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絕對的黑暗，讓我想起《假如給我三天光明》中的長詩：哦，黑暗、黑暗，在這正午刺眼的陽光下，絕對黑暗、全然黑暗，永無光明的希望！

    難不成，我是來到地獄了？

    然而，還有痛。欲求轉身之時，刺骨的劇痛傳來。令我忍不住呼出聲。

    你醒了？”熟悉的聲音響起，清脆悅耳，如同播音主持發出的字正腔圓的星際聯邦語。

    依曼，怎麽這麽黑？”我忍住一字一痛的觸覺，問道。

    嘩，窗簾拉開了。

    正午的陽光射進病房，讓我的眼睛好一陣的眩暈。

    原來是醫院，我還沒死，我意識到。

    昏迷前的回憶湧入我的腦海，在四行倉庫裏，海盜的炮兵陣地就設在樓上，他們把樓頂和窗戶拆掉，從這兒射出炙熱的炮彈，轟炸著同胞們的陣地。

    是一個小夥子從倉庫外找來成箱的榴彈炮彈，我們一起在倉庫的地下隔空層引爆了炮彈。

    如果不是燧發槍進水打不響，而敵人又人數眾多的話，我們斷然不會采取這種自殺式的襲擊。

    然而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容不得猶豫。如果讓敵人的炮火繼續覆蓋我軍前進的道路，讓刀疤仔逃上海盜艦船了，我軍就必然輸了這場戰鬥。

    總而言之，貝都因好兒郎們，不論是猴麵人種還是諾亞人種，都用行動證明了他們繼承的不畏犧牲、敢打敢拚的戰鬥意誌……

    隻有我活了下來，我估計。這還是在於我全身覆蓋有碳化鎢鎧甲的前提下。這種複合材料材質之硬，普通榴彈炮彈片根本就擊不穿。

    忍著連呼吸都痛的肺傷，我問道：“海盜都被擒獲了嗎？敵艦什麽反應？”

    依曼握著我的手說：“答應我，再也不要以身犯險，去做這種冒險的事了。”

    她知道我很關心戰局，便懂事的也把後麵發生的事告訴了我：“你放心吧。炮火覆蓋停止了以後，貝都因軍事指揮官很快就帶兵追上了逃跑的談判海盜頭目，並將他們全體擒獲。

    通過審訊，得知這幫人隻留了少部分駕駛員在‘烏魚’號海盜船上，剩餘的駕駛員和操作員都下船來戰了。他們本想利用“宏原子彈”一舉拿下城內武裝的。可沒想到讓機械步槍裝備的貝都因人給反擒拿了。”

    那敵艦怎麽樣了呢？什麽反應？”我問：“會不會報複性的拿質子對撞炮轟擊地表？”

    依曼看著我著急的樣子，強做微笑的樣子安慰我說：“你快別激動了，小心觸動了傷處。

    烏魚號一見地麵敗跡，就倉皇逃離了本地。這是我用天文鏡潛心尋找後的結果。”

    如此就好。”我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安心的躺在病床上。戰友們的犧牲沒有白白付出，想不到，這突如其來的一戰，居然有畢其功於一役的效果。貝都因二千誌願軍居功至偉。我的心中感慨萬千，敵人的陰謀，我軍的勇敢，一幕幕浮現在心頭。看來，隻要抱定必勝的決心，即使裝備優於我方的敵人，也不是沒有以弱勝強的機會。

    你好好躺著休息一段時間吧，醫生說了，你雖然沒有皮外傷，但是全身多處骨折，幸好醫院有備用電源，不然給你接骨都很麻煩。”依曼見我舒心的躺下了，便就健康上的事囑咐起我來。

    我聽了心裏卻一驚，問道：“怎麽，醫院怎麽會停電呢？我在配電計劃裏麵，把醫院的優先級放在很高的位置呀？”

    深吸了一口氣，依曼才說道：“沒用的，整個城市的電網全部癱瘓了。”

    我突然回想起來，夢之城的電力係統、供水係統、供暖製冷係統、燃料城市動力係統全部是由電腦主機自動運行的。甚至，交通、通訊、工業、現代商業也全是計算機輔助運行的。

    完蛋！宏原子彈的遺禍！”我心裏想到。

    依曼，扶我到窗戶邊看看。”我掙紮著想要坐起來說道。

    可是，你的內傷還沒好。”依曼趕緊起身按住我的上半身。

    感受到她溫潤如玉的手指傳遞過來的溫暖和關心，我突然想起來自己曾經所犯過的錯誤：對事務和對錯關注得過多，對人心關心得太少。

    罷了，解決問題也不在這一時半刻。

    我躺下說：“我昏迷了多久？依曼你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嗎？”

    沒想到，我這句關心的話卻有如開閘泄出的洪水，將依曼心中感性化的情緒全部都衝出來了。

    再也無法假裝堅強，她忍不住抱著我的身子哭出來：

    你不知道……找到全身被炸得焦黑的你那一刻，我是多麽擔心……陪著你……度過了十多個危急的日日夜夜……很擔心……害怕你再也醒不過來……如同當年父親……拋下我和母親而去……我一直追尋著真正的夢之城的足跡……但並不是想要讓你們為之付出生命的代價……”

    望著眼前哭成淚人一般的美人，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暖感覺覆蓋了我的全身。

    一直以來，都是孤身一人奮不顧身的戰鬥，從未體驗過被人擔心和牽掛的感覺。一時間，我產生一陣想要跟眼前的美人一起逃離到沒有紛爭的世界隱居的衝動。

    然而現實卻不允許，依曼的情緒才將將平穩下來。

    貝都因人軍事指揮官就敲門進門來了，他滿頭大汗的向我們匯報說：“李奕總督，依曼首長，城市暴動壓製不住了，市民從各個方向湧向通訊站所在的位置，據說是要為斷水斷電、通訊中斷討說法！”

    唉，隱居什麽的，還是等解決了眼前的危機再說吧。”我心想，趕緊讓軍士長扶我坐起來。

    終於，透過清澈的落地玻璃，我在身處高層的醫院大樓上瞧見了目前整座城市的樣貌：

    鮮花和綠植早已因為自動灌溉係統的停運枯萎了，整座城市顯露出一種枯黃的顏色；

    全自動駕駛的電動汽車停運了，一群群停放在高架橋和道路兩側，一幅如同末世的景象。

    原本覆蓋了巨大多數玻璃大樓的彩燈和廣告燈箱全部都熄滅了，地處成片的建築群中不時冒出股股濃煙，顯然是電子係統停運所導致的火災。

    宏原子彈”遺禍不淺，如果不馬上采取行動，恐怕這座幾萬人的城市立刻就會有人餓死。

    難怪會衝擊通訊站了。

    我下命令道：“所有貝都因軍士，前往通訊站外圍，將倉庫的儲備糧食和水源發放給市民。同時，咱們的人手裏麵不是有來自各行各業的工人嗎？”

    軍士長點頭。確實，我帶來的三千原住民誌願軍不是職業軍人，他們原本就是農夫、鐵匠、煤礦工人、建築工人、冶金廠工人。隻不過因為戰爭需要，才臨時轉變角色做軍人的。

    維持一千人的軍隊規模，其他人立刻恢複原有職業，並且抓緊時間恢複生產。力爭在一個月內恢複對城市的物資供應。”我命令道。

    是！”指揮官領命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