而這一過程，看似一語帶過，實際上其中的艱辛，又有幾人知曉？

    兩年來，除了要應付不斷下遷的諾言人的生活、教育需求。我還得應付來自聯邦逐漸增加的壓力。

    “我很佩服你的能力，但作為同事，我出於職責必須提醒你，你在外星民族事務上花費了太多的經曆了，礦場的生產和擴建你有沒有想過？”埃德蒙每次來運礦都會被眼前的城市建設盛況大吃一驚，但也會如上所述出言提醒我忠於職守。

    “無論如何，你畢竟還是星際聯邦的雇員，星際觀察員的崗位職責你還是要認真履行的。”埃德蒙補充說：“別忘了，你是領了工資的，你得對得起這份即使在核心城市群也還算不錯的薪水！”

    “知道了！知道了！”我每次都會敷衍他，在跟他辦礦石交接手續的時候，我才會提前把通訊站設施和能源礦的生產效率抓一抓。

    “你看，數據不是還算可以的嘛。”我嬉皮笑臉的對他說。

    “記得你剛來這兒的那三年，能源礦的綜合生產效率可是連年保持在98%以上，第三年你還獲得過優秀星際觀察員獎呢？”埃德蒙回憶著說：“你還記得這件事不？”

    “嗨，當然記得，還是聯邦外星海管理委員會的觀察員業務主任給我頒的獎呢！”我說，對於那次頒獎我終生難忘，這件事以後再說。

    “可是你現在呢，能源礦生產效率隻有將好60%出頭，才滿足一個星際觀察員最基本的崗位職責。”埃德蒙直指問題要害。

    “你這樣子下去是要出問題的，你知道嗎？”他忍不住提醒道。

    我看著他的眼睛，其中傳遞出的意思我再明白不過了：如果能源礦繼續保持這個生產效率的話，可能會影響到我的職業生涯延續。

    然而我也沒有辦法呀，我的事務太過繁忙，除了要抽時間照顧貝都因人的新城建設以外，還要抽時間給初、中、高等教育學院的老師或學生培訓現代科學知識，最頭疼的，還得提取一部分能源礦供給諾亞方舟號，以維持該艦的基本生活gòng yīng，畢竟，諾亞人不是一下子全部遷下來的，而且直到最後方舟上的人都沒有完全遷徙下來。

    我歎了一口氣說：“唉，沒辦法，做人難，做好人更難，做一個利國利民的好人更是難上加難呀！”

    這話把埃德蒙逗樂了。

    我見氣氛有點緩和下來，便邀約他說：“別想這些煩心事兒了，跟我去新城轉轉，說不定你也能有些收獲呢。嘻嘻！”我又恢複了樂觀開朗的樣子。

    “好吧，走走就走走，不過，跟這群原始之極的原始人打交道，我還指望收獲啥呀？”埃德蒙抱著遊玩的心態隨我出發了。

    我們乘坐的是聯邦為防星際海盜專門給我配發的恒星際飛船：挑戰者號！

    我首先帶著埃德蒙到水泥作坊。

    是我指導中學畢業的職業工人怎麽製造水泥的，將石灰石、石英砂和黏土混合磨細，然後煆燒成熟料，最後加入石膏研磨，裝袋幹燥保存即可。

    但這項工作存在一個很令人頭疼的問題：汙染！

    不論是石灰礦的開采還是用煤加熱煆燒，不論是生料的研磨還是熟料的袋裝。過程中都會帶來大量的環境汙染。

    同樣的問題還存在於新城工農業生產的方方麵麵：譬如采煤、采石，譬如冶金、鍛造，譬如化肥、農藥的生產。都會帶來大量的環境問題。

    埃德蒙捂著鼻子跟我來到水泥作坊，從他被手緊緊捂住的嘴中傳來這樣的話：“啊，這可真是久違的工業化霧霾呀，人類文明數十萬年，我隻在教材上看到過這樣的汙染場景，想不到，今日在你這裏親身體驗到了。”

    我忍俊不禁的笑了，說：“哈哈，有收獲吧，咱們的祖先在掌握3d打印數字成型模塊化建造以前，這樣的場景可是很普遍的唷！”

    埃德蒙邊走邊說：“哎，我說，你就不能給他們打印一些教材嗎？為什麽要搞這些原始的重工業？”

    我意味深長的說：“打印一時爽，全民不懂行。我給他們輸血忽然能夠滿足現有民眾的需求，但未來呢？產業升級從何說起？沒有造血能力的民族，永遠沒有未來的！”

    埃德蒙拉著我趕緊往一間室內建築走去說：“想不到啊，你小子還考慮得蠻遠的，連工業升級都聯想到了，但是，我能不能提出一個小小的建議。”

    “你說”我說。

    “能不能快點兒升級呀，我怕這幫家夥把全球生態破壞殆盡了，到時候咱們來做事戴個全身防護裝備也不方便呀！”埃德蒙說。

    “嗨，那哪兒能啊，你等著瞧吧，我正在讓廣播宣傳部推廣環保理念呢，用宣傳部的話來說：汙染隻是暫時的，問題總會解決的，但發展中產生的問題，一定早在發展中解決。”我說。

    “行行行，你快點推環保產業吧。”埃德蒙鑽進屋子對我說。

    我也笑著趕緊跟進去。

    裏麵是貝都因人民選政府的工業部長、本水泥作坊的廠長還有一眾員工在列隊歡迎我們。

    “李奕總督好，埃德蒙艦長好，早聽說你們要來參觀，大家都準備好了。”看得出來，工業部長業務很繁忙，他頂著一個黑眼圈，風塵仆仆的對我倆致歡迎詞說。

    一眾廠長員工也紛紛對我們表示歡迎。

    “不客氣，我們就是隨便看看。”我對他們說。

    埃德蒙則一言不發的站在我身旁，顯得很嚴肅的樣子。我看見他繃著的臉，不禁感到暗暗的好笑。

    想不到，這個平時一喝多就出洋相的家夥也能有這麽一本正經的樣子。

    見場麵稍微有點過於安靜，我便拉了拉他，他趕緊說：“走，看看，看看。”

    大夥兒就一擁而上的圍著我們參觀起生產線起來。

    隻見各個攪拌池和研磨池裏麵幹活的很多都是女工，而廠裏的領導則往往都是男工。埃德蒙有點不滿。

    我則跟廠長探討了一下子生產工藝的改進，還有工廠管理方麵的問題。

    “進料比、溫度、時間三個變量是控製水泥品質的關鍵：進料比越大，溫度越要稍高，時間也越長；進料比不變，則溫度高時間短，溫度低時間長。這是一個動態守恒的過程……”我跟廠長好好的講解了一番生產工藝上的要點，雖然中等職業教育課上這些他們都學過，但是一些工藝關鍵點他們還掌握得沒有那麽到位，既然我人都來了，也正好把這些要點從新跟他們傳遞一下。

    工廠廠長和技術骨幹聽了我沿途的指點，一幅茅塞頓開的樣子。

    工業部長則拿著小本子（造紙廠也早就建起了）趕緊把我的話抄下來，他想在各個水泥廠傳遞我的工藝改進經驗。

    好不容易看完了，一個上午也就過去了，在對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我和埃德蒙登艦返回了。

    在駕駛艙裏，埃德蒙反複跟我糾結男女平等的事：“哎，你說，水泥攪拌工怎麽能讓女人幹呢？難道他們不知道這個工作會造成職業病，最後導致女性無法生育嗎？”

    我則安慰他道：“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獨特習慣，他們這麽做肯定有他們的道理，咱們隻能起到建議的作用，可不能直接指揮他們怎麽幹，那不就成了獨裁了嗎？”

    埃德蒙歎了口氣說：“唉，這文明的發展，為什麽總是讓弱者承受苦難，我覺得你可以好好向貝都因人宣傳宣傳男女平等的概念。至少，工廠領導層中必須要有一定的女性嘛！”

    “哪有那麽簡單呐，新聞宣傳部是我盯得最緊的部門之一了，他們的任務也很重，不僅要宣傳教育、文化、法律，還負責民主、自由等意識形態宣傳。你這兒還加上一個女權主義，我的天，簡直要把我累死。”

    “沒關係，我有一個大殺器，送給你！”埃德蒙神神秘秘的說。

    “是什麽，拿出來瞧瞧。”我也神神秘秘的悄聲對他說。

    “靠，不要搞得像是做地下任務的間諜似的！”埃德蒙對我刻意的裝作神秘大發牢騷。

    ……

    總之，從此以後，在新城內每一個萬人市政廣場的旁邊，都樹立了一座高頻無線廣播，用於實時向民眾宣傳政策和意識形態。

    這下子，我的意識形態工作和宣傳工作更加方便了。而這，多虧了埃德蒙幫忙，畢竟，這種超遠距離無線廣播需要聯邦的科技生產，我暫時還打印不出，也沒能力生產。

    輸血不如造血，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