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真正的黃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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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沒有人比慕景宸更沉穩,再也沒有人比慕景宸更陰險奸詐,再也沒有人比慕景宸更壞得冒泡。
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個無恥的流氓。
他是這世上最卑鄙、最深謀遠慮的陰謀家。
真他媽的爽爆了,這樣一個詭計多端的壞家夥,是自己的同夥。
琳達簡直想撲過去,抱住慕景宸狠狠親一口。
像是生怕自己坐著氣勢壓不住陳董,她也站起來,用雙手撐著桌麵,爭鋒相對地看著陳董。
然後,用蹩腳的中文,琳達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在慕是集團總裁的時候,他不需要公布自己擁有多少股份。隻有董事會改組,重新投票選舉的時候,每個董事才有必要出示自己持股的份額數。所以,慕的行為,沒有違反董事會的規定,更沒有犯法。”
“”陳董被琳達擠兌得啞口無言。
沒錯,琳達說得沒錯。
別說琳達是專門玩兒法律的,就算她不懂法,陳董也知道,集團董事會隻要不重新改組選舉新總裁,慕景宸完全沒有必要對外公布他手裏的持股數。
再說,這麽多年來,他們這些老董事,最多的手裏才持有百分之二的股份,最少的,手裏僅有百分之零點幾的股份。和他們比起來,慕景宸就算手持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也是絕對性的碾壓態勢,有誰會那麽不長眼,跳出來跟慕景宸叫板啊?
錢董一句話也不說,他看著慕景宸的眼神糾結到近似於複雜。
他不像陳董,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形勢。
在慕景宸說出慕天佑收購的百分之四的股份,全是他自己拋售出去的開始,錢董就和琳達一樣,全都明白了。
所有的人都以為,慕景宸挖了個坑,把他自己埋進去。
而事實上,這個男人是挖了個坑,把所有人,不管大魚還是小蝦米,全都埋了進去,就他自己一個人站在坑邊兒上欣賞。
錢董是真的後悔了。
慕天佑的感覺也不太好,但想到自己的情報。想到他每次打擊林可馨後,慕景宸出現的瘋狂,他又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像慕景宸這樣的亡命徒,誰知道會不會為了把他這條大魚從幕後釣出來,不惜搭上整個景輝集團呢?
和慕景宸對視了足足兩分鍾,慕天佑也笑了。
慕景宸的記憶中,爸爸笑起來很好看,眼睛像天上的北極星,無比璀璨、流光溢彩。而爸爸的容貌,是他見過的最好看、最出色的男人。
但這個慕天佑,明明跟爸爸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笑起來卻十分猥瑣。怎麽看,慕景宸都覺得獐頭鼠腦,像個混入我黨的特務。
所以,他把笑容收起來,繼續麵無表情地看著慕天佑。
你對著一個人笑,那個人卻麵無表情地看著你,這是一件很令人不舒服的事情,有點毛骨悚然。
慕景宸可以做到對著麵無表情的慕天佑笑兩分鍾,慕天佑卻連十秒鍾都堅持不住。
不由自主慕天佑就收斂了笑容,皺著眉說:“景宸,就算那百分之四的股份都是你拋售的,現在,你手裏也隻剩下百分之四十六的股份。而我手裏,卻已經擁有了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所以,我以絕對的控股權宣布,景輝集團今天改組的結果是”
“絕對的控股權?嗤”皮笑肉不笑的冷笑聲從慕景宸嘴裏傳出來:“慕天佑先生太自信了,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就敢聲稱擁有景輝集團的絕對控股權嗎?”
“難道不是嗎?”慕天佑急了:“我比你高出了百分之三的股份,難道你還想耍賴?”
“既然我能隱藏百分之一持股數的實力,那麽慕天佑先生?我為什麽不能隱藏更多?”
慕天佑渾身一震,呆住。
錢董的猜測得以證實,狠狠閉上眼睛,眼角滑下兩滴渾濁的淚。
果然老了,視力都下降了。連這麽簡單的反間計都沒有識破,就這水平,還想把慕景宸攆出景輝集團,挾天子以令諸侯?
看來,這才是慕景宸的大洗盤。
從此以後,景輝集團,再也不可能出現他們這些唱反調的聲音了。
琳達激動得手舞足蹈,她現在簡直想把慕景宸的腦子挖出來,看看這個男人究竟還隱藏了多少秘密。
而陳董,她終於聽懂了。
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著慕景宸,神經質地繼續發問:“不對不對宸少,你不可能擁有那麽多散股,絕對不可能。你是不是”
“當然不是散股,因為景輝集團的散股,在我太太離開我那年,就已經一分不差地,全部被我收購完了。”
“轟”地一聲,慕天佑的世界徹底坍塌了。
他像陳董那樣用手指著慕景宸,顫抖著聲音說:“你慕景宸,是不是慕致遠?是不是當年慕致遠和廖晚清”
“你不配喊我父母的名字!”
厭惡地看一眼慕天佑,慕景宸轉身把手伸向王書。
王書像個老奸巨猾的大財主,嘚瑟地衝慕天佑“嗯哼”了一聲。然後,也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裏,取出一個資料袋,交給慕景宸。
慕景宸沒有把資料袋打開,他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將資料袋直接遞給了琳達。
“琳達,叫你的律師團進來,一起將資料袋拆開,看看我父母當年給我留下了什麽?”
“,我我現在就叫他們來。”
琳達高興得嘴巴都合不攏,也不管十公分的高跟鞋會不會崴腳,一溜煙跑出去了。
會議室一下子安靜下來。
記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事情會出現這麽戲劇化的一幕。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還該不該繼續拍攝。
慕景宸輕輕靠在座椅上,緩緩閉上眼睛。
他眼前,再次閃現出二十多年前,爸爸媽媽出車禍那天發生的事情
慕景宸小時候很少見到爸爸,在他的印象中,爸爸一年最多隻會回家看他和媽媽一到兩次。
所以,在他童年生涯中,見到爸爸的次數,全部加起來,勉強可以湊夠十次。
他從來不奢望自己的爸爸會像別人的爸爸那樣,牽著他的手,送他去上學。
更不敢奢望,自己的爸爸,會在學校門口等他放學。
可是那天,他一走出學校門口,就看見爸爸了。
不光是爸爸,還有媽媽。
媽媽隻是舉著傘,站在大雨裏衝他笑。
爸爸卻像個孩子似的,冒著大雨,急不可耐地衝過來。
小小的慕景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爸爸一把抱起,然後被爸爸藏進他溫暖的上衣裏。
那天,爸爸和媽媽帶慕景宸去吃肯德基,那是慕景宸小時候吃得最香的一頓飯,也是他跟爸爸和媽媽吃的最後一頓飯。
一路上,爸爸都背著慕景宸,媽媽在旁邊舉著傘。
為了防止慕景宸被雨水打濕,爸爸把外衣脫下來,先背起慕景宸,再穿上外衣。這樣,他們父子倆就穿在同一件衣服裏。
慕景宸記得很清楚。
爸爸當時也心疼媽媽,所以不停地提醒他把腦袋藏在衣服裏,不要鑽出來,又讓媽媽把傘打在她自己頭頂上。
可是媽媽也同樣心疼爸爸,更心疼慕景宸。
所以,媽媽笑著答應,卻始終踮著腳,將傘舉得高高的,遮在爸爸和慕景宸的頭頂上。
而慕景宸哪裏會聽爸爸的話,他激動得大眼睛賊亮,抱著爸爸的脖子,把小臉使勁貼在爸爸的後脖頸上,任憑雨水衝刷在自己臉上,任憑他的小臉,在爸爸的後脖頸上被擠壓得扁扁的。
一把小小的雨傘,全家三口,誰都沒有遮住,到肯德基的時候,每個人都淋成了落湯雞。
但慕景宸卻覺得,那是世界上最寬廣、最豪華的雨傘。
因為,那把傘,幫他遮擋了一生的風風雨雨。
媽媽去點餐的時候,爸爸說要帶慕景宸去洗手間擰幹身上的雨水。
可是,一走進洗手間,爸爸就把門反鎖起來。
然後,爸爸蹲在慕景宸麵前,臉色慎重地將一疊紙塞進了慕景宸的書包裏。
慕景宸從來沒有看見過爸爸那麽嚴肅。
他很害怕,問:“爸爸,這是什麽?”
爸爸看著他,目光很嚴厲,但聲音非常溫和:“阿宸,這是景輝集團的股份,是爸爸送給你和媽媽的禮物。”
慕景宸那時候很但他知道什麽是股份,也知道景輝集團是什麽。
他急哭了,拚命想把書包裏的紙拽出來。
“我不要,媽媽說,不能拿慕家的錢。”
“兒子”爸爸一把將慕景宸摟進懷裏:“這不是慕家的錢,是爸爸的錢,是爸爸給你和你媽媽的錢。”
“爸爸的錢也不能要。”
“為什麽爸爸的錢不能要?你是我兒子,你媽媽是我老婆,你們是我最親的親人,我們是一家人,我有責任養你和你媽媽。”
那是慕景宸這輩子第一次看見爸爸流淚。
爸爸哭了,哭得很傷心,像個孩子。
他拚命想壓抑自己的聲音,但還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把慕景宸抱得很緊,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慕景宸的小臉上:“兒子,爸爸沒用,不能天天陪著你和你媽媽。但是爸爸愛你們,非常非常愛你們。所以你一定要記住,這是慕家欠你和你媽媽的,是爸爸欠你媽媽的,是你和你媽媽應該得到的”
那天,慕景宸暈乎乎地收下了這些股份,藏在他的書包裏。
那天,吃完肯德基,爸爸和媽媽把他送回學校。
那天,爸爸和媽媽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輛闖紅燈的大卡車,撞死了。
那天,慕景宸永遠失去了自己的爸爸媽媽。
媽媽到死,都不知道爸爸曾經給她留下過什麽。
那是一個男人,能給他的女人,還有他的兒子,最深沉、最無奈、最絕望的愛。
慕景宸被帶到慕家之後,盧佩珊曾多次背著慕耀祖詢問過他那些股份,慕景宸沒有說。
那時候的慕景宸,對自己祖母並不存在戒心,他非常非常渴望親情,非常希望得到祖母的認可。
可是,爸爸說過,那些股份,是慕家欠他和媽媽的,是爸爸欠媽媽的,是他和媽媽應該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