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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可馨看見媽媽被一個女人扭打住，拚命往火海裏拖。在她們身邊，站著一個七八歲的、被嚇呆的小女孩。

    林可馨認識這個小女孩，她叫齊念。她的父親，就是和爸爸一起從摩天大樓上摔下來，變成肉泥的那個人。

    當時林可馨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她要把媽媽救出來，一定要帶著媽媽離開這個被詛咒的城市，躲開這陰魂不散的一家人。

    可是，當林可馨終於將媽媽和那個女人分開的時候，媽媽卻跟她說了一句話：“可可？不能讓小念死，你一定要帶著她離開這裏，這是你爸爸欠他們的。”

    媽媽的話怎麽能不聽，林可馨隻能丟下媽媽，先救小念。

    七八歲的小念當時已經知道了什麽是仇恨，看見林可馨，她抗拒地掉頭就跑，哪裏的火燒得最旺，她就往哪裏衝。林可馨製服她，並把她背出火海的時候，小念的臉已經燒著了。

    但林可馨顧不了那麽多，她把小念背到安全的地方往地上一放，隨手往自己頭上裹了條濕毛巾再次衝進火海救媽媽。

    這一次林可馨沒有那麽幸運，她去晚了，小念的母親瘋了一樣糾纏著媽媽，兩個人全都變成了火人。而林可馨還沒有想出辦法將她們倆分開，就被一根掉下來的房梁砸暈了。

    昏過去之前，林可馨隱約聽到了消防車的聲音，還看見了躲在人群裏的齊輝。

    那場火災奪走了媽媽和小念母親的生命，也奪走了小念的臉。但林可馨卻十分神奇的活了下來，缺氧和腦震蕩隻讓她的記憶力變得不太好，似乎沒什麽別的影響。

    齊輝說，是他把她從火海裏背出去的。這話林可馨不怎麽相信，但她沒有拆穿齊輝。

    齊輝是小念的親哥哥，他們父親去世之後，齊輝曾不止一次來媽媽要過錢。媽媽覺得愧對他們一家，就把撿垃圾換來的錢全部交給齊輝。可是齊輝並沒有將這些錢給他母親和小念，他去賭，輸了又來要。

    林可馨曾經問過媽媽，明明知道齊輝是那樣一個無賴，為什麽還要給他錢？媽媽微笑著說：“因為你爸爸欠他一個爸爸，所以，我們必須還。”

    現在，她又欠了齊輝和小念一個媽媽，拆穿謊言又有什麽意義？狡辯嗎？還是想讓自己覺得罪孽能減輕一點？

    那段日子已經不能用艱難來形容了，更像一個成語——度日如年。

    小念那時候沒有脫離危險期，而且她的臉被嚴重燒毀，連鼻子都被燒掉了，萬幸的是眼睛沒有燒瞎。夏溫怡第一次看見小念時，對林可馨說：“丫兒？放棄吧！這孩子別救了，救活也是累贅，將來會拖你一輩子。”

    林可馨什麽話都沒有說，給了夏溫怡一個擁抱後就離開了。

    然後，她退學，到處打零工。再然後，她和齊輝混到一起，學會抽煙、喝酒、打架、碰瓷，還有偷東西。做所有的一切，她都隻為一個目的，給小念湊醫藥費。

    小念脫離危險的那天，林可馨都要樂瘋了。她和齊輝抱在一起又笑又跳，大口喝酒慶祝，就像一家人。

    可是，當她拎著水果去醫院看望小念的時候，小念卻用仇恨的目光看著她，對她說出了最惡毒的話語：“林可馨？你們全家都會遭報應，都會不得好死，我恨你！”

    林可馨還記得那天回到和齊輝同住的小屋，齊輝喝得酩酊大醉，卻跪在她腳邊痛哭。他需要錢，一大筆錢，給小念做手術，讓小念重新擁有一張正常人的臉。

    那筆錢對於以前的林可馨來說並不難，可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比登天還要難。於是齊輝給她出了個主意，去紅番區娛樂城做服務員。

    那時候林可馨跟街頭小混混差不多，紅番區娛樂城裏多亂她早有耳聞。林可馨不是聖母，就算要替爸爸還債，就算媽媽臨死前把小念托付給了她，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用出賣自己的方式賺錢給小念換一張臉。

    但是命運在最艱難的時刻將她和齊輝兄妹聯係在了一起，小念和齊輝就是她最後的親人，她不能不管他們。

    像個走進失樂園的孩子，林可馨完全失去了方向。在齊輝對天起誓會保護好她的苦苦哀求下，林可馨自欺欺人地去了。

    整整一個月，林可馨都在紅番區娛樂城過得很好，齊輝和她一起在那裏上班，像照顧親妹妹一樣照顧她，甚至還動員娛樂城裏的小混混一起保護她。

    林可馨以為生活會一直那麽美好地過下去，她沒想到噩夢來得那麽突然。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個羞恥的夜晚，那是她最後一次去紅番區娛樂城上班，也是第一次喝下那種摻了藥水的飲料，所有的記憶都在那晚成了扭曲的一團糟。

    醒來的時候，林可馨在酒店裏，她已經不再是純潔的女孩兒，她成了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林可馨沒有問齊輝奪走她第一次的男人是誰，也沒有機會問，齊輝失蹤了。而她，再也沒有進過紅番區娛樂城。

    之後，林可馨的生活裏就隻剩下了兩個人，一個是小念，另一個是夏夏。

    夏夏曾經告訴過林可馨，有個形跡可疑的男人去過小念的病房，小念看見他非常開心，甚至有一段時間，小念的醫藥費都是那個男人支付的。

    林可馨知道那個男人是齊輝，他用賣她的錢過上了他想要的生活，還沒忘記去看看小念盡一下做哥哥的義務，林可馨不想抱怨，也不想怪齊輝。她覺得，爸爸欠齊輝的債，她已經還清了。剩下她要償還的，隻有小念的債。

    可事實上，這隻是林可馨一廂情願的想法，沒過多久，齊輝又一次出現在她的生活裏。這一次，齊輝徹底暴露了本麵目，他將一疊照片丟在林可馨麵前。

    照片上，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在床上極盡纏棉，用各種姿勢，每一張都能清楚地認出女人就是林可馨，但每一張，拍到的都隻是男人的背影。

    齊輝失蹤後的經曆很簡單，那天的交易一完成，他就拿著錢跑路了。一起拿走的，還有紅番區娛樂城拍下來的這些“珍貴”照片。在把出賣林可馨賺來的錢全都賭輸之後，齊輝被債主逼得無路可走，隻能重新來找林可馨。

    當時的林可馨一無所有，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完全無視齊輝要將照片曝光的威脅，她很不客氣地攆走了齊輝，還揚言如果齊輝再敢來騷擾她，她就報警。

    可是當天晚上，夏溫怡就打來了電話，小念打碎了輸液瓶，用碎玻璃割腕自殺了。

    小念沒有死，林可馨卻重新走上了通往地獄的路。

    那一次林可馨很幸運，她幫一個盜竊集團望風，所有的同夥都落網了，隻有她幸免於難，還拿到了一大筆錢。

    她把錢交給齊輝，齊輝信守承諾，再一次從她和小念的生活裏消失。

    整整六年，林可馨把自己活成了神話。她在黑暗中行走，遊走在合法和非法的邊緣，利用所有她知道的手段坑蒙拐騙，養活小念，也給自己一個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六年來，塵世白駒過隙，人情蒼狗浮雲。為了防止小念因為認出她情緒激動而傷害自己，林可馨整整六年沒有走進過市醫院，她如今連小念現在長成什麽樣子了，個子有多高都不知道，卻再一次和齊輝相遇。而且，依然是用這種方式，就像生死輪回，躲不開逃不掉……

    睜開茫然的眼睛，林可馨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而且嚴重扭曲。

    林可馨知道，這是藥物的作用。六年前的那天晚上，她就是稀裏糊塗喝下了齊輝遞給她的帶著這種異香的礦泉水，才會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和一個根本就不認識的男人纏棉。今天，一切又要重演了啊！

    這次，齊輝給她安排的男人是誰？他的老大？還是他的兄弟？是一個，還是一群？

    腦海中迷迷糊糊像放電影一般迅速閃過零星的畫麵，每一副都是她和慕景宸。

    他們在景輝苑臥室的那張大床上，在江城大飯店令人作嘔的洗手間，在景輝集團頂層董事長休息室，還有，在醫院。

    是的，在醫院。林可馨覺得自己看到了慕景宸的臉，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漂亮得簡直令她自慚形穢。他像情人節那晚那樣深情地親吻她，用他冰冷、修長又有力的手指觸摸她。他和她一樣，都沒有穿衣服，精瘦、健美的軀體與她緊緊糾纏，那麽美好，又那麽令人向往地一次次帶著她飛向天堂……

    林可馨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甚至全身的血管和經絡都一跳一跳的，仿佛隨時都要將身體撐爆衝出來。

    怎麽可以這麽難受？不是跟男人睡一覺嗎？她怎麽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當一雙大手突然抓住她，開始撕扯她身上的衣服時，林可馨想都沒想就循著那股強烈的男性荷爾蒙的氣味靠了過去。

    景宸……慕景宸……”她在嗓子裏輕聲呢喃。

    慕景宸？”滿臉橫肉的老大手上動作一停，看向旁邊的齊輝：“她是慕景宸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