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再續前緣(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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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臉緊緊貼在夏溫怡臉上,何清遠的淚水奪眶而出:“夏夏,夏夏,是不是你?我沒有做夢是不是?你來看我了是嗎?夏夏,你是不是原諒我了,是不是回來了?”
說著話,何清遠小心翼翼地湊上唇,想親吻夏溫怡。
夏溫怡本能地一偏頭,何清遠的唇落在她耳朵上。
何清遠愣住。
絕望和憂傷潮水般湧進他眼睛裏,他不再說話,隻是緊緊抱住夏溫怡,用類似於執拗的深邃目光,複雜到近似糾結地看著夏溫怡。
被他這樣逼視,夏溫怡本能地垂下眼眸,伸手去推他:“何清遠,放手!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
“夏夏!”何靈突然打斷夏溫怡。
喊出夏溫怡的名字後,何靈沒有再說話,她隻是看著夏溫怡,眼睛裏有大顆大顆淚水滾落下來。
夏溫怡怔了怔,眼圈立刻紅了。
何靈在哀求她。
同時,卻也在逼迫她。
隻要有一點點可能,夏溫怡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何清遠,這輩子都不想再跟何清遠有任何瓜葛。
她覺得,不管王書有沒有告訴她真相,也不管真相是什麽樣的,她都恨何清遠。
何清遠留給她的美好記憶實在太少太少,她對他的了解也太少太少。
她對何清遠所有的記憶,不是前十年暗戀的苦澀,就是後五年被拋棄的磨難。
唯一美好的記憶,隻有那一天,那一晚。
僅憑那一天、那一晚的彼此擁有,夏溫怡實在沒辦法勾勒出王書描繪的五年情深。
那樣的何清遠,對於夏溫怡來說,實在太虛幻,空洞得夏溫怡想象不出來。
她恨何清遠習慣了,這種恨,仿佛是夏溫怡活下去的動力,仿佛會延續一輩子。
夏溫怡不想改變,也無力改變。
她覺得好累。
可是,何靈這樣哀求她、逼迫她,何清遠還受著傷,傷口才縫合了一半。
她能怎麽辦?
狠狠閉上眼睛,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龐滑落下來。
然後,她把眼睛睜開,瞳眸中一片清澈。
“清遠,你沒有做夢,我來看你了。乖,你受傷了,現在好好趴著,讓何靈和喬俊趕緊給你治療好不好?相信我,很快你就會恢複的。”
夏溫怡的聲音很溫柔,還帶著微微甜膩,就像,曾經她在特護科照顧病患,就像她曾經哄騙齊念。
何清遠的唇角彎了彎,深冷難辨的眼眸中滑過了然的星光。
夏夏,這是把他當成普通病患了啊!
她還是在抗拒他,她隻是屈服給了高尚的職業情操和善良。
她根本就沒有原諒他。
不過,沒關係。
何清遠可以等,可以一步一步蠶食,一點一點挖掉夏夏心中的恨。
他要重新在夏夏心裏撒下希望的種子,等待生根發芽,等待開花結果的那一天。
掩飾住眼底的情緒,何清遠耍賴般說:“你不走我就趴下讓他們治療。否則,就讓我流血流死。”
這是重傷患會說的話嗎?是一名國際著名的優秀外科專家會說的話嗎?
這個男人,居然威脅她。
有一瞬間,夏溫怡想伸手推開何清遠,直接離開治療室。
可是,理智還是告訴她要以傷患為重。
強行繃住快要破功的笑容,夏溫怡低聲道:“好,我不走。我就在你身邊,陪著你。”
看見何清遠乖乖趴下,何靈和喬俊同時鬆了口氣。何清遠一直偏著頭盯著夏溫怡,他們也不阻止,隻加快手裏的動作。
畢竟失血過多,傷口全部處理好的時候,何清遠終於睡著了。
看見何靈和喬俊收拾了東西準備出去,夏溫怡也想站起來。
剛一動,何清遠便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夏夏,別走!”
“我”夏溫怡遲疑一下:“你傷口處理好了。”
何清遠不放手,看著她,隻是用深沉憂傷到近似於執拗的眼神看著她。
看得夏溫怡心裏發疼。
她想,這個男人怎麽能這樣?
他怎麽能這樣沉默又霸道地對她?
怎麽能總是這樣執拗地強迫她?
曾經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看見夏溫怡為難,何靈俯下頭,湊到何清遠耳邊道:“哥,夏夏已經在這裏坐了很久了。她還有工作。”
何清遠不理,仿佛根本沒聽見。
何靈沒轍了。
乞求地看著夏溫怡,她為難地說:“夏夏,你看?”
“你和喬俊先去忙你們的吧!”夏溫怡的眼眸閃了閃,聲音卻十分平靜:“護理重病號是我的特長,我可以應付得來。”
護理重病號?是特長?
何靈聽得一愣。
連她都聽得出夏溫怡語氣中禮貌疏離的態度,何清遠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但她能幫何清遠的隻有這麽多。
輕歎一聲,何靈說:“我和喬俊先回去,明天早晨我們來接我哥。今晚,如果有什麽事情,你就給我打diàn huà。”
“嗯!”夏溫怡點頭。
何靈和喬俊離開了好一會兒,夏溫怡才說:“何清遠,我們談談吧?”
何清遠眼眸一黯。
果然啊!
即便他傷成這樣,即便他快死了,夏夏也不會心疼他是不是?
那麽之前,她為什麽要揉他的額頭?
是他眼花了?看錯了嗎?
還是,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不是,都不是,是他太笨了啊!
夏夏揉他額頭的時候,他就不應該睜眼,更不應該去抱她。
那樣,她對他的憐惜,是不是就能持久一些?
想到這裏,何清遠終於轉開了始終停留在夏溫怡臉上的目光。
他的聲音裏帶著厚重的疲憊,還有無力感:“夏夏,我很累,能不能先讓我睡一覺,等我醒了再談?”
“好!”
夏溫怡沒有強迫他。
她把何清遠的手拿開,站起來。
“你先好好休息,我會安排人定時來看你。”
“你自己不來嗎?”何清遠的聲音軟得沒有辦法,像隻剛剛生下來就被人拋棄的小奶狗:“夏夏,你答應小靈子,要照顧我。”
夏溫怡皺了下眉。
在她記憶中,何清遠不是這麽賴皮的人。
那時候,她暗戀他,仰慕他,在他身後tōu kuī他的背影,何清遠不是不知道。但他從來都裝作看不見。
那次在江叔叔家的石榴園表白,何清遠拒絕得多幹脆啊!
這個男人,外表有多溫柔,內心就有多狠心。
可是現在,他居然耍賴皮威脅她?
像是知道夏溫怡要發火,何清遠開始故意展示他的可憐。
他不再看夏溫怡,卻不動聲色地把頭轉過去,用受傷的後腦和脖頸對著夏溫怡。
之前為了便於縫合,何靈和喬俊把何清遠身上的西服和襯衫都脫掉了,讓何清遠打赤膊。
夏溫怡害怕衣服蹭著何清遠的傷口,想到夏天也不冷,後來也沒給何清遠再穿上衣服,隻在腰以下,給何清遠蓋了條毯子。
何清遠後腦勺上的頭發被喬俊剃光了,現在,他這麽展示,看在夏溫怡眼睛裏,就像一個虛弱的,剛剛從戰場上抬下來的傷員。
尤其是隨著何清遠的頭動來動去,他後腦勺上的傷口還有一點點滲血,連夏溫怡這種見慣了重病患的護士,看著都覺得疼。
她的目光又在何清遠瘦骨嶙峋的後背上掃了一眼,終於輕歎道:“好吧!你的護理我親自做。”
像是怕何清遠不放心,她又加了一句:“你不用擔心我會翹班,安心睡吧!這點職業道德我還是有的。”
走到門口,夏溫怡又停下來:“剛才你也聽我跟何靈說了,我們這裏隻是個臨時救治點,不是醫院,醫療條件有限,沒有正規資質,不允許傷病員住院治療。所以,明天早上你必須離開。”
“好!”這次何清遠沒有再講條件,很幹脆地答應了。
但是,他沒有扭頭,依然用受傷的後腦勺對著夏溫怡。
夏溫怡再看他一眼,終於推門出去。
聽見房門合上,何清遠心中剛剛打開的那道門,也關閉了。
他突然發現,雖然和夏溫怡認識了這麽多年,但其實,他一點都不了解這個女孩子。
曾經他那麽篤信夏溫怡對他的愛,那麽篤信,這輩子夏溫怡都不會離開他。
現在何清遠才知道,原來,他從來都沒有真正抓住過夏夏的心。
他的夏夏啊!居然是個這麽果決,這麽狠心的人。
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何清遠咧嘴苦笑起來。
“夏夏,你知道嗎?我這裏,隻有你,想捅一刀就捅一刀,想怎麽捅,就怎麽捅。”
閉上眼睛,他臉上又浮現出一抹甜蜜和幸福:“可是,即便這樣,我還是很滿足。夏夏,在你徹底把我捅死之前,求求你,回來吧!”
天黑前,何清遠終於醒過來。
之前夏溫怡進來看過他兩次,失血加上疲倦,當時何清遠睡得昏昏沉沉。她沒有打攪他。
回到宿舍之後,夏溫怡的腦子裏總是條件反射地浮現出何清遠瘦骨嶙峋的後背。
她還記得,當年她和他共度良宵時,他是那樣精瘦、健壯的男人,那樣有力。
現在,卻像非洲難民一樣。
做了半天思想鬥爭,夏溫怡還是去買了隻雞,在宿舍給何清遠熬雞湯。
她這樣安慰自己。
何清遠隻是個病人,作為護士,她有盡力救治護理病患的職責。
此時,看見何清遠醒來,精神不錯,夏溫怡心中的石頭悄然落地。
她走過去,笑著說:“工地上的條件簡陋,沒什麽好吃的。我給你熬了點雞湯,下了碗雞湯麵,你吃一點,等下再睡可以睡得安穩些。”
何清遠受寵若驚,滿臉激動地想爬起來。
“別亂動。”怕他再把後背上的傷掙開,夏溫怡趕緊把雞湯麵放在桌子上,彎下腰幫他:“我來。”
何清遠很聽話,夏溫怡讓他別動,他就不動,老老實實讓夏溫怡隨便擺弄他。
可他是個男人。
哪怕再瘦,他也是個男人。
夏溫怡使出吃奶的力氣想要把何清遠抱起來,幾乎整個人都紮在何清遠懷裏,還是不行。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認知有問題。
雖然何清遠看起來很瘦,像是營養不良的人。但事實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跟何清遠相比,實在太嬌小了