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達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你想問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問我，不許嚇唬孩子們。我告訴你林可馨，現在中國有婦女兒童保護法，你如果不能撫養保護好奶包們，我會帶領我的律師團向法院提交申請，替慕索回好好和月月的撫養權。”

    “我我”簡直他媽的醉了。

    伸手在臉上摁了摁，林可馨盡可能壓製住火氣，低聲問：“琳達律師，我想知道，我的孩子們為什麽會聽你的話，主動上車？”

    “你不是猜到了嗎？”看見林可馨示弱，琳達的表情也緩和下來：“我告訴他們，爹地在等他們，所以他們就上車了。”

    臥槽！臥槽！在心裏爆了兩句粗口，林可馨再問：“是誰告訴慕景宸我們要回來的？”

    “當然是文軒。”琳達一副“你被賣了”的表情：“慕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給你們訂了機票。他怕好好和月月第一次長途坐飛機不舒服，還專門把頭等艙包了。”

    林可馨的臉更黑。

    好吧，她就是個豬，才會相信文軒的話，放心大膽地坐頭等艙。

    想到文軒，林可馨悚然一驚：“我師兄呢？”

    “不知道，他沒必要跟來，他又不是景輝集團的員工。”

    簡直是肺都要氣炸了。

    “好吧！我還想知道，我的孩子們，為什麽會認識慕景宸？他們怎麽知道慕景宸是他們的爹地？誰告訴他們的？”

    “這問題問得真沒水平！”琳達像看白癡一樣看了林可馨一眼。

    然後，她低頭在好好的小臉蛋上摸了一下：“好好，你媽咪真夠蠢，也不知道你爹地喜歡她什麽。”

    我去！

    林可馨覺得自己遇到了一群神經病。

    不講理的神經病。

    見林可馨被自己的話噎住，琳達挺得意。

    其實，以前琳達是林可馨這邊兒的，因為第一次見到林可馨的時候，她對林可馨的印象非常好。

    可是，這四年多，她眼睜睜地看著慕景宸一步步走過來。尤其是半年前，慕景宸為了給林可馨鋪路，為了讓林可馨眾星捧月地回歸，做了那麽多努力和犧牲，琳達有點心疼自己的老朋友。

    所以，現在看見林可馨滿臉嫌棄慕景宸的樣子，琳達心裏就有點不爽。

    她覺得，這個女人太作。

    對於太作的女人，不能太慣著，得用慕以前的辦法，直接來硬的。

    此時，琳達早就把慕景宸之前的交代忘得一幹二淨。

    她衝林可馨擠擠眼睛，竹筒倒豆子般快人快語：“慕太太？好好和月月之所以認識慕，是因為慕是孩子們的爹地。慕曾陪著你生產，曾親眼看著奶包們降臨人世。而且，在過去的四年裏，慕每個星期都飛往芝加哥，去和好好月月團聚，陪他們玩兒，給他們睡前吻，還給他們做飯吃。好好和月月每年過生日，慕更是從不缺席，哪怕天上下刀子，他也會及時趕到。

    所以，慕是這世上最稱職、最愛孩子的父親，奶包們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隻要看見慕，就會抱著他的脖子賴在慕身上，恨不得把慕的臉親爛了。現在，你懂了？”

    “我他媽的”林可馨的臉狠狠抽搐了幾下，終於咬牙切齒地說：“懂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林可馨的表情想掐死琳達。但她的心裏，卻湧起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股情緒有點像甜蜜，有點像欣慰，有點像無奈，卻也有點像釋然。

    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也許很乖，也許很勤奮、很努力，但就像延續了父母婚姻不幸的魔咒，單親家庭中長大的孩子，都比健康家庭長大的孩子敏感，他們缺乏安全感，家庭意識比正常人薄弱，他們恐婚、不婚，如果不經過苦心經營，非常容易離婚。

    正是因為擔心自己和慕景宸婚姻破裂會導致好好和月月有心理陰影，林可馨當初才會答應和文軒同居。

    她希望好好和月月能從文軒那裏獲得父愛，也相信文軒一定會是個好父親。

    事實證明，她沒有看錯文軒。文軒真的盡心盡力地愛著、保護著好好和月月，將好好和月月視如己出。

    但也不知道為什麽，林可馨總覺得好好和月月跟文軒之間有一點點不和諧。

    怎麽說呢，不是好好和月月不喜歡文軒，更不是文軒不想親近奶包們。事實上，兩個奶包都很喜歡文軒，但林可馨發現他們不喜歡跟文軒親熱。

    好比林可馨每天放學回家，好好和月月會飛奔過來親吻她。

    而文軒下班回家，好好和月月也會飛奔過來迎接，但他們隻會賴在文軒身上，爬上爬下地和文軒膩歪，卻不會和文軒親親。

    以前，林可馨還沒發現這個問題。

    後來有一次，好好和月月跟她一起斜歪在沙發上，倆小隻在她身上爬過來爬過去，時不時湊唇在林可馨嘴巴上或者臉上親一口，夏雲看得無比眼紅，突然說：“可馨啊！你們家好好和月月實在太鬼、太精明，我和康健倒算了，反正我們都是外人。但文軒可是親手把他們撫養大的，天天都跟他們在一起，他們連親都不讓文軒親一下，這裏外親疏是不是分得太清楚了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可馨以後專門觀察了一下。

    果然，好好和月月不讓文軒親他們，他們也從來都不親文軒。仿佛在他們小小的內心裏十分清楚，文軒不是爸爸，隻有媽媽，才是可以隨意親吻，才是世上最最親的人。

    所以，一直以來，林可馨都覺得自己虧欠好好和月月，覺得自己沒能給好好和月月一個完整的家。

    可是現在，聽著琳達的話，再看見好好和月月的表現，林可馨才知道，一直覺得虧欠的是她。事實上，好好和月月從來都不缺乏父愛。

    難怪奶包們不願意親吻文軒，有個親爸爸在背後教唆，他們怎麽可能和文軒親近得起來？

    本來應該憤怒的，但林可馨莫名其妙又覺得，這樣，才是最後的圓滿。

    琳達現在雖然跟王書學會了厚臉皮，但看著林可馨臉上流露出的憂傷，她心裏有點不舒服。

    收起玩笑的心，她柔聲道：“慕太太”

    “請不要叫我慕太太。”林可馨輕歎一聲：“我和慕景宸離婚了，現在，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琳達很配合。

    她從車座後麵的物品袋裏掏出一份文件遞給林可馨，也板著臉說：“請看清楚，想好了再說話。不然，我會代表公司起訴你！”

    等把文件看完之後，林可馨所有的憤怒和委屈都沒了，隻剩下悲哀。

    她覺得，自己就是慕景宸養的一頭驢子。

    慕景宸隻是在她眼睛上蒙了塊黑布，然後在她鼻子前麵吊了根胡蘿卜，她就跟個傻蛋似的，蒙著頭往前走，不停地走，一走就是四年多。

    好不容易自以為快要吃到那根胡蘿卜了，黑布拿開，她才知道，其實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轉，一直都在拉磨。那根胡蘿卜距離她，永遠都是一步之遙。

    把文件交還給琳達，林可馨麵無表情地問：“琳達律師？您什麽意思？”

    “意思很清楚，您是景輝集團的員工，是景輝集團費了大力氣培養出來的高科技人才。您當年和景輝集團的用工合同沒有終止，現在還在有效期。而重要的是，當年您不負責任地一走了之，讓綠色莊園項目擱淺。迄今為止，景輝集團為這個項目損失了二十多個億。如果你不能挽回這些損失，我會代表景輝集團，告您違約，向您索賠。”

    “二十多個億？”林可馨吃了一驚：“當年我離開之後，阿宸沒有把項目報停嗎？”

    “沒有！”

    “可是”

    “所以，慕也要負連帶責任。鑒於綠色莊園慕本人投資了二十個億，董事會沒有追究他的法律責任。但是，如果繼續讓項目虧損下去，你們倆都得坐牢。”

    琳達這話還真不是嚇唬林可馨。

    慕景宸這一筆玩兒得實在太大了，二十多個億啊！短短五年不到，就這麽打水漂了。多少人為之惋惜，多少人捶胸頓足？

    要不是慕景宸抽回景輝集團的資金，自己掏腰包把所有虧空填平，讓“綠色莊園”項目完全變成他的私人開發項目，慕景宸真的會被董事會告上法庭。

    不過，“綠色莊園”已經是慕景宸的私人開發項目這些，琳達覺得，林可馨就沒必要知道了。

    林可馨完全被琳達的話驚呆。

    之前的狂怒、欣慰、羞憤，還有悲哀，全都沒了，她突然恍然大悟。

    怪不得強尼說國內有個大項目需要她親自過來代表完成，怪不得文軒也說那是隻有她才能力挽狂瀾的項目。原來，都是她一手導致的爛攤子，他們隻是要她回來收拾殘局，隻是怕她為此受法律製裁。

    難怪慕景宸會追到芝加哥去，不管是誰，要是虧損二十個億，都不會輕易放過她吧？

    想到這裏，林可馨試探性地問：“慕景宸這次讓我回來，就是因為綠色莊園項目？”

    “你以為呢？”琳達一臉公事公辦：“你覺得，慕可以隨便拿著公司的二十多個億打水漂玩兒？林可馨小姐，您想多了。”

    “可是，我記得當初在招標會上，他說過，綠色莊園項目，他個人投資了百分之八十。”

    “所以，你覺得，他為了你，拿二十萬打水漂，是應該的？”

    林可馨啞然。

    沒錯，琳達說得沒錯。慕景宸再縱容她，對她再好，她也沒有權利覺得理所當然。

    深吸一口氣，林可馨問：“琳達律師？那麽，請您告訴我，我現在該怎麽做？”

    “嫂子！”副駕駛位置上抱著月月的年輕人終於忍不住扭頭，向林可馨伸出右手：“歡迎回到綠色莊園建設項目組，我們的團隊已經等了您四年多了。”

    “您是？”

    “我叫錢少廷，是綠色莊園項目現任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