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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可馨回來的時候，王書已經離開。

    慕景宸和夏雲一個在大廚房，一個在小廚房，倆人神同步，都在揮汗如雨。

    文軒和康健在客廳裏討論新課題，而好好和月月，早已進入夢鄉。

    還有那些山一樣的玩具，以後文軒、夏雲和康健三人每天下班一人拿出來一樣，說是順便給兩個奶包買的，估計也要好幾個月才能給林可馨展示完。

    所以，除了大黃蜂手辦和芭比公主之外，剩下的玩具，全都被康健和文軒搬進書房藏起來了。

    一切看起來都那麽完美，又那麽平靜。

    林可馨絲毫沒懷疑，她甚至自行腦補，覺得大黃蜂是康健和夏雲給好好買的禮物。而芭比公主，自然是他們買來送給月月的。

    林可馨對玩具沒有研究，連最起碼的品牌也不知道。但她根據大黃蜂和芭比公主的大小和質量，還是能瞧出，這兩個玩具價值不菲。

    對著夏雲好一頓埋怨，直到文軒站出來說話，林可馨才將大黃蜂和芭比公主裝回盒子，答應吃完飯帶回家。

    一年多的鍛煉，慕景宸現在掄鍋鏟比在談判桌上簽名還要自信。不過一個半小時，滿滿一大桌豐盛的晚餐便準備好了。

    好好和月月睡了兩個多小時，此時坐在餐桌前，精神好得不得了。

    隻是，倆人都晃動著大腦袋，東張西望，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文軒和康健害怕好好和月月在家裏爬來爬去地找慕景宸，將兩小隻抱在懷裏，不敢放下來。

    夏雲為防止好好和月月一不留神跑出去泄露天機，索性坐在餐廳門口，還把餐廳的門關起來一大半。

    林可馨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邊往生日蛋糕上插蠟燭，邊笑問：“好好？月月？你們倆怎麽了？在找什麽？”

    明明問的是好好和月月，而且，她隻是隨口一問，夏雲、文軒和康健卻異口同聲回答道：“沒找什麽！”

    林可馨詫異地挑挑眉：“你們三個怎麽了？怎麽看起來都緊張兮兮的？”

    哪兒緊張了？”夏雲把臉一下子湊到林可馨麵前：“可馨？你哪裏看出我緊張了？是不是我和康健研製出來的這種能美白的益生菌，讓我看起來更漂亮了？”

    林可馨的抑鬱症好了大半，性格變得更加活潑開朗，愛好也比以前廣泛了許多。

    初來芝加哥時，她對文軒等人學術上的東西提不起半點興趣，現在，他們說的話依然深奧，但林可馨卻能聽懂十之五六，偶爾，還會插幾句嘴，和文軒他們一起討論。

    知道最近文軒研發的中成藥在國際上獲了大獎，夏雲和康健在學術上也有極大突破，她伸手捏了捏夏雲的臉蛋，笑道：“是啊？雲雲你漂亮了很多。下回你和康健再研發出什麽可以廣泛應用於化妝品的益生菌，也讓我試試。”

    好好……”

    嘴裏應著，夏雲給好好和月月一人塞了個蜜汁雞翅。

    一陣打岔，不但成功轉移掉林可馨的注意力，也讓好好和月月的興趣從找爸爸上，順利轉移到了香噴噴的雞翅上。

    看著奶包們用自己的小牙齒美滋滋地啃雞翅，滿足的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夏雲和康健同時鬆了口氣。

    文軒的表情倒是沒什麽變化，隻是，餐桌下緊握的手，卻悄悄鬆開了。

    四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討論，氣氛頗為融洽。

    說起來是給好好和月月過生日，其實，兩個小奶包根本吃不了什麽。林可馨和夏雲分別給他們喂了點蛋糕和肉湯，好好和月月就開始在倆人懷裏扭糖人兒。

    平時林可馨和文軒帶奶包們來串門，也會讓好好和月月自己在地上爬著玩兒。所以，此時奶包們一鬧騰，林可馨就把好好放到了地上。

    哪知道，好好才站穩，康健卻長臂一攬，又把好好抱到了他腿上，還用雙手緊緊箍住好好肥胖的小身體。

    好好剛剛離開大人的禁錮，正打算自由自在地瘋鬧，臉上的表情都沒鬆懈下來，又從媽咪懷裏換到了Uncle康懷裏，整個人都不好了。粉嘟嘟的小臉，板得比天花板還要平整。

    他這表情與林可馨初次見到的慕景宸極像，尤其是微微擰起的眉峰和稍稍下撇的嘴角，簡直就是慕景宸的縮小版，一下子就把林可馨看呆了。

    大約看見媽咪一直盯著自己，好好板著小臉衝林可馨伸出小短手，嘴裏“阿布”吐了個泡泡。

    林可馨怔了怔，趕緊把兒子又接過來，用臉頰貼貼好好的小臉，柔聲問：“怎麽了好好？為什麽不開心？”

    爹……地！”極少開口的好好，突然清清楚楚喊了一聲。

    喊完之後，像之前慕景宸讓王書離開時那樣，好好一聲不響地摟住林可馨的脖子，將自己粉嘟嘟的小臉整個兒埋在林可馨的頸窩裏，乖巧得像隻小獸。

    餐廳裏坐著的四個大人中，有三個今天都親耳聽過好好和月月喊“爹地”，唯獨林可馨沒有聽到過。

    此時，突然聽見好好喊出這一嗓子，林可馨頓時石化。

    足足過了兩分鍾，她才扭頭在兒子的小臉蛋上親了親，顫抖著聲音問：“好好？媽咪剛才沒有聽清楚你在說什麽，你能再說一遍嗎？”

    好好不吭聲，依然把小臉埋在她頸窩裏，但摟著林可馨的小短手，卻下意識緊了緊。

    這個樣子，莫名其妙就讓林可馨覺得好好在難過。

    她抱著好好站起來，衝夏雲等人說：“好好大概沒睡醒，我先……”

    話都沒說完，蛆一般在夏雲懷裏拱來拱去的月月突然不耐煩地嚷起來：“爹地……我要爹地，爹地抱……”

    大約卯足了勁也擺脫不了夏雲的束縛，月月終於“哇……”地一聲哭號起來。

    這一哭不得了，一直悶著頭不吭聲的好好也“嗚嗚”哭起來：“爹……地……爹……地……”

    如果之前林可馨覺得自己耳朵聽錯了，那麽現在，她絕對沒有聽錯。

    好好和月月在喊“爹地”。

    而好好的難過和不安，也是因為這個“爹地”。

    從今天走進夏雲的客廳開始，林可馨的感覺就怪怪的。

    尤其是剛才好好和月月睡醒，她敏感地發現，奶包們一直心不在焉、東張西望。那模樣，分明就是在找什麽東西，或者，在找什麽……人。

    臉色有點發白，林可馨突然產生出一個特別荒唐不可思議的念頭——慕景宸就在這棟房子裏，正在某個角落看著他們。

    沒往這方麵想的時候感覺不到，此時有了這個念頭，林可馨甚至覺得，夏雲家，連空氣裏都漂浮著慕景宸的味道。

    眼見林可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文軒終於站起來。

    他把夏雲懷裏的月月接過去，湊在月月耳邊悄聲嘀咕了兩句。

    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麽，月月立刻止住了哭泣，還抱著文軒的脖子，在文軒臉上親了一口。

    然後，文軒抱著月月走過來，又伸出一條手臂從林可馨懷裏抱走好好，也在好好耳邊悄聲嘀咕了兩句。

    果然，好好像月月一樣，也在頃刻間停止哭泣。

    他沒親文軒，卻抱著文軒的脖子，親昵地用臉蛋蹭了蹭文軒的臉。

    看見這情形，林可馨非常吃驚。

    好好和月月是她的孩子，他們的脾氣和性格，她這個做媽媽的最清楚。

    好好就不用說了，不光是長相，連性格都跟慕景宸一模一樣，從來都不愛哭，也不喜歡跟人親近。

    上次學走路，好好從樓梯上摔下來，腦門上摔那麽大個包，都隻是自己伸手揉揉，冷漠地看了眼樓梯，酷酷地轉身爬走了，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這樣的好好，怎麽可能莫名其妙喊“爹地”？又怎麽可能表現出如此明顯的討好，去親近文軒？

    至於月月，雖然是女孩子，月月嬌氣一些，性格也更像林可馨，跳脫又活潑。但本質上來說，月月也和好好一樣，對他們不喜歡的人，根本親近不起來。

    文軒是個非常隨和溫柔的人，夏雲很活潑開朗，康健話不多，卻也很幽默。而且，他們三人都十分寵愛好好和月月，幾乎有求必應。但好好和月月還是不怎麽跟他們親近，別說主動親吻，就連被文軒抱著，奶包們平時也表情淡淡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會讓好好和月月突然之間，和文軒親近起來？

    想了下，林可馨問：“師兄？你……”

    想問我跟好好和月月說了什麽對嗎？”沒容林可馨把話說完，文軒便笑道：“我隻是跟好好和月月說，‘爹地’這個稱呼，隻能私下裏叫我，不能當著別人的麵兒公開叫。要不然，媽咪會生氣。”

    愣了下，林可馨不敢相信瞪大眼睛：“師兄？你是說，好好和月月，在叫你？”

    你說呢？難道，在他們心目中，我不該是爹地？”

    文軒問得很自然，而好好和月月顯然也聽懂了，但倆人卻衝林可馨眨巴了兩下大眼睛，抱著文軒的小短手，收得更緊了。

    文軒是不會說謊的，好好和月月就更不會。

    說不出來是失望還是愧疚，林可馨趕緊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師兄，我一直以為，好好和月月會叫你Uncle……”

    這話說出來，林可馨自己都覺得沒底氣。

    一年多了，她已經離開江城一年多了。

    她都一年多沒有再見過阿宸，都一年多沒有跟那個男人有過任何交集，為什麽，好好和月月一喊出“爹地”，她還是會條件反射想起他？

    甚至，會覺得空氣中都是他的味道？

    明明這一年多來，為奶包們付出最多的人，是文軒。讓奶包們，感受到父愛最多的人，也是文軒。

    都說養育之恩大於生育之恩，哪怕不是奶包們的親生父親，林可馨也覺得，文軒是個合格的父親，甚至，是這世上，最好的爸爸。

    林可馨的情商不是很高，但文軒喜歡她，她看得出來。

    她跟文軒在一起，說不上多快樂，卻很舒適，很平靜。

    她不愛文軒，但會被文軒感動。

    有時候，林可馨覺得，其實，能和文軒這樣的人生活一輩子，也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