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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可馨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慕景宸正站在落地窗前凝視黑漆漆的夜色。

    聽到聲音，慕景宸緩緩轉身，手指間夾著根煙，卻沒有點燃。

    林可馨知道慕景宸在看她，但她沒有抬頭看慕景宸，也沒有說話。一聲不響地走到床邊，她把浴巾解開扔到床尾，然後平靜又安靜地爬上床，躺下，輕輕閉上了眼睛。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仿佛時光逆轉，又回到了她第一次被慕景宸帶回景輝苑的那個夜晚。她把自己清洗幹淨，像出售的貨物一般，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等著慕景宸選購，也等著這個男人決定她的命運，同樣決絕，同樣毫無選擇。

    唯一不同的是，那天晚上，林可馨無比僵硬，幹澀得像條在陽光下曬了幾千年的魚。而今晚，她的動作十分流暢，如同行雲流水，仿佛已經這麽做了很多年，早就習慣了。

    慕景宸上樓前剛吃了兩片止疼藥，看見林可馨的動作，他的眼神一黯，隱隱覺得肚子又開始疼痛，夾在指間的香煙瞬間被他捏進掌心，揉得粉碎。

    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眼底無波。

    沉默地回頭，他在窗前又站了幾分鍾，這才按下窗簾遙控器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著林可馨。

    林可馨的動作有點像在賭氣，也像破罐子破摔。大約因為心情不好，所以她進去洗澡的時候沒有戴手套，額頭上也沒有遮東西，此時額頭和左手上的藥膏不但被水衝洗幹淨，皮膚還被熱水泡得發白。尤其是手背，本來消腫後就有點皺皺巴巴，在熱水裏一泡，更皺巴，看起來仿佛輕輕一碰，整個手背上的皮都能揭下來似的。

    慕景宸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一言不發地在床沿上坐下，他從急救箱裏拿出藥膏，看都不看林可馨一眼，伸手就把林可馨抱起來放在了腿上……

    一直以來，林可馨雖然摸不透慕景宸的脾氣喜好，但她卻能敏銳地察覺到慕景宸對她的欲望。今天有好幾次，看見那樣的她，她都感覺到慕景宸有強烈的衝動，所以，按照她的設想，她已經主動把自己洗幹淨，並脫光了躺在床上等待慕景宸的臨幸，接下來，一定會和以往她與慕景宸的每次交流那樣，慕景宸會毫無前奏地實施他的權利，努力把她往疼痛的深淵裏拽。

    讓林可馨沒想到的是，看見這樣的她，慕景宸的第一反應不是撲上來吃她，而是晾了她幾分鍾。

    初春的天氣不算太涼，臥室裏還開著空調，林可馨卻覺得自己正浸泡在冬季最寒冷的冰雪中，連空氣都透著刺骨的寒意。所以，這短短的幾分鍾，比幾個世紀都要難捱。

    直到林可馨手腳冰涼，全身的皮膚都要被空氣冷凍起來，她才聽見慕景宸關上窗簾，走了過來。

    本來她以為自己有足夠的勇氣麵對慕景宸，所以，聽見慕景宸關窗簾，林可馨還鬆了口氣，臉上甚至露出一絲無所謂的嘲諷。

    但當慕景宸真的站到床前，用看騾馬的目光，居高臨下審視一絲不掛的她時，林可馨心底卻不受控製地湧起絕望和悲哀。

    原來，她還是在乎他的啊？

    原來，不管她把自己偽裝得多麽放蕩，被慕景宸這樣審視，她的心，都會痛。

    她這樣努力，這樣爭取，明明之前他們之間的氣氛很好，明明她受傷都會下意識地跟他撒嬌哭泣，明明他看見她受傷那麽焦急，可到底哪個環節出錯了，又讓她和慕景宸重新回到起點，重新以這樣的方式交流，也進行交易呢？

    如果是交易，這次結束，她要提什麽要求呢？

    再要一大筆錢嗎？

    嗬……沒有慕景宸，隻要錢做什麽啊？

    手背上不輕不重的揉搓感終於將林可馨遊移的思維拉回現實，她定了定神，才吃驚地發現慕景宸居然在給她上藥。

    之前表現得那麽保守，看見她一絲不掛拿手機都會趕緊把她裹起來，甚至脫下自己的襯衣給她穿上的慕景宸，此時竟任由她光溜溜，就這麽若無其事地把她放在腿上，氣定神閑地給她上藥？

    慕景宸是不是瘋了？

    慕景宸表現得越淡定，林可馨越不淡定。特別是慕景宸和之前一樣，從身後圈著她，將下巴支在林可馨的肩膀上，溫熱的呼吸清清淺淺噴濺在她的皮膚上，林可馨破罐子破摔的勇氣徹底被瓦解了。

    她不敢回頭，害怕一回頭再親到慕景宸唇上或者臉上。她想用手捂住自己遮遮羞，卻又不知道該捂上麵還是該捂下麵。忍了半天，林可馨的眼角突然掃向床尾。

    看見床尾距離自己不遠的浴巾，她的眼睛一亮。

    迅速瞟了慕景宸一眼，見慕景宸沒有注意到她，林可馨終於輕輕騰出右手，試圖去夠浴巾……

    慕景宸又不是柳下惠，哪裏有坐懷不亂的本事？但他此時更關心林可馨的健康。所以，他腦子裏沒有太多亂七八糟的想法，眼睛也不敢亂瞟，隻緊緊盯著林可馨的手。但林可馨的一舉一動，還是被慕景宸盡收眼底。

    剛才林可馨用那種方式向他無聲抗議的時候，慕景宸真想把這個該死的、大膽的女人從窗戶上扔出去，他的心情惡劣到幾乎要暴走打人。

    可現在，看見林可馨賊頭賊腦地去夠浴巾，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就好了很多。

    也不點破林可馨的小心思，像是想湊近燈光看得更清楚點，慕景宸極自然、極不經意地往床頭挪了挪。

    林可馨的手指已經勾住一點點浴巾了，她隻要再把手伸長一點，就能把浴巾拉過來。哪怕不方便遮住上麵，最起碼她也能把腰以下蓋一蓋。

    心中正暗喜，慕景宸就往床頭挪了挪。

    林可馨一下子傻眼了。

    苦逼地瞧了眼離自己又遠了幾公分的浴巾，她微微側目。

    眼角餘光看見慕景宸無比專注地在處理她的手背，她鬆了口氣，輕輕挪動身體，把右手伸得更長。

    林可馨的身體一偏過去，慕景宸的唇角就極淺、極快地彎了一下。

    感覺到林可馨用力一掙，還吸了口氣，他知道林可馨又碰到浴巾了。臉上的表情還是沒變，慕景宸又不動聲色地往床頭挪了一下。

    林可馨剛才怕慕景宸察覺到她的意圖，因此明明可以一把抓住浴巾，她卻小心翼翼一點一點用手指撥拉，等慕景宸一挪動，她就錯失了良機。所以這次她學聰明了，手指才觸到浴巾，她就猛地提了口氣，張開五指去抓。

    哪想到事情就這麽湊巧，慕景宸明明在專心致誌給她上藥療傷，卻像後腦勺上長了眼睛，突然又往床頭挪了一下。

    這一下非但讓林可馨抓了個空，浴巾還離她又遠了幾公分。

    林可馨簡直要抓狂了，她有種特別強烈的直覺，慕景宸是故意的。

    握了握小拳頭，強忍住反手掄慕景宸一拳的衝動，林可馨再次從眼角餘光去斜睨慕景宸。

    大概她這次偏開身子的動作有點大，影響了慕景宸上藥，慕景宸雖然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卻抓住林可馨的胳膊拽了拽，而且，支在她肩膀上的下巴也微微收了下，很顯然在提醒她不要亂動。

    手背基本上已經不疼了，手指經過之前的處理，疼得也不算太厲害，林可馨能清晰地感覺到慕景宸正用手掌一圈一圈給她把藥膏揉勻，力度適中，不急不緩。

    誰也不能一心兩用，既然慕景宸給她上藥療傷做得這麽規範認真，應該沒發現她的意圖，林可馨的小拳頭又輕輕鬆開了。

    過了幾秒鍾，她終於忍不住再度去夠浴巾。

    可是，跟剛才兩次一樣，眼看就要抓住，慕景宸又挪了一下。

    之前慕景宸是坐在床沿的正中間抱著林可馨，現在，他都快挪到床頭去了。但，貌似中間的光線還真的有點暗，大晚上的，確實有點影響視線。林可馨目測了一下距離，好像她努力努力，也可以夠到浴巾，她有點吃不準慕景宸是真的看不清楚，還是在故意惡整她。

    想了想，林可馨覺得以慕景宸這種性格，大約這輩子也不會跟人開玩笑，尤其是跟她開玩笑。所以，她再一次去夠浴巾。

    這次林可馨真的卯足了勁，有種不把浴巾抓過來誓不罷休的狠勁兒。而且，她被慕景宸連續捉弄了幾次，變得非常敏感。所以，察覺到慕景宸又有要挪動的趨勢時，林可馨急了，想都沒想，身體就做出了本能反應。

    她像一條蓄勢待發又滑不留手的魚兒，在慕景宸起來準備挪動的一刹那，猛地往床尾一竄。

    這一竄，林可馨確實成功拿到了浴巾。

    可是，這……什麽情況？

    媽蛋！林可馨一下子驚悚了……

    一連捉弄了林可馨幾次，慕景宸心情大好。仿佛回到了九年前，少女百無聊賴地躺在草地上，而他，安安靜靜地看書，卻不動聲色地撩撥她。

    這種遊戲實在容易上癮，讓鑽石級別冷酷傲嬌的宸少玩心大起。

    慕景宸實在沒想過自己這麽玩鬧會把林可馨惹急了，所以，當林可馨突然脫離他的懷抱，跟條魚似的竄出去時，他吃了一驚，並迅速做出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